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木做的底，圓弧玻璃罩著，一小株渾身晶瑩剔透、潔白無瑕的小花生長在其中，隱隱散發著白色微光，美得如夢似幻，不似凡物品。
季玉端詳許久，才發現那幾朵小花竟然在以極緩慢的速度綻放，捲曲的花瓣一點點伸展開。
季玉看得歎為觀止：“怎麼做的？”
“新研發的記憶金屬，根據溫度變化改變形狀，光反射塗料里加了……”
她的話讓季玉渾身一哆嗦，險些沒有拿穩手裡的東西，打斷她的話問：“你不是偷拿出來的吧？！”
“打報告了。”譚秋撇撇嘴。
那就好，季玉鬆了一口氣。
研究所裡的東西是不能隨便帶出來的，打報告申請的流程至少一個月，拿出來的時候還要做全方位的掃描禁止夾帶其他。
季玉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你的報告，是透過了的，對吧？”
這事譚秋八歲那年就幹過，偷偷給他帶了個飛機模型出來，沒等季玉摸到那模型，季家就被軍方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那是個1:1還原的、新研發還未公開的新型轟炸機模型。
譚秋已經不耐煩，從臉上的表情來看，隱隱有生氣的前兆。
這個東西她做了好久，季玉上次在植物圖冊上看到，和她說了兩次“這個水晶蘭真好看”。
好吧，他家大門現在還完好無損，沒有人破門而入，應該是透過了。
季玉：“餓了嗎？想吃什麼？”
“火鍋~”
“好，家裡正好有食材。”季玉拿著捧著小花上樓，準備放在房間裡再下來做飯。
譚秋拉住他：“我的呢？”
“什麼你的？”季玉一頭霧水。
譚秋理所當然地說：“禮物。”
季玉笑得無奈：“我過生日你還想要生日禮物？”
譚秋看了一眼他手裡捧的東西：“誰跟你說這是生日禮物？這是定情信物，定情信物不是生日禮物。”
定情信物應該要交換才對。
“什麼亂七八糟的。”季玉說完就想逃，被譚秋不依不饒地拉住手臂。
“你喜歡我的，對吧？”譚秋湊得很近，鼻尖幾乎要貼上他的，“我做你的生日禮物，可以嗎？”
季玉扯下脖子上從出生戴到現在的翡翠葫蘆，慌亂地往她手裡一塞，轉身上樓。
身後是譚秋得逞後的猖狂大笑聲。
季玉在樓上待了十五分鐘才下來，譚秋已經餓得到處找吃的了，可季玉一家三口都不愛吃零食，冰箱裡的水果，只有香蕉她會處理。
譚秋咬著香蕉，不高興地喊道：“我要餓暈啦！”
別人說是誇張，她說的是事實。
季玉嘆氣，切了一盤水果拼盤給她，轉身拆了一袋火鍋底料，裝上半鍋冷水放上灶臺。等水開的間隙，季玉一刻不停地忙著切肉洗菜。
譚秋就坐在島臺上吃水果，在季玉靠近的時候往他嘴裡塞一塊。
吃飽喝足的譚秋總會有那麼一段短暫的乖巧時間，季玉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轉身去收拾廚房，等季玉再拿著酸奶出來，客廳裡已經沒人了。
譚秋在抄家，把季玉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
季玉無力地靠在門框上，選擇放棄掙扎。
譚秋坐在地毯上，搖晃著手裡的銀杏書籤，得意洋洋地陳述事實：“你好愛我呀。這是我十一歲那年回來，落在我書包上的落葉，這你都留著。還有我小時候給你的洋娃娃，哈哈！”
那洋娃娃是別人送給譚秋的，但譚秋不喜歡洋娃娃，轉頭就送給了季玉。
還有他們小時候吃乾脆面收集的卡片，聖誕節譚秋送給他的蘋果的包裝盒，過年一起剪的窗花，一起塗的石膏娃娃，電影票、演出票、玻璃彈珠、以假亂真的五花肉石頭、鐵皮青蛙、千紙鶴……
譚秋每年回來的次數，不用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這些就已經是他們的全部記憶了。
季玉等她翻夠了才過來收拾：“我不像你，記憶那麼好，怕忘。”
譚秋撲進他懷裡，摟著他的腰不撒手，仰頭望著他問：“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不知道。”
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季玉推開她的腦袋：“放開我。”
“不要！”譚秋變本加厲地把自己掛在他身上，湊在他耳邊小聲說：“接下來是交配時間。”
季玉頓時變成了被女妖精調戲的唐長老，嚇得花容失色：“不要亂講！”
譚秋眨了眨眼：“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都沒成年！”
過不了審的！
“可是我們已經發育成熟，生殖器官都……”
季玉死死捂住她的嘴巴，一字一句地不容講道理：“不行，就是不行，這個不可以商量，在我十八歲以前，都不準再提。”
他捂得太緊，譚秋的嘴一點也張不開，嗓子裡發出高高低低的嗚咽聲。
季玉：“同意了就眨兩下眼睛，不同意……”
不同意他也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她的，但好在譚秋眨了兩下眼睛，季玉鬆了一口氣，同時鬆開她。
譚秋臉上全是惡趣味的笑容，季玉就明白自己又被她耍了——她只是缺少社會認知，又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懂，先前還研究了一個多星期的“愛情”。
季玉惱羞成怒，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沒正經！”
譚秋雙手捂著腦袋抗議：“這個腦袋是國之重器，拍壞了你賠不起的。”
季玉輕笑出聲：“國之重器？你自封的嗎？”
“張頭頭是這麼說的。”
季玉怕她繼續提“交配”的事，不敢再在房間呆下去，帶著她出門。
譚秋掌心朝上，朝他伸出手：“牽手可以吧？談戀愛都要牽手的。”
那雙手瑩白修長，卻並不細嫩，手掌、指腹、指頭，都有各種不同的繭。
季玉握住她的手，整個包住，輕輕捏了捏：“走吧。”
如今風光正好，春色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