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號,天氣晴,風和日麗。
關於柯雋深夜遇襲導致終身殘廢一事,圈內圈外無不討論。
有的認為是許繁喬為柯祁報復,有的則認為柯雋做事高調,目中無人,自然會在無形之中得罪人,仇家找上門情有可原。
柯震南無法相信引以為傲的大兒子的下半生將要在輪椅上度過,拍著桌子放話會動用所有手段找出加害者。
一時間,江港滿城風雨。
港口,碼頭,以及高速進出口,都被警員設立治安檢查卡口。
要不圈內人都愛說柯震南除了一碗水端不平以外,至少在大事上從沒掉過鏈子。
大兒子廢了兩條腿,二兒子進了監獄,柯震南並沒有對此一蹶不振,甚至以極快的速度打點好集團一切。
只是找出加害者這件事對於柯震南來說,應該比較困難。
畢竟那幫亡命之徒早在事發後,前往碼頭乘坐等候多時的黑船,連夜離開了江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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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許繁喬在祖宅吃完午飯回到別院,正巧手機響起鈴聲。
睨了眼來電人,許繁喬將手機撐在茶几支架上,摁下影片電話的接聽。
對方見到她坐上沙發的輕鬆姿態,在螢幕裡笑了笑:“許小姐吃了嗎?”
許繁喬看著螢幕點了點頭:“才吃好,回到屋子就接到你的電話,有什麼事嗎?”
對方笑得散漫:“沒什麼事,就是過兩天會來江港出差一趟,所以想請許小姐吃頓飯。畢竟許小姐幫我那位沒出息的弟弟認清一隻騙著他的金絲雀,我這個當哥哥的,總想著要親自過來感謝你。”
“不用了林先生。”許繁喬客氣應聲,“咱們都是為了自已的親人各取所需,你也幫了我不是嗎?”
螢幕裡的矜貴男人調整坐姿,舒服靠上椅背:“不瞞許小姐,其實我對我這位弟弟向來不太愛管教,主要是那位柯大少發來的簡訊實在讓人心生不爽,又正巧,弟弟檢視簡訊的時候我在他旁邊,順水推舟而已。”
許繁喬:“那還真是很湊巧。”
男人靠近螢幕,手支下巴:“許小姐說是各取所需,其實在我這,倒覺得是天意如此。既然我能誤打誤撞幫你一場,那麼我能否再借用這個誤打誤撞,邀你共進晚宴?”
男人模樣優越,懶洋洋的姿態簡直和柯祁如出一轍,許繁喬免不了多看幾眼。
只是在捕及男人眼裡和柯祁完全不一樣的逗弄情緒,她沉聲道:“林先生,你是否忘了我已經結婚?”
“結婚又如何呢?”男人仍舊慵懶支著下巴,笑得很壞,“你先生要三年才能出來,再說江港的頂級名媛怎麼可以和一位勞改犯在一起?他能力再強,也不再能配得上你。不如和他離婚,嫁給我如何?”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出聲。
如果沒有記錯,她和這位荊南林先生的相識時間,統共不到一週。
許繁喬還未出聲,螢幕裡的男人又張了張嘴:“覺得我很輕浮對不對?可是許小姐,我真的對你一見鍾情。記得我們上一次視訊通話的時候,你的臉一出現在螢幕裡,我的心臟差一點就停止跳動了。”
第一次接到這個男人電話時,許繁喬是直接愣在原地的。
她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能查到她的頭上,甚至捋清一切,並猜中她想要“借刀殺人”的計劃。
冷靜之餘,許繁喬詢問對方想怎麼樣,誰知這小子漫不經心來上一句——
“不想怎麼樣,就是想親眼看看江港頂級名媛的樣子。如果真的和照片一樣漂亮,不是騙人的P圖怪,那麼我就試著幫你的計劃完善一下嘍。”
對方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緊跟著又彈來一個視訊通話。
不想計劃被暴露,許繁喬只能咬牙接通,然後就看到一張優越的陌生臉出現在螢幕裡,在怔了差不多五六秒左右,才清著嗓子同她搭話。
此刻,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裡,許繁喬拿過茶几上的資料翻看。
在看到這位林先生百花叢中過的豐富經驗時,她笑著將資料舉到鏡頭前:“林先生一見鍾情的次數太多了,我這個人呢,比較喜歡長情的。”
男人在螢幕裡哎呀了聲:“你調查我了?”說著,男人又故作可惜地嘆氣,“都怪我,要是能早點認識許小姐該有多好,看來天意讓我沒辦法和許小姐在一起了。”
許繁喬淡笑著轉移話題:“林先生,這次十分感謝你的幫忙。日後等我先生出來,我們會一起前往荊南,與你見面約飯。”
“這算是拒絕嗎?”男人突然擰眉捂住胸口,“嘖,感覺心臟有點痛。”
見滿臉無語的許繁喬探手過來想要關閉影片電話,男人恢復正色:“沒機會就沒機會吧,打這個電話主要是想跟你說,那幫人已經在東南亞某個地方,你公公永遠找不到他們嘍。”
找不到最好,反正柯雋已經變成廢人。不是受到重傷嗎?不是連肋骨都斷了嗎?傷情鑑定報告那麼嚴重,那麼再斷兩條腿,也沒什麼區別。
能夠為柯祁做到這一地步,許繁喬不會再存有遺憾。
“許小姐別發愣了。”男人敲了敲螢幕,“知道你和柯祁的感情很好,那這頓飯就欠著。說實話,我蠻欣賞你先生的本事,一個人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把工作室弄到如今這個地步,我很想和他交個朋友。”
“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麼會願意幫我?”許繁喬忍不住問。
男人吊兒郎當道:“因為你漂亮唄,原諒我就是這麼一個膚淺的人。你不用擔心以後我會藉此要挾你,第一,像柯雋這種人,我向來見一個收拾一個。第二,你的資料上應該有寫,幫助美女,是我一貫的風格。”
說完,男人朝螢幕來了個挑眉飛吻,接著就乾淨利落掛了電話。
面前螢幕倏然變黑,屋內變得安靜,祖宅上空出現飛機橫空的嘯聲。
許繁喬來到院內,仰頭看向從頭頂路過的飛機。白色尾巴在機身後被拉長再拉長,留下許久不散的痕跡。
今天的陽光很好,偏偏她最愛的男人,無法站在身邊陪她一起欣賞。
許繁喬嘆了口氣,轉身躺上一側躺椅。氣溫上來以後,身體用不著毯子保溫。將壓在身下的白色薄毯撫平褶皺,她心情平靜地闔上雙眼。
然而無法遏制的透明清淚,猶如雨天屋簷下那道纏成線的雨滴,又一次從她的眼尾流下,在薄毯裡乾枯。
如果思念有盡頭,那裡一定有數不清的紅色身影在繾綣跳動。她站在盡頭的最高處,看著漫山遍野的紅從她的身體裡綻放,野蠻生長。
那是她對柯祁思念的具象化,是隻有她和柯祁碰撞才會產生的火花。
她想他,她在瘋狂地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