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央大街，兩排人馬從宮門中走出來，領頭的騎著一匹駿馬，一身戎裝英姿颯爽，昂著的腦袋讓表情更冷冽。
這人正是御林軍統領革池。
在他身後，一匹棕馬和一匹銀灰色的馬上坐了同他差不多裝扮的兩個人。革池回頭看了一眼他左右，新上任的副統領賀珩，在副統領位置上盤桓了三年的賈琦。
賈琦衝著回過頭的革池笑笑，再看賀珩時他的表情就變了。賈琦的目光很好懂，不過是將賀珩看作對手罷了。革池明白，賀珩可能也猜的出來。
三人就這樣騎著馬離開了皇宮，他們要去嚴御史府上。
京城分內城和外城，內城的中心自然是皇宮，其次是達官顯貴以及富戶們所居住的十條街，賀珩和他的朋友們，以及太傅府都在這十條街上。
十條街距離皇宮最近，距離六部辦事最近，距離權勢最近，而嚴御史的家不在十條街上，他跟平民百姓們一起，住在外城。
那是一個房簷低矮的二進院子，大門幾乎只容一人通行。門口的石鼓與牆壁壘在一起，發白的木頭門能從裂開的縫隙裡看到裡面的樣子，院子裡似乎沒怎麼打掃，但有個穿著灰色布衣的婆子在院子中間撿豆子。
“確定是這裡？”賀珩覺得不可思議。
嚴御史何許人？
能與當朝太傅平輩論交，能不給皇子好臉色，與皇帝頂撞，誰能想到他住在外城，住著普通的房子，家裡連個鮮亮一點的人都沒有。
“就是這裡！”革池說著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的賈琦。
賈琦下馬，一揮手一列人跟著他去叫門了。
那門拍得震天響，好像要把門拍碎拍裂拍塌，賀珩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坐累了他還盤起一條腿。
見賈琦這幅樣子，忍不住說道：“你這樣拍門還不如拿腳踹，反正這門也撐不了多久。”
剛說完撐不了多久，門就被開啟了。賈琦瞪了多嘴的賀珩一眼，轉過頭伸手將一枚手令直接杵到人臉上。
“奉陛下之命查抄！”賈琦說著去推開門的人，“不要阻攔我等辦事。”
賈琦帶著一隊人闖了進去，賀珩和革池下馬，倆人剛走近，就聽到門內的婆子大哭出聲。
“姓嚴的我早就說過你一定會惹出事端來，讓你辭官你不聽，現在好了，臨老也不得善終！蒼天無眼啊！”那婆子邊哭邊罵。
你說道老天爺就罷了，萬一情緒激動罵皇帝該怎麼辦？
革池正要開口勸說，被賀珩一句話打斷，“姓嚴的老頭還沒定罪呢！我頭次見詛咒自己老伴去死的婆子，他年輕時候風流傷過你的心你要這麼咒他？”
“呸呸呸！他一生未納二色，你這混小子知道什麼？”老婆子只顧生賀珩的氣，忘了要哭。
不僅如此，看到御林軍在翻她的家，趕忙跑去護著。
“小心點，小心點，我家就這一個夜壺。”老婆子跟在御林軍後面嘀咕。
原本想要把夜壺扔掉的御林軍，又原樣放了回去，還捏著鼻子遠離了那隻夜壺。
見自己說話有點用，這老婆子又跑去護著別得東西了。
賈琦聽這老婆子嘮嘮叨叨很煩，轉過頭兇道：“你再囉嗦一句，我讓人打你一頓都是輕的！”
革池聽後道：“嚴御史還沒判，他就還是朝中官員，夫人就還是官眷，不可對官眷無禮。”
“是！統領。”賈琦抱拳答應了一聲。
二進的院子很快搜完了，賀珩見眾人都兩手空空，十分意外問道：“這家裡連只下蛋的母雞都沒有嗎？”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一副顯而易見的表情。
“既然什麼都沒有，那就回去覆命吧！”革池說。
賈池問：“這老婆子要不要帶走？”
革池猶豫了，照理是該帶走的，但是他的救命之恩還沒有報答，怎麼也說不出把人帶走這句話。
就在這時，賀珩接過話頭道：“就這麼急著想立功想表現嗎？你看看這婆子，抖抖索索頂什麼用？陛下可是仁德之君，嚴御史又沒定罪，你現在著什麼急？再等等，反正她也跑不了。”
“你……”
“你什麼你？”賀珩昂起頭，道：“你想靠這個在陛下面前爭寵？等陛下又想起嚴御史的好，到時候你就吹燈拔蠟了。”
“統領！”賈琦轉頭去徵詢革池的意思。
革池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來，“賀副統領言之有理，你我到時候都承擔不起陛下的怒火。”
賈琦瞪了賀珩一眼，帶著人離開了院子。
御林軍都走光了，那婆子忙著收拾被翻亂的院子，原地就只剩革池與賀珩。
革池衝著賀珩拱手道：“此一番多謝你。”
賀珩挑眉，“謝倒是不必了，我說得都是實話。”
“你的意思是嚴御史還會回來？”
“我沒這麼說。”賀珩說：“走吧，不能讓他們多等。”
革池頷首，倆人一起離開了嚴御史家。這隊人馬怎麼離開的皇宮，又是怎麼回來的，唯一不同的是，在宮門口遇到了出宮的三皇子。
皇子在前，三人都不得不從馬背上下來。
“三殿下！”眾人齊齊行禮。
賀珩還是第一次見三皇子，三皇子臉上帶笑，穿著一身藏藍色繡花袍子，手裡把玩著腰間的玉佩。
“革統領可是從嚴御史府上回來？”三皇子臉上的笑意變得古怪，似有別得意思。
“是，殿下。”革池說。
“是要同父皇覆命？”
“是。”革池說。
三皇子上前一步，但他說話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放低，他說：“這可是立功的好機會，好好討父皇歡心才能平步青雲，你在御林軍快十年了吧？這御林軍統領有什麼意思？好男兒還是要建功立業！”
“殿下，微臣還要見陛下，不好久留。”
“好，你去吧！”
革池帶著人再施禮，眾人正打算離開，三皇子伸手攔住了賀珩的去路。
賀珩微微蹙眉，問：“三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倒沒有，只是想仔細看看。”三皇子似笑非笑的說：“我還沒見過賀統領呢！”
“微臣以後都在宮中當值。殿下想見的機會多得是，不過現在微臣要同革統領一起去陛下面前覆命。”
“想見的機會多得是……說的對！嗯，你去吧！”
三皇子終於放人，革池、賀珩和賈琦三人終於帶著人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