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兩個人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聯絡,沒想到在過了將近要十年後,在攝影師問題上,李儀居然幫了他大忙。
水漾之前已經定好的那個國際著名攝影師臨時反悔,覺得拍這個小公司小產品有損他的格調,一通電話打給楊燁,張口就是你到底懂不懂什麼是藝術。
楊燁——的確不懂藝術。但他也知道這位國際著名攝影師自帶的流量和熱度對這次水漾新產品的釋出有多重要。
他好說歹說甚至提過給對方加錢,但對方一副高傲的藝術家做派:“在你眼裡,藝術就是能用錢來衡量的嗎?我做藝術的確需要錢,但你也別想用你的錢來玷汙我的藝術。商人就是商人,腦子裡也就剩下那點銅臭。”
楊燁最怕和這種人說話。對方說話和繞口令一樣,又長又臭,而且每次這種話一進他腦子,就會被腦細胞自動縮略提取,只剩下一句“錢還不夠多”。
但是公司預算擺在那裡,這些都是已經提前說好了的,不好改了。楊燁焦頭爛額到處找人問有沒有搭得上這個攝影師的關係,結果還真的被他問到了——李儀。
李儀家裡是開娛樂公司的,常年和這個攝影師有合作。
雖然帶著點青春期尷尬事的不好意思,但大局為重,楊燁還是主動聯絡了對方。而李儀的氣度也很大,表示願意幫昔日的老同學一把。
於是攝影師的問題居然就這麼被輕易解決了。
人情歸人情,錢歸錢,不能因為有了人情就忘記多給錢。楊燁還是又給那個攝影師送去了點珠寶首飾,自已貼錢買的。藝術家嘛,談錢多庸俗。
珠寶首飾都是之前自已買的現成的,卡早被老爹停了,現在身上也就剩不到一百萬。但是不能空著手去見李儀,青春期時沒空過手,現在更不可能。
不到一百萬。
一百萬。好嘲諷的一個數字。
在一個月前,他居然輕飄飄地直接花了一百萬,就為了把梁欲白帶回家操。
“這款項鍊就很適合年輕女性。”導購在給他介紹,“這是知名設計師羅斯的新作,剛釋出,用來送人很合適的。”
楊燁看不懂這些門門道道,就像他辨別一件首飾的好壞只看它的價格一樣——除了那對唐月華留下的黃金耳釘。那玩意是真漂亮,直達人心的那種漂亮和震撼,和審美已經扯不上什麼關係了。
其實心裡想著的也是黃金配美人。在這世上那對耳釘除了掛在唐月華耳朵上以外,就屬掛在梁欲白耳朵上時最絕色,像專門為他定做的一樣。
那個攝影師罵得對,他楊燁的確完全不懂藝術和時尚。但他知道,時尚的完成度就是靠臉。
梁欲白披個麻袋站街上都是藝術品。
“這個多少錢?”楊燁問。
導購笑眯眯地回答:“一百七十多萬。”
楊燁搖了搖頭,“貴了。”
導購也很積極地給他介紹別的款式:“您還可以看看這些,都很受年輕女性歡迎的。價格也不貴,都不到一百萬。”
楊燁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條項鍊,“這個呢?多少錢?”
“八十三萬。”
“行,那就這個了。”楊燁不想再看,打算直接刷卡就走。
導購很利索地給他裝上了。
臨走之前楊燁又往櫃檯裡多看了一眼,看見了一枚男款素圈。自從他成了暴發戶以後就格外偏愛奢華繁複的款式,從來不把這種素圈放在眼裡。
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就是覺得這玩意擺在那很吸引人的眼球,和有魔力似的。
他停下了腳步,對那個導購指了指那枚素圈,“這個能拿出來給我看看嗎?”
導購見剛剛下單的客戶又回來了,自然是很樂意地拿出來了,熱情洋溢地介紹:“這款也是新上市的,但是這枚只是展示,不對外出售的。”
楊燁不知道賣首飾還能有這種形式:“為什麼不出售?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導購歉意地笑了笑:“這是我們公司大老闆的兒子設計的,就是為了展示,人家不打算走設計師這一行,也不讓批次生產。”
“哦。”楊燁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那枚素圈,也沒什麼留念,直接就走了。
原來這就是真正有格調的富二代,有審美,有內涵,懂藝術,會設計,還只是為了展示,不為了掙錢。
雲泥之別。當初李儀對他說話還是客氣了。
禮物買了,也順便去花店買了一束花,把禮數都整齊全了。楊燁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
他提前十五分鐘到了李儀預約好的位置,把那束花放在了對面的椅子上。他其實也不太懂花,挑了個認識的牌子,野獸派,這一束一千多。
應該不會出錯。女生看見花應該會開心。這回李儀的確幫了他大忙。
他給李儀發了訊息:我到了。
李儀回覆:我馬上就到。
十分鐘後,燙著長卷發的李儀踩著高跟鞋來了。她一眼就看見了椅子上放著的那束花,欣喜地捂住了自已的嘴:“楊燁,你還是這麼貼心。”
楊燁笑了一下,眼神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李儀的高跟鞋。黑色紅底,當初她就是踩著這個款式殺入了他的青春。
這雙高跟鞋也踩碎了少年楊燁的自尊。
楊燁想,後來他變成了同性戀,說不定真的有李儀的一份功勞。
這家餐廳裝潢典雅,每個位置都隔得很遠,保護了就餐者的隱私。靠窗,白色鑲嵌金絲的窗簾和糊了奶油一樣優雅甜膩,桌面上甚至還擺著小燭臺,是女生會很喜歡的那種地方。
有人在臺子上拉著小提琴,淡雅悠長,烘托出了更舒適的氣氛。
楊燁雖然來這種地方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來他依舊覺得全身都不自在。哪怕身上穿著再好的衣服,他都覺得周圍的人能透過這層衣服,看見底下藏著的就是個小餐館打工人的兒子。
但他的臉上還是掛著微笑,把特意去專櫃買的禮物遞了過去,“一點謝禮。”
李儀笑著接過了袋子,和花一起放在了窗臺上,面對著楊燁坐下了,“楊燁,你這些年變化還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