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崔沂婷被一路拽到了東廂房。
房門被大力關上,廂房內有一張很乾淨地貴妃榻,貴妃榻上放著一張茶几,茶几上一個香爐,散發著令人陶醉的香氣。
姑侄倆人兩兩對視。崔沂婷看著近在咫尺,狼一般的眼睛,心裡生出寒意。
她知道姑姑為什麼這麼生氣,也知道自己現在非常弱,若是不能識時務,後果只能是被放棄。
出嫁女如果被靠山放棄,別管這個靠山是不是自己孃家,被放棄後就只能靠男人的垂愛。
賀珩愛她嗎?
崔沂婷垂下頭,成婚太短沒有感情基礎,家底太薄,家世不好不能讓賀珩獲得實際的好處,所以結論是,崔沂婷能順利嫁進賀府,憑藉的不是兩個人的感情或者她有什麼利用價值,能順利嫁給賀珩,都是因為他的不忍。
“姑姑……”崔沂婷聲音沉悶,此時的她恍然意識到,她什麼也給不了。
但這樣的崔沂婷確認面前的貴婦人誤會了。
“我知道讓你嫁給一個紈絝你心裡不願意……”
倒也沒有,賀珩挺好的,沒有作奸犯科,也沒有不良嗜好,他只是前途未卜而已。
崔沂婷的沉默讓面前這位高門貴婦誤以為她心中有怨氣,便將她拉到一邊,姑侄倆相對而坐,一副拉家常的架勢。
“沂婷,姑姑的小姑子嫁給了二皇子,這偌大的太傅府便天然與二皇子綁在了一起。姑姑沒得選,你也沒得選。如果這京城沒了太傅府,你以後遇到了事誰幫你,誰救你?如今我們姑侄倆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姑姑想要我怎麼做?”崔沂婷紅了眼眶,“家裡老夫人和夫人都不疼他,老爺雖然公正,但對他有偏見,他平時吊兒郎當,雖在帝王跟前當值,也不過一個小小侍衛罷了。陛下去避暑山莊都不帶他,也不見得受寵。”
“姑姑曉得他不受寵,姑姑也不勉強你。”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壓在崔沂婷手背上,“姑姑只是希望,他日常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見過什麼人,你能跟姑姑說一聲。”
“說這些有什麼用?”崔沂婷疑惑,“難道他還能忽然位高權重不成?”
“這誰說得準呢?有備無患。”
崔沂婷站起身,“侄女明白。”
“你明白就好。沂婷,你得明白,這男人得寵愛最是靠不住,人還是得自己立得住。”
崔沂婷點頭,道:“方才侄女得罪了王妃,王妃不會怪罪於我吧?”
“不會。姑姑曉得你是在賭氣,只是這種賭氣你又能得幾分好處呢?”
“多謝姑姑理解。”崔沂婷聲音哽咽,“侄女真的怕死,當初……”
“我知道我知道。”
姑侄倆又說了會兒話,崔沂婷狠狠哭了一場,太傅府大夫人自覺安撫了崔沂婷,便找來丫鬟幫她重新梳洗。
“以後你聽話,太傅府上下就是你的靠山。”太傅府大夫人說:“身邊的幾個丫鬟得用嗎?用不用再給你幾個?”
崔沂婷一臉感激地說:“我身邊缺個管事的婆子,但只怕不能從太傅府選人。”
“嗯,你有分寸就好。等下見了王妃,切記不可再心懷怨氣。”
“是。”崔沂婷跟著姑姑離開了東廂,不想正好看到一群人簇擁著那高貴的王妃走了出來。
二皇子妃往姑侄二人這邊看了一眼,便不屑的轉過頭,大步離開。
“快!跟上。”
崔沂婷被親姑姑又一路拽著追上眾人,在太傅府大門前,一眾人下跪送別王妃車駕。
等王妃車駕消失在街頭,一眾人才被攙扶著站起身,包括崔沂婷。
太傅府老夫人看著崔沂婷,臉上是明顯地不悅,她看了一眼大兒媳婦,忍住怒氣道:“這裡沒什麼事,賀少夫人且先回吧!”
崔沂婷行了一禮,沒有再回太傅府,直接在門口上了馬車離開。
馬車裡,崔沂婷是氣悶的。她嘆了口氣,明白自己往後的生活未必能一帆風順。
回到賀府,自然要去拜見老夫人和夫人,告知她們自己回來了。
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被告知老夫人午休不見,又去了夫人的院子,被告知在理事不方便。崔沂婷便悻悻然回了她和賀珩的院子。
她這邊受了一肚子氣,賀珩那邊也不順利。
賀珩去宮裡當值,進到皇帝的書房,就看到傻了吧唧的大皇子穿著一身明黃色袍子在地上跟小太監玩擲骰子。
而皇帝全當沒看見,自顧自在桌子後面忙活。
賀珩剛進去就被發現了,皇帝頭也不抬喚了一聲:“賀侍衛。”
“在。”賀珩拱手為禮。
“護送大皇子回寢殿。”
“是。”賀珩領了命,卻見大皇子玩得非常投入,只當皇帝的命令不存在。
傻子可以不聽令,他這個屬下可不能不聽。因此只能上前一步蹲身去哄,還沒開口就被大皇子一個大掌按在臉上,將他推開。
“馬上要贏了,走開!”大皇子一臉竊喜,拿出三個骰子在地上一扔。
賀珩被推的險些仰倒在地,低頭一看,大皇子的骰子被擲出個二二三。他們玩的很簡單,比大小,大皇子的這個點數絕不可能贏。
“哎呀!”大皇子遺憾的大叫一聲,衝著賀珩喊道:“都賴你!”
他從地上蹦起來往外跑,賀珩想跟出去,卻還不忘給皇帝行禮,“屬下告退。”
宮道上,大皇子張開雙臂瘋跑,身邊跟著兩個小太監侍候在左右,賀珩因為慢了一步,離這三人約五丈。
皇宮內,不許急行,不許喧譁,大皇子是個傻子可以不用理會,賀珩不行。
終於,大皇子跑累了,賀珩也將人追上了。
賀珩對大皇子說:“殿下想不想學擲骰子?”
大皇子看向他,眼神懵懂,好像一個稚童。
“我可以教你擲出三個六點。”
“三個?”大皇子伸出自己的三根手指。
“三個!”賀珩說:“我教你。”
大皇子將手裡的三個骰子遞給賀珩,他興奮地拍手,“三個六,六六六!”
賀珩蹲下身,也不見他手裡有什麼特別地動作,三個六就在宮道地石板上成型了。
大皇子一整個呆住,過了一會兒他指著賀珩說:“再來,再來!”
賀珩又重新投擲了一遍,還是三個六。
這一招神蹟,連圍觀的兩個小太監都歎為觀止。
“怎麼可能?”
“難道出千了?”
“出千?”賀珩笑笑,將三個骰子置於掌心,“你們來瞧瞧,這是不是大皇子的三枚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