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來的徐坤,走在伏牛村中間的黃土路上,擦肩而過的村民們無不驚歎萬分。
見他面色紅潤步履穩健,神采奕奕的,哪裡還是幾天前那個奄奄一息,將死之人。
當初從馬蹄下被村民們抬回來時,那血肉模糊的場景,大家都是親眼見識過的。
一名揹著鋤頭的老漢讚歎道:“徐大夫真是深藏不露啊,他的醫術真是神鬼莫測呀,大家夥兒瞧瞧,這孩子才幾天功夫,竟然跟沒事兒人一樣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嘖嘖嘖,誰說不是呢,這徐大夫平常太低調了,或許故意藏著些身手吶,唉,都是從那個年代長大的孩子,被整怕嘍,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嘛。”
自從徐坤受傷之後,徐成鼎因年事已高,也不再攬下為村民放牛的差事,專心在家休養,順便接一些紅白喜事的活兒,測字算命之類的補貼家用。
“爺爺,你什麼時候教我本事啊,當初你是答應過我的,我可都記著吶。”
剛剛吃過晚飯,徐坤坐站在一旁問道。
“爺爺說過的話,何時沒有兌現過呢?正好從今天開始,就開始教你...來,先給祖師爺上炷香。”
說著,從香盒裡抽出三柱清香,點燃了遞給徐坤。
這流程徐坤早就熟悉了的,之前就見自已爺爺每天早晨起來就會上香。
便學著之前看到的場景,有模有樣的把三炷香舉過頭頂,拜了三拜,這才穩穩的插進了神龕前的香爐之中。
神龕當中,是三茅真君的畫像,或許年代久遠有些泛黃陳舊,但在徐坤的眼中看來,有種令他如沐春風的感覺。
“咱們這一脈,是傳承了茅山派的道法,雖然並非正式授籙的道士,是民間自修,但這更需要對自已嚴格要求,自律自強,不斷提高自身道法感悟,如此才有學至大成的時候。”
徐成鼎拿出了小木箱,諄諄教導著緩緩開啟了。
“爺爺,那你現在是學道大成了嗎?”徐坤很是好奇的問。
徐成鼎尷尬一笑說道:“傻孩子,跟其他天資卓越的人比起來,你爺爺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小輩而已,混了一輩子也只是有所小成而已。”
他把兩本書籍放到徐坤面前繼續說道:“茅山派最擅長的就是符籙術法,其次為道術,手訣,陣法等,總結起來就是攻擊性術法和輔助性術法。我看你在符籙方面很有天賦,這是好事啊。”
徐坤看著手中兩本更加厚重的書籍,隨意翻了幾頁,其中還夾雜著好幾種不同顏色的符籙。
疑惑道:“爺爺,這些符籙為什麼顏色都不一樣?”
徐成鼎拿出一張紅色的符籙說道:“這些符籙顏色不同,功效和威力也不同,就這張符籙而言,是用來守護和保平安的,黑色和白色,可藉助冥神之力,召喚陰神陰兵來辦事,也可以招呼陰靈孤魂之類的問話,藍色符籙可藉助靈物之輔助自已,比如千年古樹,貓妖狗妖等,還有那些花花草草亦是如此,黃色符籙主要用來驅邪開天眼,藉助的是天神之力,也是最為常用的。”
“這張符籙好特別啊,之前在書本里怎麼沒有看到過呢?”
徐坤拿出一張金黃色的符籙,仔細端詳著。
徐成鼎的臉上凝重了一些,輕嘆一口氣說道:“這是天階符籙,畫法和咒語都是口口相傳的,使用這張符籙,請的是祖師爺的神魂上身,對自身消耗極大,需要有強大的道法,堅韌的體魄,以及堅定不移的道心,一旦使用到這個符籙那就是往往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啦。”
他看了一眼徐坤,轉念一想說道:“這符籙分低階高階和天階,就像是爬山登頂一樣,每一步的突破都需要靠你自已去完成,你的人生路還很長,別急著一口吃成個胖子,先從學習符籙和打熬體魄開始練起,爺爺會把所有知道的全部教給你的。”
在散發著昏黃燈光的老土坯房子裡,徐坤跟著爺爺所教的口訣,在炕上盤腿而坐。
運氣調息,開始了自已的道法修行之路。
窗外的天空中雲捲雲舒前赴後繼,遠方疾馳而來的風,吹的一排排楊樹左右搖晃,在月光下倒映在大地上影影綽綽。
房簷下懸掛的鐵馬相互碰撞著,響起清脆的叮叮噹噹之聲,見證了幾度春夏秋冬。
時間一晃,便又是九年之後。
與尋常人對黑暗的厭惡恐懼,渴望得到光明不同,徐坤更向往黑暗的夜晚,想探尋那迷人的黑色背後,到底都是一些什麼樣的紛繁世界。
即便是修行道法,自以為學有所成,到了成年的他,依舊是被爺爺徐成鼎限制著,當太陽落山之後,必須待在家中不能外出。
此刻的徐坤翻身上了房頂,坐在一塊小木板上面眺望遠方,微風徐徐吹動著烏黑的髮絲,衣襟輕輕搖擺。
一輪滿月高高掛在天空中,銀白的月光照在他一米八的個子上,身姿挺拔,英氣逼人,但從面相上看,卻是個文弱的白面書生模樣。
他看著不遠處遊蕩的孤魂,早已習慣,甚至都將他們當成了朋友一般,每一個夜晚都能看到這些身影。
突然,他從兜裡拿出一張烈火符,嘴中唸誦了一遍咒語,便朝著前方丟了出去。
霎時間,一小團耀眼的火球,在那聚攏在一起的孤魂野鬼中間炸散開來。
嚇得它們嗚咽亂叫著四散而逃。
看著自已的惡作劇,徐坤好像是看到了詼諧的喜劇一般,被自已逗得咯咯直笑,還被口水嗆了一嗓子。
就在此時,淒厲悠長的狼嚎聲,此起彼伏的傳來。
徐坤的耳朵抖動了一下,發現狼嚎聲發出的方位應該是在遠處後山上的方向。
周圍的氣溫陡然間下降了幾分,清爽的涼風也變得有些陰森徹骨,直往人的骨頭縫裡面鑽。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真是高處不勝寒啊,還是回去睡覺嘍。”
說罷,向前助跑兩步,一個漂亮的前空翻就朝地面跳了下去。
可是帥不過兩秒,腳尖剛剛著地,雙膝一股綿軟無力之感傳來,險些跪倒在地,急忙雙掌支撐在地穩住了身形。
一股很不好的預感逐漸籠罩在了徐坤的心頭。
自從九歲那年受了重傷康復之後,他這些年間跟著自已爺爺徐成鼎學習道門術法,瘋狂的打熬體魄。
已經是可以用身形矯健,力大無窮來比喻了,感覺身上從來都是有用之不竭的澎湃力量。
學業只念到初二時便輟學,跟著自已爺爺處理各種村民委託的靈異事件。
每當要出力時,他自已從來都是身先士卒。
但不知是何原因,近些日子開始,稍有些劇烈運動,就會氣喘乏力,四肢綿軟。
這讓徐坤想起了自已小時候那病殃殃的情形,他可真不想再回到那種被人叫做病秧子狀態。
“嗯?爺爺,你怎麼還沒睡啊,外面天氣突然冷了些,多穿件衣服吧,可別著涼了。”
徐坤依舊是住在那間老房子裡。
接近百歲的徐成鼎,身上披著一件薄薄的舊款中山服,盤膝坐在炕上抽悶煙,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他只是用手輕輕示意了一下,讓徐坤坐到旁邊。
便扯著沙啞的嗓音說道:“唉,我這身子骨不成啦,睡一會兒覺就覺得腰背痠痛,這倒也沒啥,主要是被吵醒了,你剛才有沒有聽到啥不尋常的聲音?”
“不尋常的聲音?”徐坤皺眉思索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麼。
便回答道:“剛才是好像是有什麼聲音,但也不算是什麼異常吧,應該是後山上有狼在嚎叫。”
徐成鼎那好似枯樹皮一樣褶皺的面龐略微陰沉。
昏黃微眯著的眼睛好似要洞穿一切,直擊人靈魂深處。
徐坤被他盯著有些不自然,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目光。
不禁有些心虛道:“爺爺,你這樣盯著我做什麼,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徐成鼎搖了搖頭,低沉的說道:“沒什麼,咱們這裡又不是草原,希望真是狼的嚎叫聲吧,我看你這兩天臉色不太好,早點兒休息吧,最近幾天儘量待在家裡不要外出了。”
一番叮囑完之後,緩緩躺下沒過幾秒鐘便輕輕打起了鼾聲,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