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桑雖然沒照顧過殘疾的人,但也知道殘疾人的心裡很敏感,所以只把他當成正常人一樣,在送他去校門口的路上都在和他聊著楚落子的學習情況。
周犰基本沒回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聽。
戚桑一個人說的沒意思也就閉上了嘴,看樣子他也不是特別在意楚落子。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周犰自然而然開口,尾調微淡:“聽楚落子說戚老師也是同校畢業,是畢業後就留校任教嗎?”
可能是出於同情弱者的心情,戚桑對他並無任何防備,她聲音低了幾道:“不是,因為某些原因我放棄了以前的夢想,現在當老師是退而求其次。”
周犰搭在輪椅的手緊了些,指節能看到輕微淡色的青筋,眼底終於起了不同尋常的漣漪:“是因為你喜歡的人?”
戚桑沒想到有人會察言觀色到猜這麼準,反正兩人也算是半個陌生人,也沒什麼必要費盡心思刻意隱瞞,隨意道:“算是。”
“那你現在得償所願了嗎?”
她想了想,縱觀自已畢業後這幾年的生活,說她得償所願倒也是以為曾經得到過,只不過現在才明白過來一件事。
不屬於她的,強求來的終究是虛幻。
“並沒有。”
這是戚桑的回答。
兩人結束了這個話題,到校門口的時候,戚桑看到了來接她的車。
她正要道別,周犰喊住了她:“戚老師。”
這三個換做其他人多少有一些尊敬,可他喊的有些莫名的熟稔親近,好像他們之間從很久之前就相識了一樣。
戚桑看了他一眼,然後看到他遞過來一個小禮盒,她自然沒收:“周先生,學校規定不能收家長禮物。”
周犰沒有意外她這麼說,他的聲音清冽好聽,讓人難以抗拒:“不是什麼貴重禮物,感謝戚老師今天幫楚落子解決麻煩,本來想請戚老師吃一頓飯,但怕耽誤你的時間。”
這是讓她在請客吃飯和收禮物之間選擇,戚桑下意識中了思想圈套,她看著那個禮盒盯了良久,最終還是收下和他道別走了。
周犰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眼底唯一一點溫情消失殆盡。
上車後,就聽到車裡傳來一道疑惑的男聲:“你幹嘛裝不認識她?”
這是周犰的秘書,也是從小到大的少有的朋友謝歸。
“是她不認識我了。”周犰眉眼薄涼的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幕幕,他想等她自已想起來,當然也有可能她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無所謂,他也一樣對任何人沒什麼記住的必要,除了她。
謝歸輕嘖,“不認識你還送定情信物?”
“順手。”
周犰懶得糾正,對他來說本來就不是什麼定情信物,如果她用那支鋼筆就能記起送她鋼筆的人,只有這麼一點用處而已。
謝歸都想說順你大爺,氣笑:“那是誰從大學開始就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在人家結婚的時候,為了阻止自已控制不住去打擾她,做了腦前額葉切除手術導致雙腿癱瘓。”
周犰沉默陰戾地看了他一眼,淺笑一聲:“確定還要再談這個話題?”
上次兩人因為這件事吵得差點見血,謝歸不得不收了口,換了話題:“那個胡陸成被他老大胡六打斷了一隻手臂送過來了,說是隨你處置,只要你消氣。”
周犰不是記仇的人,他只把自已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漫不經心道:“人在極度絕望恐懼下的尖叫,比音樂還美妙,你覺得呢?”
謝歸只能替胡陸成默哀,誰讓他惹了一個沒有正常人情感的反社會人格瘋批。
……
事情解決了,戚桑緊繃的那根弦也就鬆了下來。
她剛回到辦公室,鄭佳怡看到她眼睛一亮,笑道:“那位周先生走了?”
“嗯,你找他有事?”戚桑一看她這樣就想起一個成語,無事獻殷勤。
鄭佳怡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是整個辦公室的女老師都討論他半個小時了。”
戚桑沒明白,討論他做什麼。
鄭佳怡一臉恨鐵不成鋼,“大家都很羨慕楚落子是你學生呢。”
“羨慕我有兩個打架的學生?”戚桑反問。
鄭佳怡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除了周京墨,所有男人在你眼裡只是個雄性動物是吧?”
戚桑也聽出來她的潛臺詞,“你在想什麼,他有孩子有老婆。”
鄭佳怡小聲嘟囔了聲,當我沒說。
她是沒說了,但是戚桑卻聽到隔壁桌的女老師還在談論。
“男人好看到那樣也是牛逼,上次見到這種程度的大帥哥還是在學校掛著的周機長的畢業照。”
“只是可惜一個結婚了,一個還有這麼大的兒子了。”
戚桑沒再聽下去,將手裡的禮盒隨意放置一旁,拿出作業改了幾張。
“這個牌子的鋼筆很貴啊,你一向不喜歡這種奢牌的,誰送你的?”鄭佳怡給她倒水的時候,隨口一說。
戚桑沒回答,但眉心稍微皺緊了一些。
看來她當時還是不該收的。
下課後,戚桑沒有和鄭佳怡一塊去食堂,而是說自已有事,其實她就是想把那個昂貴彷彿燙手山芋的鋼筆還了。
她猶豫了一會,翻出自已手機的通訊記錄,她手機裡都存著家長電話,上次請家長的時候也給他打過。
她看著備註‘楚落子爸爸’的電話號碼,然後撥了出去。
在等了一分鐘左右,戚桑正要結束通話接通了,她嗓子有些發緊:“你好,周先生嗎?”
“是我。”周犰的聲音在電話裡比當面更低,更磁性。
戚桑的緊張感淡了一些,她只是還東西沒什麼好緊張的,清了下嗓低道:“我同事說你送的鋼筆是奢牌,太昂貴我不能收,要是周先生不忙可以來一趟學校嗎?”
周犰那邊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聲音淡到有些薄了,“我今天有點忙,應該去不了。”
戚桑知道這次還不了,下次她就沒這個臉皮再打電話過去給他了,“那……周先生什麼時候有空,我親自給你送過去吧。”
似乎等到了這句話,周犰嘴角很淡地牽了下,不置可否:“明晚,如果不耽誤你時間的話。”
白天要上課,晚上她也有時間,只要不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