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規和保安老頭告別後，離開了小小的保安室。
老頭看著青年修長的背影逐漸融入無邊的夜色後，臉上一直掛著的懶散笑意也收了回來，重新變為面無表情。
“年紀不大，還挺能耍帥……，你覺得這小崽子怎麼樣？”老頭淡淡地開口，似乎是在尋問什麼人。
自方規離開，小小的保安室就陷入了寂靜，保安老頭身邊也沒有任何人，他究竟是在和誰說話？
“謹慎但不失少年意氣，輕狂卻又有自知之明，對力量有著極高的追求。”
空無一人的保安室中突兀地響起一道聲音，語氣威嚴莊重。
這話音一落，保安老頭身旁的空間瞬間發生了變化。
那處空間逐漸亮起細如銀針，多如牛毛的諸多光點，最終匯聚成一個隱約的人形輪廓。
“那小子想要復仇，自然需要力量，否則也不會這麼急於瞭解靈性。”
武大的學生往往更關注身體強化部位的運用，畢竟這股力量看得到，摸得著，用得出，對比無法提升的靈性等級，自然更加有用。
至於靈性——只要懂得如何從道具中吸取來療愈自身，以及爆發靈性的方法就夠了。
誰會像方規這樣，對靈性這麼重視？
“也許只是因為他的身體強化部位還沒找到。”另一道聲音的主人隨著光點匯聚的人形愈發完整。
“這才將精力聚焦在靈性上。”
在老舊的白熾燈泡下，人形逐漸顯現出實體……
保安老頭撇撇嘴表示不同意。
“小周，學生們這麼想情有可原，但你一個在靈性界中浸淫多年的老油條總不會也這麼想吧？”
保安室中出現的另一道聲音，赫然就是祟武大的副校長——周振華！
而此時他身上那些細密閃爍的光點，正隨著他的出現而逐漸熄滅，倘若近距離的觀察，就會發現那些光點竟然附著在中年人汗毛的頂端！
如果方規在這裡，他就會想起喬飛光曾經給他講過的一件事——人體的組成玄妙無比，構成的部位也如星辰一般眾多，總有一些人的身體部位強化不明顯。
——比如他就聽說過一個人是全身汗毛強化！
從現在的情況看，喬飛光口中——那個罕見又強大的汗毛強化者，就是周振華。
他的能力似乎是利用全身汗毛尖端的光點進行光學迷彩，從而隱藏自已的身形，這個能力看似沒有多大的攻擊力，但在隱匿和刺殺上卻有極大的用處。
“我怎麼想不重要，你怎麼想才更重要。”周振華面色淡然地回答，隨即他又問道。
“怎麼樣？這一番試探能讓你最終確定方規有沒有被汙染嗎？”
周振華從身後取出方規的檔案，嶄新的紙張在狹小的保安室內被抖出“嘩嘩”的聲響。
“方規——從小品學兼優，循規蹈矩，沒有打過架，沒有談過戀愛，更沒什麼朋友，成績雖然好，但在班級裡也沒混上過班幹部，一直默默無聞，像個影子似的活著。”
“在多年的全國體測中，從未被發現過他具有潛力。”
三個月前的方規就是個平凡普通的少年。
原本這樣的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靈性界，就算在不可言說的手下殞命，也不過是在車禍身亡人數上再添一個數字罷了。
“對比他現在一言不合就敢殺人的性情，我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被換了一個人。”
周振華細數著方規的十幾年的歷經，越說眉頭皺的越緊。
“在我看來，這已經屬於性情大變的程度了！”
如果不是方規身邊沒有持續汙染的現象，這樣的人早就應該被除掉。
“原攸和原楚不顧靈性界的規定非要保他，又把人送到我們祟武大，也不知有什麼目的！”
“這孩子上來殺了陶家的人，又奪了他家的刀，給他自已惹了一身麻煩。”
周振華神情愈發沉重，略有滄桑的臉上滿是憂愁。
保安老頭卻是伸了個懶腰，順帶一屁股地坐在單人床上。
“你怎麼能說方規一言不合就殺人呢？明明是陶鴻煊先動的殺心……”
他懶洋洋地替方規辯解。
“再說，陶鴻煊的死，不正合了陶弘景那老東西的心意，他還得感謝方規——把自已這不爭氣的孫子給早點整死了。”
陶弘景拼了老命想和五大家族打好關係，但僅憑几把刀是無法打動傳承千年，擁有無數底蘊的五族，只能另闢蹊徑了。
五族中的金屬性趙家多年來致力於研究人體靈性的奧秘，一直都在蒐羅靈性界人的屍體。
雖然在與不可言說鬥爭的過程中會死不少人，但那些屍體都已經被汙染了，繼續接觸也有可能被汙染，所以都會被統一火化。
因此趙家想要找到合心意的屍體還是有點難度的。
這不，陶弘景一收到陶鴻煊死亡的訊息，連刀都沒急著要回，反而先讓陶鴻鳴把屍體送給趙家。
多麼無恥又上進的人啊！
保安老頭不禁感嘆，“也就是他們家還有一個陶鴻鳴，所以陶鴻煊才能被白送……”
周振華對陶家不感興趣，把話又說回了方規。
“所以呢？”
“你這麼替方規說話，是想跟我說你已經徹底放下了對他的戒心，準備好好培養了？”
保安老頭垂頭斂目，一時間沒有言語，只在細細地觀看著自已的道具茶杯，陶製品上自然形成的花紋有一種獨特的韻律。
他放下茶杯，緩緩開口道：“雖然這小子不承認。但其實我自已也傾向於他已經被汙染了。”
畢竟方規的表現的確和之前大相徑庭，即使可以用父母慘死的悲劇解釋他的變化，但一次下狠手重傷鄰居，一次毫不留情的當面殺人——這樣的劇變是無法解釋的。
“那你怎麼還能留下他！”周振華聽他這麼說，心中不免震驚。
保安老頭的語氣很平穩，“我觀察了他很久，無論是他居住的小區還是校園，都沒有汙染擴散的現象。”
周振華眉頭緊皺，“但還是有風險——”
他話還未說完，卻看見保安老頭像猴子一樣從床上興奮地躥起來。
“也是機遇！”
周振華眉頭皺的更緊了，不懂保安老頭的意思。
“小周，靈性界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五大家族現在也不復之前的榮光……”五族延嗣已經是擺在檯面上的難題了。
“未來註定是要看我們武大的！”
方規被汙染後卻沒有向外擴散！這就是新的機遇！
“靈性界發展了這麼多年，也沒幾個人能解釋靈性到底從哪裡來的，那些不可言說又為什麼會出現。”
“方規的變化可能就是靈性的變化，你可以想想！”
“如果我們武大的學生都能像方規一樣，即使被汙染也不會傳播——”
“那我們就再也不用去殺自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