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仔，今晚就不走了吧？這外邊下那麼大雨。”周娟把手上的雨傘遞給侄子，想再勸勸，想到侄子的性格，又閉上了嘴巴。

這可是暴雨，天又黑，山路可沒那麼好走，自己哥已經沒了，老周家就剩下這麼一個獨苗苗了。

今天相看的那姑娘條件是真不錯啊，怎麼就沒看上呢？臉盤圓圓，屁股又大，保管好生養，就是人有點黑有點矮嘛。

要是今晚在這休息，自己明天就可以再找一個姑娘來和侄子相看相看。

“姑，沒事，車隊還有點事要去處理。”周齊接過雨傘，開門走了出去。

姑姑家裡也是十幾口人住一起的，才3間房，自己要是歇在這裡，還不知道要怎麼睡。

看姑姑這架勢，指不定又要找人來給自己相看。

想到這，周齊皺了皺眉，他並不覺得這周家的血脈有什麼好傳下去的。

走出門，這暴雨加上狂風，有傘和沒傘沒什麼區別，周齊索性收了雨傘走，速度還更快一點。

男人步子跨的大大的，在黃泥路上面步行彷彿就走在平地一樣。他去縣城的話，走山路是最快的，爬過這座山，下山就到了縣裡。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剛走到山腳的時候，伴隨著雨聲，周齊好像還聽見了呼救聲。

想起山腳下的池塘，周齊抬腳就跑。

順著聲音跑到池塘邊的時候，恰好一道閃電劈了下來，讓周齊看見了正往水下沉的人影。

傘丟地上，鞋子一蹬，周齊直接跳進水裡，朝著人影遊了過去。

是個頭髮剃的坑坑窪窪的小屁孩，估計是嗆水太多，現在已經昏迷了過去。

周齊用手箍著懷裡的小屁孩往岸上游去。

他倒是想要看看是誰家的調皮小子，竟然敢在暴雨天往山上跑。

到了岸上，周齊立馬把懷裡的人放在岸邊，顧不得底下的黃泥和打在臉上的雨水。

小屁孩的呼吸聲越來越弱，周齊立馬想起自己學過的急救措施來。

等把手按到小屁孩的胸膛上時，周齊才感覺到不對勁，可現在救人要緊。

周齊人工呼吸加上按心肺復甦，十幾分鍾之後才讓胡欣把汙水吐了出來。

吐出汙水的胡欣依舊閉著眼睛，只不過呼吸沒那麼輕了。

周齊也鬆了口氣。

這才有機會打量這個膽大的姑娘。

仔細檢視才發現不對勁，這姑娘的胳膊上都是斑駁的傷口。

有些已經陳舊的發黑，有些還結著血痂，被水一泡，此時正微微發白。

周齊是隔壁南溪大隊上的人，只是姑姑嫁在石頭大隊，自從父親去世後，姑姑便經常叫他來家裡吃飯。

之前自己在部隊，姑姑想要照顧也沒有辦法。後面負傷退役，進了縣裡的運輸隊，姑姑便讓自己一個月過來一次。

不過姑姑家住在東溪村的村尾，離山腳不遠。自己一般都是走山上，和村裡人也極少碰面，是以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是誰家的姑娘。

此時看著地上的姑娘身上的傷口，周齊的眼睛暗沉了下來，從小被打到大的他自是明白這是什麼傷口。

未參軍前的自己身上每天都帶著這樣的傷口。

……

胡欣感覺自己飄在水面上，隨著水浪起起伏伏，偶爾還有水花打在臉上，消去了身上的燥熱。

後面，水花不見了，自己也彷彿從水中出來，被放在一個溫暖又舒適的地方。

“體重低於正常百分之四十以上，面板乾燥無彈性，毛髮乾枯，身高明顯低於正常。”

“此外，這姑娘身上還伴隨著長年累月的毆打所致的傷口，有些已經發炎了。”

“不好好治療的話，活不過二十。”

醫生臉上有些不忍，他也有個女兒，雖說在醫院裡見慣了生死，可看到這個昏迷的姑娘，心裡還是有些痛心。

造孽呀，骨齡都18歲了，長得卻像個14、5歲的孩子一樣。

身上還有那麼多被打出來的傷口。

“給她治吧。”周齊想到那姑娘身上的傷口，沉默半晌後道。

從醫生那出來，來到病房，發現小姑娘正在做噩夢，伸出手來四處揮舞，嘴裡還在叫嚷著。

“別，別過來……”

“嗚嗚嗚，不要打我……”

周齊看著從那雙閉著的眼睛裡流下來的眼淚，伸出手來。

嗯，苦的。

交代護士照顧好小姑娘，周齊轉頭出了醫院，朝著宿舍走去。

現在供銷社都關著門，一些生活用品都買不到，只能先回宿舍拿自己的將就下。

周齊沒走多久，胡欣就睜開了眼睛。

“小姑娘，你醒啦？你哥哥剛走不久。”護士滿臉溫柔、細聲細氣對著床上睜開眼睛的人道。

這姑娘真造孽呀，她可是聽醫生說，這家人趁著她哥哥不在家的時候，把人往死裡打。

剛剛自己給她換衣服的時候，可是看見了那一身的傷口和疤痕。

早知道鄉下人不喜歡女孩子，可是卻不知道竟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就像對待自己仇人一樣。

這還是親生的嗎？

好在自己爸媽對自己挺好的。

胡欣看不出來護士眼裡的同情、慶幸這些情緒，只覺得護士看自己的眼裡有點奇怪。

胡欣抿了抿唇，張開乾燥起皮的嘴，問道：“這是哪？”

護士一邊拿起水杯喂胡欣，一邊回道：“我們這裡是縣醫院，你之前被打的昏迷過去了，你哥冒著大雨把你帶過來。”

“也是你們來的快，再晚一點，你就要燒出肺炎來了。”

胡欣聽了點點頭，不敢問更多了，她只知道有人救了自己，至於為什麼說是哥哥。

估計是怕不好交代，畢竟這個年代對待男女之間的關係，極為嚴格。

“你再休息下吧，在醫院好好養養。”隔壁病房傳來喊聲，護士丟下一句就急匆匆走了。

胡欣見狀，嚥下了自己嘴裡的疑問。

本來想問問介紹信的事，沒有介紹信，自己竟然可以住院？

腦子昏昏沉沉的，胡欣抬手一摸，還是燙人的溫度。

這個時候應該有退燒藥吧？

胡欣雖說看多了年代小說，可只是較為關注其中的情節，對一些基本知識卻是匆忙略過，忘記七零年代有沒有美林或者布洛芬等見效快的退燒藥了。

哎，自己不會被燒成傻子吧。

胡欣正糾結擔心著，病房門又再次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