“瑞瑞，一起走吧”，沈亦程說著話，但是他的眼睛並沒有看向金瑞瑞，而是一直看向窗外。

金瑞瑞先是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啥？”帶著最質樸的三個字，金瑞瑞滿臉問號，很認真的發問。

沈亦程依舊沒有回頭，他故作輕鬆的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們一起走吧”。如果金瑞瑞仔細觀察會發現，沈亦程正在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金瑞瑞臉上漲起一層紅暈，只要是沈亦程，只要是他這個人，就有能讓她金瑞瑞臉紅的本領。

她多麼想給予沈亦程熱烈的回應，可是，今天不行。

她哽咽住了，紅著臉，低下頭，只管擺弄著衣服。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思想鬥爭後，金瑞瑞說：“沈亦程，今天我有事，你先走吧”。

聽到這句話，沈亦程立刻轉過頭對著金瑞瑞，迅速的給出回應：“我不著急的，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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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充滿了期待，音調也微微上揚，彷彿在很積極的在爭取一件寶貴的東西。

金瑞瑞又何嘗不知沈亦程在努力爭取，但是，今天真的不行啊。

少女也有強烈的自尊心，她有不能言說的理由，如果她如實相告，憑藉她對沈亦程的瞭解，沈亦程一定會為了金瑞瑞做點什麼的。就算不做，她也不想，讓在意的人看到她的窘境。

金瑞瑞在心裡給自己找藉口：沈亦程也不會很在意的吧，總會有下一次吧，沒必要非是今天一起回家吧……

最終，金瑞瑞說服了她自己，她心存些許僥倖，狠了狠心說：“沈亦程，你不用等我，今天我不方便”。

“好吧”，沈亦程眼中的光芒變得黯淡，他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後默默離開了。他轉身後，金瑞瑞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看，但是沈亦程沒有回頭。

等到除了值日生以外的其他同學都離開後，金瑞瑞也向教室外走去。

今天結束了嗎？不是的，恰恰相反。金瑞瑞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夕陽西下，金瑞瑞低眉順眼的走出校門，看到在校門口接她回家的媽媽。

“怎麼這麼慢啊，學校的人都要走完了吧”，金瑞瑞媽媽直截了當的來了一個開場白。

金瑞瑞沒有回答，她環視四周，確認沒有同班同學後，她舒了一口氣，準備迎接暴風雨的洗禮。

金瑞瑞的媽媽皺了皺眉頭，繼續訓話，“許老師跟我說了，你今天運動會低血糖暈倒了，還說你早上沒吃早飯，怎麼回事？”

金瑞瑞吞嚥著口水，緊張到心跳加快，“媽媽，對不起，我……我早上不餓，沒有吃飯”。

“早上我看到你的碗是空的，飯去哪了呢？”媽媽的眼神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刺向金瑞瑞。

“偷偷……倒掉了”。金瑞瑞壓低了聲音，怯生生的說著。

“金瑞瑞！！你還學會浪費糧食了？你不知道我早上特意早起，就是為了給你做早飯嗎？”媽媽憤怒的衝金瑞瑞咆哮著，令金瑞瑞不禁為之一顫。

“好心好意給你做飯，你還不吃？低血糖暈倒是不是活該！”媽媽的聲音震耳欲聾，每個音節都充斥著憤怒的能量。

金瑞瑞很害怕這個狀態的媽媽，她一聲不吭，只是默默跟在媽媽身後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很害怕一說話眼淚就掉下來，媽媽最討厭金瑞瑞哭了，她認為哭泣是懦弱無能的表現。

批評還在繼續，“你能不能懂點事？少讓我操點心啊？再說了，不舒服你就給老師舉手，說一句能怎麼樣？是傻嗎？不舒服硬挺著比賽？你是不是傻啊？”

金瑞瑞媽媽越說越激動，金瑞瑞也越聽越難過。

她也不想暈倒啊，她也不知道會暈倒啊，她也不傻，但是……這件事不是她有意而為之的，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接受這樣的批評。

母女二人走了一路，金瑞瑞就被罵了一路。到後面是因為金瑞瑞聽到批評不吭聲了，就被批評窩囊，懶散，不懂事……

那天是如何走到家的，金瑞瑞不記得，還被罵了哪些詞彙，她也不記得，她只是覺得很累，很不舒服，很難過……

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沈亦程看到這一幕的。卑微的金瑞瑞，一無是處的金瑞瑞，失敗的金瑞瑞，踐踏他人心意的金瑞瑞……都是很差的金瑞瑞。

回到家後，瑞瑞爸爸還沒有回來，估計又是出去應酬了。

在很多關鍵的時刻，爸爸總是缺席。金瑞瑞早已習慣，她習慣性的認錯，習慣性的低頭不語，習慣性的把她自己關在臥室。

天已經黑了好一會，臥室裡的金瑞瑞聽到客廳有動靜，她知道是爸爸回來了。

金瑞瑞的爸爸工作總是很忙，而且爸爸會帶回家裡各種各樣的問題。金瑞瑞聽到，父母像往常一樣，討論著瑞瑞爸爸工作上的事情，他們聊了很久。

金瑞瑞一個人在黑漆漆的臥室裡，她沒有開燈。她固執的不去開燈，她只是希望，有人能走進來，按下開關。

沒有，都沒有。

金瑞瑞躺在地板上，她眼睛中的神采彷彿凝固住了。她直勾勾盯著門縫，那裡能透出臥室外的光線，很明亮，明亮到刺眼。

“真是刺眼的白光”，金瑞瑞討厭這個顏色，討厭這種氛圍，她身處於黑暗，也畏懼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