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在東夾道上備了一頂小轎，特意命紅豆跟著去一趟東外院，因為兩個抬轎小廝都是前院的人，所以她和紅豆說話就方便些。

“她們欺負你了？”雲舒驟得問。

紅豆明顯一愣，低聲回稟“她們倒是待奴婢極好的，只是活計多了些，沒辦法伺候在大娘子身側而已。”

轎子內的雲舒抿唇淺笑，便說“過些日子我要去外面莊子上巡查，身邊要帶些信得過的女使，你幫我留意一下。”

“是，奴婢定會為大娘子辦好的。”紅豆應承下來。

雲舒對她很滿意，她是有腦子會說話的，交給她選人的差事便是為了考驗她的為人處世，自然是變向問她是否願意忠心為她。

小轎停在東外院的後門上，紅豆自然而然上前敲門喚人，一番交談之後她們被請了進去。

女使引了她們兩個去往蒼翠谷，說“姑娘正在大爺處，大娘子有話便不用兩處跑了。”

剛到門口，白家二姑娘便上前拉著她說“我說大娘子不必來跑一趟，哥哥非說你要來，沒想到還是哥哥瞭解大娘子。”

雲舒戳了她腦門，打趣一句“說什麼胡話呢，我也是受人所託，明兒個的賞菊宴你們是去還是不去啊？”

她與白家二姑娘尋了個鵝羽軟墊坐在矮几前，上面擺了一盤斷棋，白家二姑娘倒也快人快語“我是不願去的，若是去了難免要應付她們，不如在屋裡下棋。”

她遞了白子過來，似催著雲舒和她下一局。

“你執黑子，她原本是執白子的。”白玉衡眼神微眯帶著淡笑，繼續煮茶吃。

雲舒仔細一看，白子可不是要輸了，剛和她的眼神相對，她便撒起嬌來“哥哥！怎麼你偏幫著言大娘子，這棋我不下了。”

紅豆進門來時，瞧著這才像一家人，趕緊低下頭稟明“大娘子，咱們院上來人說王大娘子身邊的女使來問白家大爺和二姑娘去還是不去，說是老夫人等著信兒。”

雲舒看向別處，反正去或是不去和她又沒什麼相干，片刻後聽他說“替我謝過言大娘子盛情，到時定然攜二妹一同過去。”

她瞥向他，不曾想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反而像是偷看被逮了個正著，瞧著他一副壞笑的樣子和白家二姑娘諱莫如深的眼神，怕是這兩個人一開始就是逗她的。

雲舒自是起身就要走，白家二姑娘攔下她“大娘子怎麼就急了，哥哥正好煮了茶算是給大娘子的賠罪好不好？”

在他那處混玩了一下午，霞光滿天之時雲舒遣了小轎，倒是走著回的東院。

翌日，雲舒著艾綠繡暗紋大袖衫，內裡一襲柳黃色繡藕色繡球花的齊胸百褶裙過二門進到正院。

原本也不必捨近求遠，只是今日有宴席不好不肅清跨院，自然角門偏門都是要上鎖的。

她到時宴會已開，雖說她是主人家，可到底這席面不由她主辦，並未邀約往日相熟的姐妹，繼而不必待客，便尋了聚風亭下吃茶閒坐著。

遠遠瞧著老夫人在水榭中待客，手中緊緊抓著雲霖不放，雲霖似有些不耐煩卻又走不脫，臉上的表情很是好看。

來往的大娘子大多都去拜見，老夫人一個勁兒的拉著雲霖誇讚，大娘子們自然對雲霖也是頗為欣賞，只是裡面有多少是礙於情面說的話，就不得而知了。

“六弟妹原來躲在這裡看熱鬧呢。”

松花綠的大袖衫擋在她面前，銀線密織的花紋，做工考究，雲舒抬眼一看不是王大娘子還有誰“三嫂嫂不去待客倒來這兒閒坐。”自嘲一笑“真是受寵若驚。”

女使墊了軟墊扶她坐下，她望著水榭的方向說“你不要多想，你的孩子到底不是我親生，抱到我身邊養著又有什麼趣兒。”

雖說入秋日漸涼爽，可也用不上這麼厚實的軟墊和熱湯，她的身子或許也並未大好，只是強撐著她尚書府嫡女的門面罷了。

順著她的目光雲舒看著老態龍鍾的婦人，牽著雲霖的手一刻不放，好好的賞菊宴也不過是給她人做嫁衣。

“三嫂嫂這話若是讓母親聽見怕是要惱了，為此官人生了好的氣。”說完捧起茶盞飲盡。

“我家官人不頂事，你家官人又是庶子，看來以後這家是九弟的了，但是你也知道九弟的心性，能撐得起偌大的侯府嗎？”

“嫂嫂這話就有意思了，怎麼也輪不到我們這房，不如釜底抽薪興許還能多分些銀錢。”

王大娘子鄙夷的看她一眼，一字一句的說“六弟妹須知家族若想強盛必得各房各支相互扶持，錢和權缺一不可。”

“你和我豈不是強強聯合，難道你還怕將來我虧了你不成？”

雲舒搖搖頭，頗為嚴肅的告知她“我不見到切實的利益絕對不會點頭，你們不管誰贏，我們這方都必不可少，雲家在生意場上風生水起難道能少了朝中的運作？”

許是話不及投機半句多吧，王大娘子尋了個藉口離去，再看過去，白家兄妹早坐在水榭內陪著說話去了。

“瞧瞧這氣派，規矩作風樣樣不差，這樣的好姑娘在京都也難尋，可看好人家了？”老夫人將目光移向白玉衡。

白玉衡搖搖頭“京都中高門貴族如過江之鯽，我們兄妹初來乍到難免眼花繚亂，一時倒也沒個主意。”

“是啊，是啊，這好人家不易得，這是二姐兒一輩子的大事需得仔細。”

話鋒一轉又說“這人家知根知底最好，就像我們家，偌大的侯府和生意場上都需要一位精明強幹的大娘子。”

白家二姑娘面色一沉，起身行禮道“伯母饒恕，我需回院中更衣不能陪伯母說話。”

老夫人自然應允，獨獨和白家哥兒多說兩句也是好的。

果然白家二姑娘剛一離席老夫人便說的更明白些“你家與我家若是能聯姻，便是握住了北樾的半個國庫，強強聯合未必不能吞併其餘兩家。”

白玉衡不答話，老夫人也將話挑明說盡了，看了眼雲霖，打發他“帶白家哥兒出去走走，也和京都中的哥兒們認識認識。”

此事倒也不一定不成，雲霖是個好孩子，讓他們兩個多接觸接觸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