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幾年時間，再次遇到。

顧言之話裡的意思，她再明白不過。

可她只是輕笑，卻沒有接話。是過了很長時間再次遇到了，可是然後呢。沒有誰能再追回過去，也沒必要再譜寫未來。他們之間，應該也只是短暫交匯，然後越走越遠吧。從那天答應和他在柱生多留幾天，就已經為不久後的分別埋下伏筆。

吃過晚餐，又和顧寧思在書店裡轉了轉，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賀輕影以為今天也就該這樣了，可偏偏，顧言之提出要去看星星。

“小影！我們去看星星吧，我們都好久沒一起去看星星了！”

“你真的要去看星星？”幾乎毫不遲疑，賀輕影直接反問。這個決定好突然，可卻隱隱約約，讓人期待。他所有著的力量，不恰恰是拉著她一起做新鮮的事嗎？

這一刻，賀輕影忽然想傾向自己的慾望和真真切切的對高中記憶的懷念。

“對啊，和寧思一起，我們去看星星。”

顧言之抬頭看天，現在都覺得，星星十分好看，大塊的黑幕布，都是星星，若是到了廣闊的地方，又該是怎樣的視覺體驗。

一定很好看，比過去在操場裡看到的還要好看。

“顧言之，你還真是精力旺盛。”

“我也看人的好不好，不同的人態度不同。”

賀輕影沒再細究顧言之的話，點了點頭，真的同意了顧言之要看星星的決定。

她想她實在矛盾，一邊不想回憶過去，一邊又忍不住想起過去。但是也快了，總要面對那一天的到來。

驅車半小時，到的地方恰好是白天去過的翠因湖。

“沒想到我會來這裡吧。”顧言之拉開出門，走了出來，“我覺得這裡還真挺好的，湖水那麼大，好像把漫天的星星都裝進去了。”

廣闊，把一切都裝下。

賀輕影也走了出來，她看到湖的表面，閃著光，忽然想起了年少時放學回家，下過雨的街道，小小的水窪閃著光。那時月亮高懸，無人和她分享，也覺得回家的路上會格外喜悅。所有片刻的歡愉，都讓她感知到喜悅。

她喜歡那些自己能察覺到而感到歡喜的片刻。

“別總看湖面了，你抬起頭看看天唄，滿天星光，因你閃爍。”

“怎麼就是為我閃爍呢？”賀輕影笑笑，順著顧言之的話問道。

“因為我已經和星星說過了，它們可都答應我了，為你眨巴眼睛。”顧言之此時正站在賀輕影左側，他伸手，搭在了賀輕影的左肩，“我都已經很久沒和你做傻事了，現在想想，還挺懷念的。”

淋雨，看海，賞星星，彷彿只要他說出想法，她就能和自己一直做下去。

其實現在已經不太能想起高中不愉快的記憶，他只記得，那時感受到的歡樂，並在過去很久之後，仍然在瘋狂懷念。

“我之前還想，等高中畢業，我就拉著幾個人，咱們一起去外面旅遊。”到最後，旅遊也沒去成，他也和賀輕影沒再聯絡。原本兩顆相互繞著彼此旋轉的星星，也在一瞬間徹底分開。

也許是年輕，也許是太狂妄，更也許是不夠在乎。他想著，自己也並非是什麼好人。說放下就放下，說不聯絡就真的沒再聯絡。

“可到今天，你才肯說出那時的想法。”賀輕影這樣說著，但心裡又在想，如果當初顧言之早說了，到最後結果就會有所改變嗎？未必如此吧。

也許他們之間，註定會經歷某些事情。

“那時候啊，還是太年輕，年輕氣盛，我也挺後悔的。”顧言之嘆氣，最開始的幾年，他感到痛快，可近幾年，他開始後悔了，所以一步步，追上賀輕影的腳步，“不過誰沒做出過幾件後悔的事呢，我想著，後悔也值。”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想。”賀輕影張開雙臂，讓風親吻自己，於她而言，顧言之是個遺憾，她長久的痛苦，所以也不願意再錯過任何機會，可到最後，她又發現，錯過也未嘗不好，有些人註定不該相遇不該有故事。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想。”

“我覺得你不會是因為什麼後悔的人，我覺得在你看來，所有的經歷都是財富，我都想不出你後悔的樣子。”

在賀輕影眼中，顧言之不止是她高中喜歡的人，更是拉她出泥濘的人。那時他說過的話，其實就已經能夠說明顧言之不會是一個顧念過去的人，他有無限的精力迎接一切，他也有無限的勇氣擺脫過去。

後悔這個詞，原來也會出現在他的口中。

“可是如果我說，我真的因為一件事感到後悔呢。”

這樣認真的語氣，還有這樣認真的眸子，彷彿在說，自己沒有一點撒謊的意思。於顧言之而言，什麼會是他後悔的事，賀輕影想不到。

“什麼表情，不可思議？很好奇？”顧言之轉過頭去，“也許等我哪天心情好，就會告訴你呢。”

“誰說想知道了。”

“好好，你不想知道，是我太想告訴你了。”說著，顧言之又看向賀輕影，“那天我問你，你有沒有男朋友，你還沒有告訴我。”

起初顧言之問的，是她談過幾次戀愛，她回答的是三四次，而在這之後，他又問自己，有沒有男朋友，她也只是隨便應付了過去。他竟然還會再問自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