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頭在棺材中靜靜地躺著，他的孫女小丫也在門口的長條椅上靜靜地躺著，只是身邊圍了幾個人一直在驚恐地叫著“小丫”。

小丫的呼吸很急促，臉色都漲得緋紅。她緊閉著眼，眼皮卻在骨溜溜亂動。

汪半仙驚訝地道：“真的撞邪了，她臉上紅光中有黑氣。”

汪志剛見女兒這樣子心中焦急，連忙請汪半仙救小丫。

汪志剛的小弟可不樂意了，他埋怨道：“小丫得了急病，你們不幫她找醫生，卻在這裡搞封建迷信。大哥，虧得你還是警察，你也信這套？”

他立即撥打了急救電話，可鄉村的急救可比不得城裡，估摸著至少也得半個鐘頭才能趕到。

幸好村上有赤腳醫生，他趕來給小丫檢查了一番打了幾針也不見效。

汪半南冷笑一聲，他拿起三炷香插到了汪老頭棺材前，大聲喝道：“老汪頭，你死都死了還搞什麼？小丫可是你親孫女啊，你可不要纏著她。”

說也奇怪，香剛插進香爐中，汪半仙這一聲喝罵，小丫的呼吸立即平靜了許多。

不一會，急救車也到了。他們幫小丫做了個檢查後納悶地道：“她生理指標一切正常！可能是你們做白事嚇著她了，讓她好好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

急救車走了，汪志剛在靈堂一角拼了兩張長椅，臨時搭了個小床讓女兒躺下。

他是汪家大兒子，老汪頭今天第一天停靈，汪志剛按規矩必須在這守靈。

他老婆早就死掉了，家中沒人照顧小丫，兄弟姐妹也都在守靈，讓小丫一個人待著他也不放心，索性就讓小丫住在靈堂中好一直盯著照顧。

一直到晚飯時間，小丫都沒再甦醒，而且比原來更可怕了。

正在做法事的汪半仙低聲問我道：“桂林，你是不是準備跟我做徒弟了？”

此刻我倒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倒不是怕彪叔的威脅，而是見到辦白事的人每天大把現金揣進兜裡，主家還得供給香菸，頓頓都大魚大肉，我確實是動了心。

真的跟了汪半仙，網上的那些債務很快就能還清。

汪半仙悄聲道：“記住，我是你們這幫人的頭。只有我名氣大了，人家做白事時才會第一個想到我，你們也跟著有飯吃有錢賺。”

“師父，知道了。”

“桂林，現在治好小丫中的邪，得到的錢可能比幫老汪頭辦白事還要多。只是我不知道她是怎麼中邪的，到了深夜，你的陰陽眼開啟時，看到了什麼不要說出來，都悄悄地告訴我。”

佛號聲聲、香菸繚繞，這麼多人呆在靈堂中，倒也不覺得寂寞，更是對身邊的棺材感覺不那麼害怕了。

折騰到後半夜，除了我和汪半仙還有汪志剛，其他班子的人和汪家人都離開了。

汪半仙把我叫到門口，輕聲問道：“桂林，我剛才見你眼神有異，就知道你看見了什麼？你小聲點告訴我，別讓正在換香菸的志剛聽到。”

“師傅，你說奇怪不奇怪？小丫躺的長椅下有很多烏黑的手在把她往長椅下拉，可老汪頭的棺材下，卻有許多烏黑的手在狠勁地頂著棺材。”

汪半仙聽後臉色凝重，他繞到老汪頭的棺材邊往裡面端詳了好久老汪頭的遺容。

他神秘兮兮地問我道：“桂林，小丫被她爹罵哭時我也聽到了，那時老汪頭還沒死吧？”

“是啊！她奶奶心疼她，還把小丫拉到了自已房中呢！”

汪半仙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他什麼也不說，只是開始誦起了經。

汪志剛換好了香燭，心事重重地瞧著昏睡中的女兒。

天剛矇矇亮，吹鼓手班子與汪家人也陸續回到了靈堂。

他們先是哭祭了一會老汪頭，然後又都關切地圍著小丫。

見小丫呼吸越來越急促，大家都慌了神，齊齊請汪半仙作法救小丫。

汪半仙清了一下嗓子道：“小妖中邪，都是嫂子的過錯啊！”

他嘴裡的嫂子，自然就是指的老汪頭的老伴。

眾人都憤怒了起來，尤其是汪家小兒子，他一把揪住老汪頭胸口道：“我爹剛死，娘正在悲痛中，侄女又是現在這樣子，你還在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揍死你？”

汪半仙不慌不忙地道：“老嫂子，你讓你們家人都去看看棺材中的老汪頭再來與本半仙說話。”

眾人都莫名其妙，可還是都圍了過去。棺材中，老汪頭仍是靜靜地躺著。

眾人看了一會好像也覺得沒什麼異常。

忽然，汪家二媳婦驚叫一聲：“你們快看，爹怎麼長鬍子了？”

老汪頭死後，臉容正是二媳婦幫梳理的。她清楚地記得，她幫公爹刮乾淨了鬍子再穿上壽衣的。

可一夜之間，老汪頭竟然又長出了絡腮鬍。哪怕是活人，一夜之間也長不了這麼長，何況老汪頭已經死了呢？

眾人這下可不敢再對汪半仙有半分不敬了，汪家小兒子甚至立即給汪半仙點上了一支菸。

汪半仙深吸一口又吐了個菸圈道：“老嫂子，你是不是有個習慣？炒菜的盤子喜歡用抹布揩一下再裝盤，要是碰到了什麼水甚至流眼淚，身邊只要有布就抓起來隨手一抹？”

汪母愣了一下道：“是啊！鄉下好多人不都是這樣嗎？可這與小丫中邪還有我老伴長鬍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人死了是不會長鬍須的，除非他的屍身還在吸收陽氣。老嫂子，小丫被志剛罵得哭時，你把她帶進自已房間中了？”

“是啊！”

“唉！你是不是用老汪頭睡覺的被子幫小丫擦乾了眼淚？”

“對啊！”

“那老汪頭死了進棺時，你們是不是把他的被子墊在了棺材底？”

汪母吃驚地道：“這有什麼不對嗎？別人家辦喪事不也是這個樣子嗎？”

汪半仙跺腳道：“唉，老嫂子，這你就不懂了。墊棺的被子上有小丫的眼淚，老汪頭雖死，可因為這眼淚的原因，小丫身上的陽氣就被源源不斷地吸進了他的屍身。”

汪家人全都嚇懵了，汪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汪半仙，看在這麼多年鄰居份上，你無論如何要救小丫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