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看著莫依依和阿木聯袂前來,心裡甚是歡喜。
“沒事了?”蘇小小問道。
“多謝小小姐幫忙,已經沒事了。”莫依依有些失魂落魄,還是給蘇小小道了一個萬福。只是瞟了一眼一旁還在滴水的阿木,“哼!”了一聲之後,便直接進了屋。
蘇小小看在眼裡,卻只是淺淺一笑,“阿木公子請稍等。”
一陣微風從指尖劃過,直接將阿木包裹其中,眨眼間的功夫,阿木渾身上下便已然乾透。
“謝過小小姑娘。”阿迷笑嘻嘻地朝蘇小小拱了拱手,只是看了眼莫依依,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麻煩姑娘幫我探探口風,看我怎麼又惹到她了。”
蘇小小抿嘴淺笑,嬌嗔地白了阿木一眼,卻依然點頭應允。
“謝謝小小姐了。”阿木這才喜笑顏開。
“公子幫錢家良多,小小能回報一二已然難得,更何況只是女兒家的事情。”說罷,小小道了一個萬福,便拉著莫依依去聊女孩間的悄悄話。
阿木則徑直來到了鎮壓厲鬼們的木屋旁。
囚龍。
阿木從戒指拿出一顆上品靈石,很是蛋疼。但囚龍這種精妙且消耗甚巨的法陣想解開估計要費一番功夫。遂又不情不願地摸出了兩顆。
單手一捏,上品靈石瞬間在手中化作一道青色光暈,趁著尚未四散,阿木起手施為,幾息之間一道閃爍著青色光芒的符文便臨空浮現。符文一陣閃爍,木屋的禁制越發黯淡,最後化作一陣煙霧消失不見。
整個秘藏瞬息間寒氣大盛。
卻沒有一個鬼物從房間裡面衝出來。
感受到房間變化的二人徑直飛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木屋的變化。
“公子,你…你會解陣?”不僅莫依依,蘇小小都倍感驚訝。
“略懂,略懂。”阿木咧嘴笑笑。
“不是,這是那…這是囚龍啊!”蘇小小聲音都高了好幾度。
“囚龍?很厲害嗎?”阿木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此話一出,立刻引得莫依依一陣白眼。
“姐姐,他估計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什麼囚龍不囚龍的他怎麼會知道。他可是連修煉都不會的人!”莫依依對著蘇小小說道。
只是蘇小小看阿木的眼神越發像是看著裸身少女的變態色狼,熾熱的眼神甚至讓阿木都有些想找點東西給自已做下遮擋了。
小黑屋內很合時宜地傳出一陣嗚嗚聲。
莫依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體內金光閃過,一襲白衣便又穿到了身上。“諸位的冤屈,在下已然知曉,只是這是非曲直,還得等事情的進一步理清,到時,自然會還諸位一個公道。”
哭聲依舊。
阿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莫依依的肩膀,示意其退下。一招手,便從自已的護身戒指中拿出了已然放了好久的吃食——追溯起來的話還是上次花了八十兩在四海商會買的。雖然只是一些普通乾糧,除了抗造,估計也沒啥優點了。
阿木將自已兜裡所有的吃食都拿了出來,恭恭敬敬地擺在了小屋之前。又讓蘇小小從茶室裡拿了三炷香點上,穩穩的插在吃食之前。
煙霧嫋嫋,徑直飄進漆黑的小屋。
“嗚嗚——”一個兩眼無神的小孩哭著走出了小木屋,只是看樣子連神魂都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唯一所依憑的大概就是對於食物的本能。小孩靜靜地坐到了貢品前,輕輕地吸上了一口,頓時,已然漆黑的軀體漸漸有了些許色彩,眼眸中也漸漸有了些許光亮。孩子也沒言語,只是朝著屋內笑笑,無數的餓鬼從小黑屋中呼嘯而出,徑直趴在貢品之上吸食起來。
一頓飯的功夫,阿木所帶的幾十兩白銀的食物便化作一灘糟粕,而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鬼魂。
莫依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單手一揮,憑空劃出一道裂隙,眾鬼卒呼啦啦地從裂隙中列隊而出,幾個鬼卒看見莫依依,喜出望外地便從佇列中跑了出來:“依依!”
莫依依驚訝回頭,卻見是自已的幾個叔叔伯伯身著鬼差制服,正一臉寵溺地看著自已。
莫依依眼眶一紅,便要起身過去請安,只是兩人還未拜下,便被眾人給攙扶住了。
幾個老頭子朝著身後的眾小鬼揮了揮手,小鬼們便徑直朝著地上的一眾鬼魂走去,兩人一組,小心攙扶著朝著裂隙走去。
“依依給諸位叔叔伯伯請安了,沒想到……依依還能再看到你們。”說著說著,依依已然哽咽了起來。
黑臉鬼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這小夥子如何?沒少欺負你吧??”
阿木就站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麼虎狼之詞?到底誰欺負誰啊??
莫依依臉上沒由來地一紅,嬌嗔道:“哪有叔叔這樣說話的?!張叔叔你們也不管管?”
剩餘眾人卻也只是笑笑,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
“叔叔們怎的當起了這職務?”阿木問道。
“閻王見我等幾個都是忠義之士,而且一生征戰卻從未濫殺無辜,雖最後屠戮過…也只是幫他們解脫,遂免了我們的責罰。我們原本想著以後有機會還是得回陽看看公主,白元帥告訴我們只要當了鬼差,遲早有一天會和公主相遇,所以我們幾人就應承了這職務,只是沒想到,這才多久,真的見到公主大人了……”
說著說著,幾個老人的眼角已然泛起了黑色的淚珠。
“諸位諸位!!大家別哭啊!這裡是四害商會,咱們幾爺們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今天就在這吃了,我請客!我說的!!”阿木連聲招呼道,倒不是說有什麼其他心思,只是如果這幾位哭起來,整個車馬行後院一片鬼哭狼嚎的,人家還做不做生意了?
說完,阿木轉頭便向蘇小小說明了情況。
自然,車馬行的後院便有了一場宴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從分別之後的大小事物聊到日常生活,從被拘入陰曹到入職陰司,從去鎮妖關未果到此次百花樓被毀,最後說到這批死鬼的前世今生,牽扯出錢家的種種事情,眾人皆神情一黯。
“哼!亂臣賊子當道,這世間是越發混亂了啊!”寧叔感嘆一聲,卻也無可奈何。
“對了,說起這幫死鬼背後的苦主,今日我聽殿上的判官老爺在那大發雷霆,說陽間之人居然想到陰間借道,真不顧陰司律法雲雲。說的是不是這個苦主上京的事?”張叔生前就是客卿,沒想到死後在殿前做了小吏,聽聞的事情自然多了一些。
阿木嘆了口氣,說到:“這次百花樓,裡面少說也有兩三百人,人家京城那位說殺就殺了,毀屍滅跡不說,直接轟殺至魂飛魄散!當初要不是我和依依有寶物保護,估計連和諸位在這喝酒的機會都沒有!”
“什麼?!毫無理由屠戮上百?!甚至還打得眾人神魂俱滅?!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這事非同小可,我得立刻回去!!”說完,張叔單手一劃,空間之中憑空出現一道裂隙,張叔向眾人告了罪,徑直就回了裂隙之中。
寧叔長嘆一口氣,說到:“此事估計得夠我們忙活一陣了,事已至此,那我們幾人也一併回去了。至於那押解上京一事,有了準信我們便通知與你們二人,至於你們想怎麼辦,我不管,只要能讓上頭的那個亂臣賊子不舒坦,隨便整!!”說完,寧叔帶著剩下的幾位叔叔和二人作別便迅速回了裂隙之中。
二人看著一地的狼藉,再看看一直在一旁偷看的蘇小小,頓時覺得很是不好意思。
只是,蘇小小此時卻是滿眼的小星星,“沒想到二位手眼通天,這一頓飯的功夫,這麼隱秘的訊息都打聽到了,小女子替錢家謝謝兩位了。”
阿木無語地看著盈盈拜下的蘇小小,覺得這女的才是那種運籌帷幄的母狐狸。
莫依依還傻不拉幾地將蘇小小扶了起來,說到:“唉~我們這些做守護靈的,什麼爛事情都得替主家兜著,小小姐姐你別這麼客氣,你家小姐的事情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搞定!”
阿木一臉的不可置信,這尼瑪是在內涵誰呢?
“姐姐知道,你們兩人為了這件事也是殫精竭慮,可我家小姐也是個苦命人啊~”說完,蘇小小的眼角已然不知什麼時候居然掛上了兩滴眼淚。
阿木癟了癟嘴,現在覺得有點上了賊船的感覺。
“姐姐,你知道你在和我們討論的是什麼事情麼?這可以算是劫詔獄的大事情啊,別讓兩顆眼淚就把這事給抹過去了。”
“奴家自然知道這事情對於公子來說也是非同小可的大事,這不是眼看著這群天殺的就要把小姐押解回京了嘛,這才……”說著說著,蘇小小又哽咽了起來。
莫依依看著蘇小小哭了,徑直數落起阿木來,“不就是劫個囚車嘛,多大點事!要幹就幹不幹拉倒,實在不行我就和叔叔伯伯們自已去幹了就成!我就不信了,陽間咱幾個會被法術針對,到了陰間還有人能針對我們!!”
阿木很懵圈,這一沒計劃二沒情報三沒接應四沒退路的送死行動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莫依依給定下來了?!
阿木一把抓住莫依依的脖子,直接將她拎到了一邊。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是劫囚,算是造反的大罪,你就……”
“無所謂啊,反正我造不造反姓陳的知道了我的存在都不會放過我,我還不如直接跳出來還免得憋屈呢。”
“那我問你,你知道他們的押送時間嗎?不知道對吧。你知道他們的具體行進路線嗎?不知道對吧。你知道他們的人員配置嗎?不知道對吧。你知道這個事情是不是陷阱呢?不知道對吧。所有的東西都不知道,你就想著劫囚了,你是不是腦袋秀逗了?”
莫依依喃呢半天,弱弱地說道:“不是還有你嘛……”
阿木一臉震驚地看著莫依依,“你當我是超級英雄啊?什麼事情都能搞定是吧?”
莫依依睜著卡姿蘭大眼睛一個勁地點頭。
阿木現在真的有點一個頭兩個大的感覺。算了,不能和女人討論正經問題,否則的話他們會以各種不正經的方式讓你分分鐘把話題進行不下去,然後以多年的不講道理的經驗來擊敗你。
“我出去吹吹風。”阿木戰術扶額,迅速脫離戰場。
剛出車馬行,就看見一輛黑色輦車停在車馬行的門口。
車門開啟,迎接自已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福伯。
“木少爺,我家少爺有請。”
阿木心中有點才離虎穴又入狼窩的感覺。
阿木搖了搖頭,將腦袋裡的奇怪想法拋到一邊,徑直上了車。
馬車上,陳天賜已然掃榻以待。
“木公子。”
“陳少主別說請我來就是為了錢佩佩,我沒那能耐。”
陳天賜眼眸閃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木公子,如果我希望你去做這件事,而且希望你能夠成功呢?”
“敗了,我身死道消。成了,我成為全國通緝犯,被追殺至天涯海角,怎麼看這個事情都對我沒有任何好處。”阿木對於陳天賜的提議很是不以為然。
“無論成敗,你都不會被通緝,只是會被追殺而已。”陳天賜淡然地喝了一口茶。
“那最終結果還不是一樣的!”阿木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如果我能讓你不被追究責任呢?”陳天賜目光灼灼地看著阿木。
“除了這,對我還有什麼好處?”
“我陳天賜,會欠你一個人情。另外,只要你想要的,我能夠滿足你的,你儘管提。”
“我想要陳天恩的腦袋。”
“……看來你我有了不錯的合作基礎。只是,你要這來做什麼?”
“傳說有種酒具是拿自已最大的對手的腦袋來做成酒具,以彰顯自已的武功蓋世。不過我沒那嗜好,我只是想好好看看那些視我如螻蟻的傢伙長得是什麼樣而已。”
“哈哈……如果你願意去做那件事,估計我會很情願的替你做這件事。只是,這事會耗點時間。”
“沒關係,我能等,畢竟現在我還年輕。只是希望別等到我七老八十才你才達成我的願望就成。”
陳天賜笑笑,輕輕地扣了扣桌子,一個一身勁裝的黑衣女子悄然無息地半跪在了阿木的腳邊。
阿木斜著眼瞟了一眼,故作風輕雲淡,只是心裡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位名為九十七,是我的死士,她現在是你的人了,以後會‘貼身’保護你。”陳天賜說道。
“別別!我家裡的已經有一鬼一妖了。再來,誰受得了?”阿木連忙拒絕。
“呵呵,原來木兄是如此容易滿足的人。只是,既然木兄不要,那我留著她便沒用處了。九十七,你自戕吧。”陳天賜輕聲說道,話音剛落,名為九十七的女子毫不猶豫地從懷裡抽出一道匕首直刺心臟。
阿木心中一驚,慌忙一把拉住那隻刺向心口的手臂,一臉驚恐地吼道:“你們都玩這麼大的嗎?有必要嗎??”
陳天賜依舊淡然地喝著茶,一字一句地說到:“有必要,如果她無視命令,那她是忤逆欺上,罪該萬死。如果是遵從命令,她便是為她的主人而死,死得其所。”
“那你還不讓她停下!”阿木沒好氣地說道。
“主上豈能朝令夕改?如果木兄想救他,你做她的主上就好。”陳天賜依舊一臉的笑意。
“好好好!怎麼做!快點說!!我踏馬快拉不住了!!!”阿木吼道。
“你告訴她現在她是你的人了,我允了。”
“九十七,現在你是我的人了,你家主人已經允了!”
九十七雙手一顫,匕首瞬間便從手中滑落。阿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癱坐在了地上,眼神冰冷地看著依舊在淡然喝茶的陳天賜:“我怎麼覺得你和那個陳天恩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我們兩個是堂兄弟,我和他的區別是我做事講原則,他做事隨心所欲。”
“那錢佩佩……”
“這只是我的那個堂兄噁心我的手段之一而已。”
“錢佩佩一家上下上百口人,一念之間被屠戮乾淨,你覺得這個手法如何?你有沒有被噁心到??”阿木面色冰冷,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簡直冷血到了極點。
“木公子,你知道鎮妖軍有多少人嗎?”陳天賜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鎮妖軍關錢傢什麼事?”
“鎮妖軍兵丁九萬八千八百人,每天鎮妖關上陣亡人數多則上百,少則十數,你覺得相較於錢家上下百口人如何?”陳天賜平靜地看著一臉蛋疼的阿木,“我已習慣生死,我活著的理由只是想讓我在意的人也能好好活著,僅此而已。而錢家…他們在我心裡的位置並不比前線的將士更靠前。”
阿木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中有種莫名的哀傷。
“好了,錢佩佩的事情我去想辦法,但是你得給我搞到她被押解回京的具體規劃,無論是時間,路線,人員配置,甚至連隨行人員的嗜好最好都搞到。這樣才方便我們動手。”
陳天賜微笑著點了點頭,笑著說:“還有,佩佩以後就麻煩你了。”
原本已經準備下車的阿木一臉懵:“什麼意思?你這是想讓我接盤?門都沒有啊!”
陳天賜卻只是笑而不答,只是這舉動越發讓阿木摸不著頭腦。
剛剛下車,福伯已經恭候在一旁,看見阿木下車,隨即雙手奉上一個玉簡。
阿木用手輕撫,無數的畫面頓時出現在了自已的頭腦中,待到一切光影化作虛無,阿木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輦車,長嘆了一口氣。
這尼瑪,這位真的是腹黑老陰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