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時午飯剛擺上,正冒著熱氣,按理說過了午飯時辰便沒了正餐,照例吃些點心就是,不過今日特殊,廚房的午飯也隨之推遲了些。
雲舒對廚房的女使說“午飯用的遲了,晚飯便不用給我這裡送了。”隨後進門坐在羅漢床上。
翡翠早在院裡打點好一切,連忙奉茶,雲舒捧著七寶擂茶,笑笑說“傻翡翠,吃了這茶還怎麼用的下去飯。”
翡翠跑到紫檀木圓桌旁“大娘子來瞧瞧,便知道是不是奴婢傻了。”
趁著雲舒走來的空隙,翡翠接連介紹“雞肉換做雞皮,魚肉換做清湯寡水的魚湯,肉末當肉絲,一碗湯裡恨不得油星都不見。”
雲舒只覺她大驚小怪,抱著玩笑的心思看著飯菜,這一看倒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
菜量少了一半不說,肉食果蔬也是極糊弄的,廚房竟然光明正大的拿這些東西來給她吃,怕是不想幹了。
一上午折騰下來她反而有些餓了,看著這些吃食實在是食不下咽,無奈只得叫院裡的小廚房準備些吃食,倒也不用太多,四菜一湯便好。
茹語聽見外面的聲響也來到雲舒身邊,搶先一步抓著翡翠問“可問了別的院子飯食如何?”
說起這個翡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跺著腳都要哭了“茹語姐姐當我是傻的,我早尋了人去打探,她們回來說除了六爺和沈小娘處一如往常,別的院子裡都換了這菜色。”
“這不是看人下菜碟,欺負咱們大娘子嘛!”
茹語想拉著她安撫,可她說的話又沒錯,不知如何安慰,倒拉著她一同怒氣騰騰的望著雲舒。
雲舒又怎能不氣, 自知得罪不起雲霈和沈氏,便拉踩羞辱她。
東院多了一個妾室,原本的份額便不夠用,偏沈氏吃穿用度堪比大娘子,所剩不多的銀錢自然捉襟見肘。
廚房那些婆子手裡銀錢見底又不敢去找沈氏,撈的油水少了心中有氣便以下犯上起來,真當她們是碟子菜了!
那就別怪她心狠,雲舒說“茹語,院子裡的下人做活辛苦吃的也寡淡,你拿些銀錢去給她們加點油水。”
茹語問也不問的便去櫃子夾層中取銀子,自今日見識了大娘子的手段,她便對大娘子更為欽佩,左右聽大娘子的話不會錯的。
雲舒又對翡翠交代“告訴咱們院子裡的所有人,不許出去生事,若是咱們院子裡要買些什麼,只管走我的私賬。”
手指輕輕敲在紫檀木桌面上,發出一陣陣的悶聲,處置這群婆子和處置沈氏都是一個道理,小打小鬧何懼,唯有真正鬧出大事她們才能得到應有的處罰。
當晚,夜已深,後院的一片歡笑琴聲不斷,雲舒早穿著褻衣靠在床上逗弄著瓊姐兒和珏兒哥。
茹語坐在床邊的圓凳上,穿針引線的繡著兩塊紅布,說是要給兩個孩子繡肚兜。
翡翠從外面瘋跑回來,見茹語還有心思繡東西,癟了癟嘴也坐了下來。
這些雲舒都看在眼裡,茹語的年紀稍大,也喜歡孩子,更因這是蘇大娘子的親生哥兒和姐兒格外疼惜,翡翠的年紀輕對孩子沒耐心,對女紅針線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雲舒說“你別繡了,這些外面都有賣的,何必費這個功夫。”
閃爍燭火下,茹語眼中露著慈愛,甜甜的笑著“外面賣的哪有親手做的貼心,再說了奴婢也是為了打發時間。”
她見翡翠臉頰上滑落汗珠,遞過去一盞茶,又去拿手帕,回頭的功夫翡翠已用袖口擦了,她不免將手帕收了回去。
翡翠瞪著大眼睛看著她們,雲舒和茹語相視一笑,很有默契的誰都不問,自顧自的玩自已的去了。
翡翠耐不住性子,抓著雲舒的手便說“大娘子你聽啊,後面還鬧著呢。”
“奴婢聽說沈小娘今日上了族譜很是高興,拉著六爺慶祝,咱們在這裡吃糠咽菜,她卻滿桌珍饈美食,還有沒有尊卑高低之分了。”
茹語也跟著說“晚飯時辰,夾道上的女使見馮氏和趙氏提著東西往雪凝軒去了,想來是去祝賀的,但也只是待了一時半刻便走了出來。”
雲舒揉了揉珏兒哥的光頭,悠悠道“沈氏是個醋精,哪肯和人分寵,平氏才是聰明人。”
“她就是個窩囊的,已經躲到沒人的地方苟且偷生去了。”翡翠嘟囔道。
雲舒斂了笑容,瞪了她一眼“禍從口出,你只管這麼說話,哪日丟了小命或是被趕出府去你就知道厲害了。”
沈氏的琴技的確是上乘,配著她清亮的嗓音唱出一首相愛纏綿的音律,這聲音直至半夜才停,原以為能睡個好覺,又傳來女使細碎的腳步聲。
雲舒反正是沒睡好,但今晚沒睡好的又何止雲舒,不管是哪個院子都有難以入眠之人。
或許是她擾了月亮好眠,倒黴的日子說來就來,雲舒本想著這日不會遠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清明那日晴空萬里,往後接連三日細雨綿綿。
這日還差一刻鐘到巳時上,花影館裡來了貴客。
柳大娘子帶了兩個女使大搖大擺的進屋來“六弟妹做什麼呢?可歡迎我來坐坐?”她撩開珠簾,滿臉堆笑。
雲舒娥眉微蹙,她住的遠是而不常來,左右不過是來過一兩次,今日天氣不好怎麼倒還過來了。
她來定沒有好事,不是扯些東家長李家短的閒話,就是撥弄是非拿人當槍使。
不過她既來了,斷沒有伸手去打笑臉人的道理,大宅院內又怎好趕客。
雲舒放下書,笑著迎道“什麼大事勞煩二嫂嫂走一遭,找個女使婆子來一趟就是,難道我還能駁了二嫂嫂不成。”
“瞧瞧,裙角都溼了。”雲舒一副關心的樣子,又招呼翡翠“翡翠,燒個炭盆來給大娘子烘著鞋襪。”
柳大娘子甩了甩裙子上的雨水直接坐在榻幾另一頭,低聲說“弟妹可不知,清明節那日給我嚇壞了。“
“事後想和弟妹私下裡多說兩句話也是不敢,免的叫人閒話,偏那邊又出了事我心下害怕啊。”
“你又窩在院子裡不出門,我這才不請自來找弟妹說話的。”
果真又是來說閒話的,她無利不起早怕是又尋思捅咕什麼事兒吧,雲舒陪笑道“這不是天色不好,我這裡什麼樣嫂嫂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