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民間不乏一些靈異故事,而這些故事裡往往會出現一些擁有特殊體質,能驅鬼,算命,甚至能與神靈鬼魂交流的通靈者的身影。而民間對這些通靈者的稱呼,隨著時間的推移,粗略形成了“南茅北馬”的說法。
即,南方有茅山道士,北方有出馬仙。
而所謂出馬仙,即是指供奉五大仙,胡黃白柳灰,並上香請神,依託五大仙家,替人消災治病,算命做法的人。也被稱為“頂香弟子”。
*
2020年7月。
S市的商業區裡,一棟棟的寫字樓高高聳立,鱗次櫛比。
溫軟軟頂著炙熱的太陽,遊走在這些高樓之間。她的腳步未停,從包裡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還有10分鐘就是跟客人約的時間了。
溫軟軟皺了皺眉,跟著導航,終於在一個拐角處找到了那間咖啡廳。
咖啡廳裡的空調開的很足,溫軟軟剛推開門,一陣冷氣便撲面而來,稍稍驅散了身上的暑氣。加上咖啡廳裡瀰漫著令人愉悅的咖啡香氣與甜甜的烤麵包味,那些因為炎熱帶來的煩躁感也得到了許些安慰。
但溫軟軟直接繞過了擺在中廳的麵包櫃,徑直走到了吧檯前。
“您好。”
歡迎聲隨即而至,溫軟軟目光停留在選單上,頭也沒抬地說。
“一杯冰拿鐵。”
“好的,28元。麻煩您扣一下碼。”
溫軟軟“嗯”了一聲,掃上付款碼,一抬頭卻看見服務生是頭髮極短,很男孩子氣的女生時,皺了個眉。
但服務生笑容可掬,友好地遞過來一個號碼牌,說。
“這是您的號碼牌,放在桌上,稍後會給您送過去。”
溫軟軟立即撇過視線,拿過號碼牌,便找了一個離吧檯很遠,靠窗的位置坐下。
今日的太陽毒辣,陽光也很耀目,正好是午休時間,有許多人來來往往,溫軟軟望著窗外,思緒轉向6年前。
六年前的事情,至今讓她心有餘悸。
那最後半截的唇語,溫軟軟一直沒弄明白,但她隱隱覺得“楊沐”並沒有被超度走。每逢九月九時,她還會不自覺地想起那晚的“楊沐”,感覺他還在自已附近。而近兩年,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溫軟軟甚至有一種直覺——“楊沐”會在咖啡廳,或是奶茶店這種地方,再次與自已相遇。
“您的咖啡。”
服務生適時的出現,打斷了溫軟軟的思緒。
溫軟軟點了點頭,說:“牌子我先留著,我等個人。”
“好的。”
來送咖啡的是另一個女孩,這讓溫軟軟舒緩了些。
溫軟軟拿著咖啡,半靠在了沙發裡,目光微微掃過整間咖啡廳。
咖啡廳除了咖啡還售賣一些麵包,冰淇淋等甜品,裝潢溫馨明亮,每一個位置都配上了小沙發,確實很適合上班人午休的時候來聊個天休憩一下。
溫軟軟開啟手機,給客人發了一個微信。
【我到了,在靠窗最後一個位置。上面有5號的號碼牌。】
把手機放在桌上,溫軟軟剛喝了一口咖啡,就聽見門口的風鈴響起。溫軟軟抬起頭,以為是客人,卻看到一個把半長的頭髮紮成低馬尾,略顯消瘦的女生進來。目光隨著女孩的身影來到了吧檯,看樣子好像是來面試的。
現在招鬼的人真多。
溫軟軟心裡吐槽著,接著,她就看見她的客人從門口進來,四處張望著,看到自已,又低頭看了眼手機,步履遲疑地走了過來。
溫軟軟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神色如常地看著客人走過來。
“您,您好。請問...您是...溫軟軟大師嗎?”
溫軟軟的客人,張琳,此時猶豫不定的看著眼前坐在沙發裡的女孩。
眼前的女孩長得實在過於年輕,也過於精緻了。
眉如翠羽,一雙杏眼流光溢彩,鼻子嬌俏玲瓏,嘴唇嫣紅微薄。巴掌大的臉上,這雙眉眼尤為亮眼,猶如一幅精緻的畫卷,一股靈動之氣直逼而來。
六年的時光飛逝,也把這塊玉雕琢地更加璀璨了。
此時這雙杏眼微眯起,目光清透又冷冽,那張紅唇微啟,說道。
“對,我是。”
張琳忙不迭的點頭,但心中的驚訝還未全然散去,她坐在溫軟軟對面,不由得再打量了幾遍。
溫軟軟穿了一身白色及膝長裙,她半倚在沙發扶手上,烏黑長髮半散在後背,儼然一副冷傲的小公主的模樣。
任由著對方打量,溫軟軟面不改色的喝著咖啡。
“哦,不好意思,您長得...比我想象中年輕太多了,跟我見過的算命先生完全不一樣。”
張琳表示歉意地笑了笑。
溫軟軟輕點了個頭,說:“沒事,你是有什麼事嗎?一定要見面聊聊。”
“對...找您看了兩次年運,每次的都很準。這不...您今年年初的時候,讓我在這個月小心點,說我體弱,不要晚歸。然後您稍微提點了一句,說容易招惹是非。”
“然後...就在前兩週,因為公司聚會,我沒辦法只能跟著去,那晚大約11點左右回的家。結果,從那晚回來之後,我工作就開始不順了。”
說著,張琳探過身子,眼底的烏青連妝容都掩蓋不了。
“說來也是奇怪,以前我做的檔案從來沒出過差錯。可是那天之後,但凡經過我手的檔案,都會出現一些小問題。雖然說都是不痛不癢的錯誤,但次數一多起來,領導也難免多少對我有意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狀態不對,後來我的老客戶們對我的態度也突然冷淡了很多,我這個月的業績都掉了一個檔!”
說著,張琳疲憊地長嘆了口氣,哀怨道。
“這一週我又是上火,又是失眠,狀態越來越差。就在前兩天,我沒控制住脾氣,因為一點小事,還跟一個同事當眾吵了一架。結果,領導還只訓了我一個人,您說這倒不倒黴?壞事全落到了我頭上,我這半個月每天都過得特別煎熬......”
張琳訴說著這兩週的遭遇,溫軟軟垂眸聽著,時不時攪動兩下吸管,杯子裡的冰塊被攪動得“咔噠”作響。
良久,溫軟軟輕嘆了口氣,看了眼張琳,視線一偏,瞥到剛剛看到的低馬尾女生正坐在自已斜對角跟那個短髮服務生說著什麼。
【眼睛還挺好看】
溫軟軟遊神地想。
耳邊還是張琳的碎碎念,溫軟軟支起身子,感覺張琳說得也差不多了,便開口道。
“嗯,把你右手給我,我給你號個脈。”
溫軟軟把三指搭在了張琳的脈上,溫軟軟的眼眸烏黑,沒有去看張琳,而是看向了張琳的右後方。
那邊赫然站著一個面色烏青的年輕男人!
但溫軟軟什麼也沒有說,搭在脈上的手指輕輕一動,朝著某一處用力按了按後,才問道。
“你是不是凌晨總起夜。”
語氣平緩,平鋪直敘。張琳低頭回憶了一下,說道。
“對對,就是總睡不踏實,半夜得起來一趟上個廁所。”
“嗯,”溫軟軟冷眼無視旁邊的阿飄臉色變得更加烏青,衝張琳問道,“你工作的時候總是溜號,不能集中,你應該不止是寫檔案總犯錯誤,你是連寫檔案的速度都比平時慢了一倍吧?”
“就算一天沒幹什麼,但你回家之後還是很累。不管幾點睡,總是睡不夠,腦袋很沉很蒙,而且心情莫名其妙的總會煩躁,是不是?”
“你最近總體的人緣就是很差,你是不是還經常跟家裡人吵架?”
張琳的嘴巴微微張起,“對...對。天啊,不知道的我還以為您在我這裡裝了監控呢。”
“嗯,”溫軟軟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們聚會的地方是不是一個很暗,很吵的地方。”
“是啊...”張琳回憶了一下,“是KTV。”
“嗯。”溫軟軟撤開手指,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說,“你招鬼了。”
溫軟軟的樣子很鎮定,好像在說“咖啡挺好喝”一樣的平淡如常,但說得話卻讓張琳打了個寒戰。
張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搓了搓雙臂,說:“啊?什麼時候啊?聚會的時候嗎?在ktv嗎?”
“嗯。”
對張琳的連環問,溫軟軟不鹹不淡地答道。
“我說你身子弱,你這個月確實容易招東西。”
“啊...”張琳問,“可當時那麼多人...難道只有我招...那個了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
溫軟軟又靠回了沙發上,而這個時候那個“小可愛”已經坐在了隔壁那桌,一臉陰鬱又惶恐,一副想來又不敢來的樣子。
剛剛這個小可愛離自已太近了,實在是嚇人。所以她就拜託了自家姐姐把他扔遠一點,還能省得給張琳掐脈,保持她的清醒。
張琳張了張嘴,又無措地閉上。她緩了一會兒,這時她才發現自已嗓子又幹又澀,抬頭對溫軟軟,報赧一笑道。
“不好意思啊大師,我今天來晚了,不然就請您喝咖啡了。您還喝點別的嗎?”
溫軟軟搖了搖頭。
“那我...我先去點一杯喝的,來時走得急,有點渴了。您稍等我一會兒。”
“......”
難道接下來還有什麼需要聊的嗎?
心裡嘆著氣,但面上溫軟軟一副“請自便”的模樣,挑著眉,點了個頭。
就這麼點事,還要見面聊嗎...
溫軟軟百無聊賴的想著,看著那個年輕小可愛,一臉憤憤不平地看著張琳,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張琳點完餐就很快回來了,她坐了下來,笑了笑。
“我找您算了兩次年運,這回總算見到您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年輕漂亮的姑娘。”
張琳看到溫軟軟敷衍一笑,轉而問道。
“那個...所以,我...招的...是什麼樣的鬼啊?”
溫軟軟直直盯著張琳,突然嘴角一勾,饒有興趣地問道。
“想知道?”
“啊...您這麼一笑,我是不是不該知道啊。”
看到溫軟軟的笑,張琳不寒而慄地說。
“一個很年輕的男人,年齡不過25歲。嗯,是在ktv跟人吵架被人捅死的。”溫軟軟的視線移到隔壁桌,手撐著腦袋,看著那個小可愛,繼續說道,“寸頭,穿得也很潮,應該是愣頭青。脾氣不好。所以你才總是衝動,跟別人吵架。”
張琳聽著有些不可思議,但看到溫軟軟總是看隔壁桌,她有點害怕地低聲問。
“您...怎麼總看那邊啊。他,不會是就在旁邊吧?!”
“嗯,是啊。”溫軟軟無辜地點著頭說。
張琳又搓了搓雙臂,覺得這輩子沒起的雞皮疙瘩,這半個小時全掉完了。
良久,張琳才腦子重啟一樣,她有些憤憤不平地問。
“那為什麼只找我啊?那天那麼多人,他怎麼就偏偏找上了我呢?”
溫軟軟手撐著腦袋,看著張琳,緩緩說:“我說過了,你這個月身體弱,身體弱就會陽氣弱。晚上陰氣重,何況ktv那種地方本身就不乾淨,你就容易招東西。”
明明是看著比自已小很多的小姑娘,但面對溫軟軟時,張琳總是會不自覺地緊張小心。溫軟軟雖然言行舉止不疾不徐地,長相又年輕,但總給自已一種不容置喙且凜然的感覺。
“哦哦,明白明白,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我是...得做什麼法事嗎?”
“嗯,你是週日休息吧?驅鬼必須是上午,你就上午九點來我家,我給你處理好,當天你要天黑前回家,不要再出門。然後我再告訴你一些注意事項,你照辦就可以了。”
“啊...”張琳感覺自已混沌的腦子逐漸清醒了起來,“所以,如果這個鬼一直跟我的話,我就會總跟別人吵架嗎?”
“事業不順,身體不好,人際關係差,壓你運氣,破財。嗯,也就這些。”溫軟軟聳聳肩說道。
“您這說的,我生活也就這點事了。”張琳聽完哭笑不得,“那我還是週日去找您吧。”
她咂了咂舌,看到隔壁桌,又立馬轉過頭問道。
“大師,那我這兩天怎麼辦啊!我要一直跟這個鬼待著嗎?我現在都有點怕了...”
溫軟軟蹙眉,抿了抿嘴角。
“我回家以後給你做個手鍊,給你找個跑腿送來。你先帶著,這兩天他就不能做什麼出格的事了。”
“哦哦哦,好的好的。”張琳忙不迭的應道,“還別說,看見您以後,我就感覺我腦袋沒那麼沉了...”說著,張琳這才後知後覺地驚醒,“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跟在我旁邊是嗎?!我才那麼昏昏沉沉的!那是您把他放到旁邊的嗎?”
“嗯,你剛來的時候,他就站你旁邊。我搭脈的時候,把他清出去了。”
“天啊...”張琳訝異著,“怪不得,這會兒我感覺我好點了。哎,您別說,這段時間我都覺得自已倒黴透了......”
可能是因為昏漲的腦袋剛剛恢復活力,整個人有點激動,張琳的嘴巴一張一合,話不斷地從中冒出來,一會兒聊到去年、今年算命應驗的事,一會兒聊到這個小可愛可能還毒害過自已的一些事......
溫軟軟失神地看著喋喋不休的張琳,心裡想著什麼時候她能說完。
想起那個消瘦的女生,溫軟軟目光微側,卻發現那個女生早就走了。
剛剛就看到了一雙眼睛,還沒能細看長什麼樣呢。
溫軟軟心裡微微可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