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頭頂架著墨鏡,儘管陰天、空氣裡仍然有幾分燥意還穿著一身騷包的皮夾克,一張精緻不失少年感的帥臉掛著幾分洋洋得意的笑容。
赫然是白絮自從離開學校後就沒有見過的江遲。
他怎麼會在這裡?
和白絮一樣驚訝,陸鳶率先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裡?”
江遲早就有了訊息,說顧時厭去盧克索參加比賽,把白絮安頓在了陸宅。
此番借用自已父親和陸伯伯交情不淺的理由成功“混”進陸宅的江遲,果不其然在這裡看到了自已心心念唸的人兒,不由得嘴角上揚。
“我自然是來看…看望下陸伯父和陸伯母的。”
陸鳶看著對方跟個小狼崽子似的直勾勾盯著自已身旁的白絮的模樣,只覺得對方司馬昭之心。
她起身,錯開站在白絮身前,擋住了對方不加掩飾的熱情視線。
“江小少爺不去陪自已的女朋友們,來曲苑是轉了性子要聽戲?”
江遲原本注意力都放在一臉愣愣的白絮身上,暗道可愛的同時又忍不住想上前坐在對方旁邊。
此番聽到陸鳶的話,他不由得像只炸了毛的刺蝟似的開口:“你你、你胡說什麼呢!小爺我潔身自好,專一深情!哪裡來的女朋友!”
陸鳶即便沒和江遲打過交道,但看對方這副明顯衝白絮來的架勢,也不免拿出自已護崽子的氣勢。
對江遲炸毛絲毫沒有任何的懼怕,別人怵他校霸的名聲,陸鳶可不為所動。
平日裡最厭惡的就是對方這種只會賴著家裡的名頭在外作威作福的二世祖。
她默默翻了個白眼:“整個a大上上下下不說七成也有六成的人知道你江大浪子的花名吧?”
擱這裝起來了還。
“我!”江遲見陸鳶越說越離譜,頭一遭討厭那些以訛傳訛的傻叉,但他第一時間並不是想著和對方爭辯,反而著急地湊到還一臉狀況外的白絮跟前,“絮絮,你別聽她亂說,我…我不是那種人的。”
a大霸王江遲,長這麼大連小姑娘的小手都沒牽過。
這說出去有人信嗎?
江遲以往是覺得這顯得自已格外丟人,因此就隨著那些人亂說去了。
可現在情況大不一樣了啊!
白絮眨了眨小扇子似的睫毛,對江遲的突然造訪還有些疑惑。
她都不知道原來江遲和陸家是可以隨意出入的關係。
只是江遲看起來似乎很焦急,對於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白絮並沒有那麼的在意。
畢竟“劇本”裡並沒有寫她和江遲的劇情,也就是小二此先說自已可以給對方聯絡方式顯得人設更有說服力。
但小二也解釋了,這個事兒吧可有可無。
就算是她和江遲一點交集都沒有,也不會影響她的任務。
所以白絮只是露出一抹禮貌性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但這個反應放在江遲眼裡就變了味兒。
他近距離看著白絮瓷白的一張小臉兒,心底冒起來的興奮不知道是因為對方願意相信自已還是因為對方那抹明豔豔的笑容。
只瞬息之間,一張俊臉就變得通紅。
“這…這天也太熱了吧!”
不用照鏡子都能感受到自已臉頰上的熱氣快要成煮熟蝦米了,江遲欲蓋彌彰地伸手取下墨鏡扇了扇。
陸鳶見他這副樣子卻沒好氣地將點戲的摺子放到檀木桌上。
也就白絮脾氣好能順著他的話說。
有了江遲的加入,原本陸鳶和白絮兩個人安安靜靜看戲的隊伍就變成了江遲一個人扭過頭和白絮嘰嘰喳喳說話、陸鳶在一旁狂翻白眼的境況。
白絮很想認真看戲,畢竟是國粹,可江遲一直在旁邊扯著話題找她聊天,出於禮貌,她根本找不到機會看臺上到底演了什麼。
又一齣戲罷,倒是陸鳶沉不住氣。
“絮絮,你熱不熱?”
江遲被這一聲打斷,終於停止了扯東扯西,白絮輕呼一口氣,扭過頭去看向陸鳶,卻看到對方瘋狂和她使著眼色。
頓時瞭然:“喔…我…有點熱。”
見白絮格外的“上道兒”,陸鳶眉眼彎彎:“既如此,我們不如回房間吹空調吃水果吧。”
白絮點頭:“好呀!”
江遲卻不幹了。
“不是,你把絮絮帶回房,那我怎麼辦?”
陸鳶皮笑肉不笑:“江小少爺應該能懂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吧?女子閨房重地你最好還是別一起了。”
說完她起身拉著白絮就往外走,眼看著江遲一臉錯愕地想要追過來,她半側過腦袋:“況且,我怕被你那些女朋友知道,她們不得要生吞活剝了我倆啊。”
“怎麼還造謠個沒完了!小爺我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啊!”
江遲氣急敗壞的“澄清”被遠遠甩在身後。
白絮同陸鳶一起回了對方的臥室。
陸宅整體是中式建築,但內部部分設計卻保留了現代化的審美。
比如陸鳶的房間就偏向簡約歐式風格。
白絮同陸鳶排排坐在地毯上,陸鳶開啟了投影后偏過腦袋,一臉的嚴謹:“絮絮啊,你可不能被江遲那種二世祖給騙了!”
“什麼?”
白絮突然被陸鳶拉起手,一臉的茫然。
被誰騙?
見白絮呆呆愣愣的模樣,陸鳶猜測對方完全沒開竅。
也就白絮這個小笨蛋看不出江遲的不安好心了。
那要是被江遲騙了還得了?
思及此,她不由得恨鐵不成鋼地列舉出江遲不是好人的幾大罪證。
其中包括對方初中打群架,高中曠課打遊戲,大學了還經常去酒吧喝個爛醉女朋友如雲等等……
白絮聽得一愣一愣的。
沒想到江遲竟然有這麼多的“豐功偉績”。
陸鳶說得口乾舌燥,不難看出來顯然很討厭對方。
面對陸鳶的“義憤填膺”,白絮只能應下了對方要求自已長點心的建議。
既然江遲不算好人,她確實也沒必要和對方有過多的牽扯。
劇情裡她主要需要接觸周旋的,也就只有顧時厭和顧祈安兩個人了。
不過…與後者打交道還有一段時間,她需要靜靜等待一個關鍵劇情節點的到來。
目前,她只需要和顧時厭“談戀愛”,然後庫庫花對方的錢就好了。
白絮答應得認真又爽快,倒叫陸鳶將懸著的心放了回去。
因為過於鹹魚的性格,白絮並不好動,於是二人窩在臥室裡看了一下午的電影。
直到夜色上浮,傭人來叫晚餐,二人才起身下樓。
沒想到剛到餐廳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
“陸阿姨說笑了,我母親之前老問我您用了什麼方法保養,說您看起來就跟二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樣年輕呢!”
“哎喲,小遲好會說話啊!阿姨哪有你媽媽說的那麼年輕。”
陸鳶腳步頓了瞬,連帶著還在腦海裡和小二探討劇情的白絮都回神了兩分。
沒來得及問怎麼了,白絮就看到陸鳶進餐廳後錯愕地問道:“你怎麼還在?”
江遲守株待兔陪陸母說了一下午的話,就等著見到白絮。
面對陸鳶的質問,他自動過濾,反而雙眼放光的看向對方身旁的白絮。
“絮絮來啦,阿姨,我之前不是說在陸瑾哥的奶茶店認識了絮絮嘛,自從她離職後我都沒在a大見過她了。”
陸母見陸鳶一反常態的舉動,不由得說了句小江是客人,陸宅歡迎對方來做客。
言外之意是陸鳶剛才的舉動有些失禮。
陸鳶沒好氣地垮下臉,白絮只能扯了扯對方的手腕兒以作安慰。
“原來小遲還認識我家絮絮啊,”陸母忙招手讓二人快落座,“你這臭小子,既然都是認識的朋友,怎麼不常帶回家來玩。”
陸母不常去同那些富家太太社交,旗下有管理的珠寶公司也已經交給了信任的人打理,因此每天在家裡也有些無聊。
恨不得陸宅能熱鬧一點。
恰好江遲人看起來板正,說話也很討喜,倒是讓陸母歡喜幾分。
她不由得嗔怪起才因為公事替陸父跑了趟外地回來的陸瑾。
陸瑾對江遲的突然造訪也是措手不及,沒想到對方竟然張口閉口就是和白絮相熟。
一時之間再多的話也只能咽回去,他眉眼微轉沒應聲。
白絮看到幾日沒見的陸瑾回到陸宅,和陸鳶一起入座後向對方笑道:“陸瑾哥哥,你回來啦。”
陸瑾這才放鬆緊繃的神色,面對白絮甜甜的問候,嘴角控制不住上揚:“嗯,絮絮在陸宅玩得開心嗎?”
白絮點點腦袋:“嗯嗯,很開心,乾媽和陸鳶姐姐對我都特別好。”
江遲見白絮笑得嬌豔萬般的模樣,不由得呆了瞬,忙說道:“絮絮下次也可以來江宅玩兒啊,我做東,保證你會同樣開心。”
江遲原本打算說保證比現在還開心,但意識到陸母還在,話在口中打了個轉兒就換了一副說辭。
聽見他這麼說,餐桌上的幾人神色各異。
陸母絲毫沒看出來江遲眼中的覬覦,反而一臉慈愛地看向白絮:“絮絮啊,看起來還是你們同齡人話題比較多,江家和我們陸家也算是世交了,等你陸伯伯空了,咱就舉辦個宴會,把你介紹給其他叔叔阿姨。”
白絮對於陸母毫不掩飾的喜愛格外的感恩,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面對陸母熱情的安排,她只能赧然地笑著接受了。
但轉而卻有些疑惑地在腦海裡問自已的輔助系統:“小二,為什麼陸夫人…會對我這麼好啊,明明我都和她沒有血緣關係。”
小二沉吟:【宿主大大,也許是她覺得和您很投緣,這些世家豪門有時候很信命運的。】
小二這樣解釋,白絮大約能理解幾分了。
畢竟顧時厭的爺爺都能因為一個算命先生莫須有的話斷定顧時厭是災星,也許,自已比較合陸母的眼緣?
可陸母對待白絮的態度就像是親生女兒,這讓白絮心底像是被什麼輕輕撥動了一瞬似的。
這樣的關愛是她以往並沒有體會過的。
餐桌上,陸母對江遲來到陸宅作客的喜悅格外明顯,但陸鳶和陸瑾兩兄妹就不像那麼輕鬆了。
特別是陸瑾。
在學校的時候江遲在奶茶店的壯舉還歷歷在目,對方如此明確地衝著白絮來,這讓他實在談不上開心。
尤其陸母還認為對方是個嘴甜的孩子。
陸鳶同樣沒什麼好臉色,但她已經在盤算著如何私底下和自已母親說說江遲這個人是何等的惡劣。
對方來陸宅完全就是為了拐走她的寶貝乾女兒。
她不信,這個理由說出來,對方還會歡迎江遲踏進陸家一步。
聊了幾句後,幾人就靜默下來準備吃晚餐。
沒過兩秒,手機震動的聲響突然在桌面上傳來。
“誰啊,吃飯的時候打電話過來?”
陸母眼尖地看到陸瑾的手機亮了,側過臉看了眼。
陸瑾放下餐具,拿起手機,螢幕上來電名稱赫然寫著顧時厭三個大字。
他動作優雅地擦了擦嘴:“是顧時厭。”
陸母微微點頭,眼底卻劃過一絲失望,還以為自家臭小子開竅了,和哪家姑娘聊起來。
“既然是時厭,大概是問絮絮的吧?”
陸母對顧時厭印象也格外深刻,是個好苗子,人看著板正帥氣,主要是聽自家鳶兒在耳邊誇得都起繭子了。
“嗯。”
陸瑾不置可否,滑動手機接聽,“怎麼了?在吃飯。”
邊說他邊看了眼坐在對面的白絮,對方小口小口喝著湯,時不時用小眼神往這邊瞄一眼。
先前顧時厭和他說白絮見了他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這話在今天他才有了幾分實質上的認知。
少女眼底的忐忑不像作假。
陸瑾沒忍住勾起唇。
也就顧時厭這人不知道原因了。
整天板著張臉,對人態度也冷冰冰的,人小姑娘能不怕?
更何提二人還住在同一屋簷下。
注意到白絮的小動作的不止陸瑾一人,江遲也將其看在眼裡。
他看了眼陸瑾舉著手機和那頭正說著這邊的日常,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心血來潮問道:“絮絮,你和顧時厭現在還住在一起嗎?”
不大不小的聲音很容易就透過聽筒傳到了電話那頭人的耳裡。
陸瑾愣了瞬,尤為奇怪地看了眼突然開腔的江遲。
“嗯…是…江遲,他來陸宅作客。”
“好,嗯。”
沒說兩句,陸瑾就掛了電話。
只是放下手機後向白絮說道:“絮絮,顧時厭讓你晚點和他回個電話。”
這邊還沒來得及回答江遲突如其來的問題,白絮就聽到陸瑾說了這麼一句。
她遲疑著應了聲,心底卻很慌亂。
完了,顧時厭該不會是想遠端檢查她單詞背得怎麼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