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霍霜再次抱緊她妹妹的腰，好似找到了一個心理安慰。
霍蓮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從她記事起從來沒聽霍霜提過。可以說家裡所有人都不知道。
她轉到非機動車道上，放緩速度，準備聽故事。
霍霜吸了吸鼻子，有種要哭出來的感覺。“我們是初中三年的同學，高中也在一個班。準確來說只是高一……”
……
“玲玲～你再陪我玩一會兒嘛～我還不想回家。”小霍霜拉著蘭玲的雙手，撒嬌著晃悠。
“好吧好吧，真受不了你。”蘭玲看了一眼手機。“八點之前得回去，要不然就太晚了。”
小霍霜調皮的敬了一個禮。“好噠～”
小霍霜和蘭玲手拉手在路上走著，還一邊扭頭看街道兩邊的商店，想買零食當做晚飯。
“什麼時候我能再去你們家，跟你的小妹妹玩呀？”
小霍霜皺了皺眉，吃醋樣的撒開她的手，快步往前走。“哼！”
“你在生什麼氣嘛？”蘭玲也快步跟上去急切的詢問。
霍霜停下腳步，傲嬌的抱著胳膊仰起頭。“你去我家竟然不跟我玩！”
“喔？你吃醋了？”蘭玲戳了戳小霍霜氣鼓鼓的臉蛋。
“我沒有！”
“你就是有～”蘭玲語氣俏皮的說著，湊近小霍霜的臉。
小霍霜一下子臉就變得通紅，她往後撤了一步，害羞的抬手推開蘭玲的臉。“離我這麼近幹嘛？遠一點。”
蘭玲往前跳著跑起來，回過頭眼神溫柔的看向她，小聲嘟囔一句。“因為我喜歡你。”
“慢點，你等等我！”
小霍霜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蘭玲挑了挑眉。“大小姐請客啊～那我可得大吃一頓！”
“就比如！”蘭玲抬手指著前面不遠處一家烤串店。“那個烤串！”
小霍霜掏出一兜子小鈔票，瀟灑的拍了拍蘭玲的小臉。“拿去花！”
蘭玲衝著她低下高貴的頭顱，抱拳。“大小姐請包養我。”
請讓她一輩子在她身邊。
小霍霜邪魅一笑，舉著小鈔票，大步往前走。“姐養你！”
蘭玲再次順著烤串的香味，歡快的跳著往前跑過去，從小霍霜身旁經過時還撩了一下她的辮子。“哈哈～被大小姐包……”
“你慢……”
吱－
嘭－
一輛醉酒人員駕駛的車輛，衝破圍欄，衝進人行道，撞到旁邊的商店裡，蘭玲也瞬間從小霍霜眼前消失。飛濺的汽車碎片和玻璃渣劃破了小霍霜的臉和衣服。
……
“好突然…”霍蓮騎著摩托，有一瞬間走神了。她趕緊調整好狀態，睜睜眼，看仔細眼前方的路。車速再一次降低。
霍霜抱緊自已的妹妹，雙手緊抓著她的衣服。霍蓮從耳機裡聽到自已姐姐在低聲的哭泣。
她也模糊的回憶起來，很小的時候，經常有一個漂亮姐姐上家裡做客。給她帶過很多好吃的。再長大點之後，就沒見過了。
原來是這樣啊…
霍蓮依稀記得那天很晚，她姐姐很晚才回家，而且滿身是傷，眼睛都哭紅了。爸媽跟爺爺奶奶問她什麼也沒說，只說是自已摔了一跤。
“那次事故…上新聞了，還另外死了三個人。蘭玲被碾壓的…看不清臉了…”
霍蓮捏緊車閘，剎住車，停在一個沒有路燈的道路上。
沒錯，姐妹倆迷路了。
“所以你真的喜歡她？”
“嗯…”霍霜輕嗯一聲，完全憋不住，貼在霍蓮身上大哭出來。
壓抑了很多年。
霍蓮手伸到後面，輕輕拍著霍霜的肩膀安慰。她算著時間，好像是從霍霜高二開始，就被男生圍著轉了。
“你既然喜歡女生，那你跟男生做那種事不覺得彆扭嗎？”
“那我能怎麼辦？！我在強制自已忘掉，強制自已去喜歡男人！我經常做夢，夢見蘭玲面目全非的出現在我眼前，我真的受不了了！”
霍蓮沒再說話，緊緊握住霍霜抱在自已身前的雙手。她貼在她妹妹身上哭了很久，頭盔裡面都變得溼漉漉了。
“呼…”
凌晨三點，姐妹倆蹲在沒有路燈的道邊。霍霜抽菸緩解著情緒。
“你們這算是互相喜歡？誰也沒說過？”
“嗯。”霍霜仰頭輕吐一口煙霧。“出事之後，我偷看了她放在課桌上的日記，才知道我們心意是一樣的。”
真可惜。
霍蓮也不會安慰，她自已還什麼都不懂。
這個世界真奇怪，同性之間也能產生愛情。
“應該是友情吧，感覺是愛情的話…有點奇怪。你們是不是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啊？”
霍霜搖了搖頭，抬手晃著霍蓮的小腦瓜。“兩者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好吧，小蓮一點都不理解。
她第一次看到霍霜為了感情而落下眼淚。平日裡，那個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的姐姐，此刻卻展現出了完全不同的一面。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深情，彷彿是隱藏在內心深處已久的情感被突然釋放出來一般，真摯而動人。
“我覺得你也是戀愛腦。”
霍霜捶了一下她妹妹的腦袋頂。“我這是回憶腦。”
霍蓮抬頭看著眼前的漆黑一片，扭頭順著車燈的照射方向看過去。“咱們這是在哪？”
霍霜按了兩下手機開關鍵，螢幕沒有亮起來。沒電了。
霍蓮也按著手機，同樣也沒電了。
“姐姐，現在幾點？”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這個地方黑漆漆，身後就是荒樹林。霍蓮也不知道怎麼就走神，騎到這裡來了。
“姐姐，我害怕。”
霍霜摟住她妹妹，捏著霍蓮有些發涼的胳膊。“不怕不怕，有姐在。”
她自已也害怕的要死，自已的傻妹妹怎麼就帶她來這了。
滴滴滴－
一輛灰色轎車按著喇叭從遠處駛向她們，開著遠光燈照射在姐妹倆的身上。
本以為是救星，結果……
“美女迷路啦？～嗝！來！上哥哥的車！”車窗拉下來，四個醉鬼探出頭。
坐在後排的兩個醉鬼，拍了拍自已的大腿。“沒地兒了，坐哥哥腿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蓮警覺起來，拉起霍霜，把放在摩托車上的頭盔塞到她手裡，自已剛要戴頭盔。四個醉鬼紛紛下車，抱住霍霜的腰，往後面的荒樹林裡拖行。
“艹他媽的！”霍蓮拿著頭盔朝那邊跑過去。
霍霜掙扎著大喊。“蓮！去報警！唔唔…走！唔！報警！”她的嘴被捂住，一次一次掰開醉鬼的手吶喊。
霍蓮拿著頭盔，猛的砸到一個人的後腦勺上，緊接著扔向半空，飛起來一腳把頭盔踢到對面人的臉上。他捂住鼻子往後踉蹌幾步，霍蓮騰空側踢飛過去再次踹到他臉上。落地後，又用腳跺了兩下他的臉。
她隨手撿起地上一個樹枝，抓住正在拖行霍霜的那個人的手腕，用力一掰，傳來一陣粗獷的叫喊聲。霍蓮跳起來抱住那個人的頭，樹枝直接戳到他右眼眼球裡。
“啊——”
還剩下一個醉鬼，見狀驚慌失措的跑回車裡，關上門，抱著頭縮在後座上。
霍蓮用手捂住自已的下半張臉，趁著漆黑的月色他們並沒有看清小蓮的臉，湊到第一個被頭盔砸倒的醉鬼跟前，照著他的腦袋當足球又踢了一腳。並撿起掉在地上的一個頭盔。
霍蓮拔出插在那個醉鬼眼睛裡的樹枝，連帶著眼球一塊拽了出來。她拉起坐在地上看著一切驚魂未定的姐姐，往轎車那邊走。
“沒事兒姐，別害怕。”
霍霜看了一眼自已妹妹手上拿的樹枝，最前面血淋淋的紅白色球體，她捂住嘴忍住噁心不吐出來。
霍蓮把手上的頭盔交給霍霜，彎腰又撿起掉在摩托車旁邊的頭盔戴上，開啟前面的風鏡，彎著眉眼，儘可能把殺意藏起來。“姐你先在這等我。”
說完，霍蓮又把風鏡扣上，走到轎車前，開啟車門。托起那個縮成一團的醉鬼的下巴，把插在樹枝上的眼球直接塞進他嘴裡。之後，死死捏住他的嘴唇。
這個醉鬼噁心的面部瞬間漲紅，雙眼充血，雙手手指開始抓用力脖子。沒過一會兒，嚇暈了過去。
霍蓮掰斷手上的樹枝，插進褲腰裡，站在原地回憶著從開始到現在的一切動作，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附近漆黑一片，沒有攝像頭，只有四個醉鬼的雙眼。她掀開風鏡彎腰聞了聞眼前的這個醉鬼身上的味道。
酒味很重，看來能到頭暈眼花的程度。手機沒電，也沒辦法通知福鼎過來清理。
“小蓮…咱們快走吧。”
霍霜扶住正在發呆的妹妹的肩膀，霍蓮點了點頭騎上摩托，霍霜坐在後座抱緊她的腰。
剛剛的種種場景一直在霍霜腦子裡回放。自已的妹妹，一個十五歲的小女生，把一個眼球塞到了一個人的嘴裡。畫面在腦海裡越發清晰，霍霜藏在頭盔裡的臉皺巴起來。
她用力扭住霍蓮腰上的肉，霍蓮一激靈捏住車閘，摩托車停下來。霍霜慌亂下車，摘掉頭盔，在路邊嘔吐出來。
“嘔——”
霍蓮關上鑰匙，下車摘掉頭盔，蹲在她姐姐身邊，輕輕拍著霍霜的後背。
“沒事沒事，小場面。”
霍霜從兜裡掏出紙巾，擦著嘴，極度的恐懼讓她聲音發抖。“我可不覺得這是小場面。”
霍霜不停的做著深呼吸，這個夢境真可怕啊。
“可以給我一張紙嗎？”
霍霜扭頭看向霍蓮，她妹妹臉被濺上一小片血跡，白色衣服的脖領也被血跡染紅。
霍霜趕緊抽出幾張紙，按著她妹妹的後腦，用力擦著她的臉。拿著紙巾的手慌張的不停的在抖。
“要是他們報警怎麼辦？萬一查到你怎麼辦？”霍霜心急得即將要哭出來，她不希望她妹妹因為自已進了監獄。
霍蓮搓了搓下巴，調皮的在她姐姐眼前打了個響指。“他們不會報警噠～他們喝多了，可能會覺得出現幻覺碰上兩個女鬼，或者會是認為自已人傷害了自已人。”
“如果他們報警，查到咱倆的話。他們會說，是一個未成年”霍蓮在未成年三個字這加重發音。“拿頭盔砸了他們，還把一個人眼球弄出來塞到另一個人的嘴裡。那我的說辭會是，他們四個醉鬼想侵犯我姐姐，我們倆反抗不小心拿頭盔砸到他們，我害怕的亂揮舞樹枝不小心戳進一個人眼裡。當時天黑我們自已也沒看清怎麼就把眼球拽出來塞到一個人嘴裡去了。”
“你覺得警察是相信他們四個酒鬼，還是相信我一個小朋友呢？”霍蓮眨了眨兩個無辜的大眼睛。
霍霜看著自已妹妹，那雙遺傳自霍文昌的下三白雙眼，此時陰暗到極致，像是深邃的夜空中閃爍著點點寒芒，讓人不寒而慄。
“到時候我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況且那四個醉鬼還酒後駕駛。”
霍蓮自覺一臉可愛的拍了拍手。“如果他們斷片的話，那就太棒了，上面說的事什麼都不會發生。因為他們自已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
“可是哥哥會不會發現咱倆偷跑出去？他會不會揍我？”霍蓮委屈的撅起小嘴。
霍霜聽她說了這一套後，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下來，最好真的像她所說的一樣，沒事。
霍霜硬笑著摸了摸小蓮的捲毛。“不會，因為是姐姐帶你出來的。”
霍蓮傻傻一笑，掰掉頭盔上的風鏡，開始刨路邊的土，把霍霜的嘔吐物掩埋。防止真的有警察過來查，順著這條路找到這裡。
“姐你把地上的紙都收起來，絕對不能留下一張。”
霍霜聽從她妹妹的話，把地上的紙都撿起來，包括扔在嘔吐物上的紙。她並沒有嫌惡心，全部放進褲兜裡。
噁心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已妹妹不能被查到。
“咱倆這是在隱藏犯罪證據吧？”
霍蓮抬頭看了一眼霍霜，搖了搖頭。“這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你為什麼還要做這些呢？”
“防衛過當了。”
小屁孩懂得還挺多。
霍蓮停下手裡的動作，扭頭看向遠處的漆黑地帶。“我擔心…那個人會失血過多而亡。”
怎麼辦？！她妹妹為了她殺人了！霍霜開始幫忙一塊刨土，掩蓋。還在不停的回想著剛才霍蓮的所有舉動，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霍蓮看出她姐姐的擔心，安慰道。“沒關係啦～上帝會站在咱們這邊的。”
清理完畢，稍作修整後，姐妹倆再次騎上摩托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藉著車燈，還有已經矇矇亮起的天色，可以看到周圍的景色逐漸清晰起來。風吹過臉頰，帶來一絲涼爽，但也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緊張和不安。
她們兩個人因為方便交流，並沒有戴上頭盔，車速緩慢無比，保持著和電動車相同的速度。在她們的前方，初升的太陽正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大地上，給整個世界帶來了無限的生機和活力。
“隊裡今天休整一天，之後就一直訓練到30號那天，然後直接上車出發。”
“還有半個月要加油了。”
“嗯。”
霍蓮偏過頭看了一眼趴在自已後背上的姐姐。“劉教練說，一中是走讀制，傍晚七點放學，所以中午要自已帶飯。學校也有小賣部，可以買零食買泡麵。他建議還是自已帶，吃的健康。我們下午第二節課下課就去校隊訓練，也是同樣的時間放學。”
霍霜抱著兩個頭盔，抬手整一整她妹妹後腦勺的捲毛。“你這頭髮不合格吧？”
“我知道，比賽結束回來了我再弄直。我加著髮型師的微信呢，到時候再找他。”
“又想換個什麼髮型？”
霍蓮腦海中閃過無數在網上看過的髮型照片。“小中分…那種吧。”
霍霜被這臭美的小孩逗笑。
“姐姐，這裡是回家的路嗎？”
“你問我？！拜託！是你在騎車！”
霍蓮的小白臉一皺，有種要哭出來的樣子。“可是這裡連一輛電車都沒看到，也沒有路牌。”
霍霜無奈的伸長脖子，下巴放在霍蓮肩膀上觀察周邊的環境。
早上六點，天已經亮堂起來。眼前看不見盡頭，直直的一條兩車道柏油馬路，路上沒有一輛經過的汽車和電動車。道路兩邊是一排綠葉茂盛的樹木。
荒無人煙。
“霍蓮！你他媽騎到南郊區來了！”
“那到底要往哪裡走啊？”小蓮臉部皺的緊繃，控制不住的眼淚掉下來幾滴。
“我想尿尿～”
霍霜嘆了口氣，雖然發生過那種恐怖的事。但說到底自已妹妹也還只是個剛滿十五歲一天的小女生。
“停車停車！你上樹林裡尿去吧！一會兒我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