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向上看去,基地大門上方的瞭望臺空無一人。微風而過,一股極淡的血腥味在鼻尖瀰漫開來。
“怎麼會……”張宇睜大眼睛,準備展示他的歌喉,“李……唔!”
“噓——”
一旁的唐珺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壓低嗓音威脅道:“你要是還想救出他們倆,就把你的海豚音給我收回去!”
說罷,見人點了點頭,她這才放下手,扭頭望向四周尋找著什麼。
“小唐姐,你在找什麼呀?”周遲壓低聲線,湊近詢問道。
唐珺山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低聲反問道:“我記得,你們說過基地裡是有監控的吧。”
“對,之前還修理過一次,”熊初墨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也湊了過來,“怎麼了嗎?”
“他是故意的。”
唐珺山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長在大門口的樹幹。
“啊?”
其餘四人的頭頂上都逐個冒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號。
“等等,”江亦率先反應過來,“你是說,雲洲?”
唐珺山漫不經心地抬起手,朝他比了個大拇指,“賓果!答對了,但是沒有獎。”
“等一下,等一下,”周遲抱著腦袋,不解道,“什麼故意的?為什麼是沈大……沈雲洲?”
“因為——這個!”
唐珺山抬起頭,右胳膊向上抬起,手指指尖指向的方向藏著一個被幾片樹葉半遮半掩的小型攝像頭。
“哪呢?哪呢?”
周遲用力一跳,無視江亦額頭上冒起的青筋,一個勁兒地趴在他的肩頭,試圖透過物理增高來看到他小唐姐所指的東西。
好訊息:看到了。
壞訊息:是在江亦忍無可忍地把他扔出去時看到的。
“喂?小遲,還活著嗎?”
熊初墨拿著樹枝戳了戳他。
“I'm fine,thank you.And you?”
一隻裹滿塵土的小麥色的手從地上舉起,甚至靈活地單手比了個心來表示自已沒事。
“他……還好吧?”張宇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嗯,已讀亂回,目前狀況一切良好。”
熊初墨一看他那還能耍寶的架勢,就知道江亦沒有下死手。
唉,還說要好好教育小遲,口是心非的男人。
就在他們鬧成一團的時候,唐珺山已經四肢並用地爬上了那棵大樹。
“……”
?
你怎麼還爬上去了啊?
熊初墨一轉頭,看到這幅畫面,驚得她差點崩了自已冷靜溫和的醫者人設。
“什麼啊?看了這麼久,很有意思是嗎?”
樹上,一隻素白卻帶著傷痕的手取下吊在樹枝上的監控,小小的攝像頭被晃動了幾下。
突然,一聲輕笑響起,隨即,一隻眼睛驀然出現在攝像頭前,放大的棕色瞳仁有種無機質感,似乎要越過這個機器冷冷地注視監控室裡的男人。
“沈雲洲。”
監控室內,幽幽的電子藍光映照在男人的臉上,鼻樑上的眼鏡顯出一片白色的反光。
被發現了啊。
他伸手按下控制檯上的一個按鈕,“哐當”一聲,監控影像中的基地大門被開啟了。
原本劇烈晃動的鏡頭微微一頓,傳來一聲口哨和幾人的驚呼。
“早這樣不就行了,又不是俄羅斯套娃,搞什麼套中套。”
攝像頭被拍了一下,唐珺山翻身跳下樹,隨著眾人一起走進了基地。
與之前見到的熱鬧溫馨不同,除了剛進來的他們,現在的基地內是連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奇怪,吳叔他們呢?”
周遲一邊抓住想要偷偷溜走去找李銘和蘇玥的張宇,一邊疑惑地問道。
“對……我們一路上趕來也沒有看到李銘他們。”
張宇掙扎半天無果,拖著嗓音一副沮喪的灰白模樣。
這麼多的人,真的能夠在幾天內悄無聲息地轉移走嗎?
唐珺山陷入了沉思。突然,她開口問道:“沈雲洲當初為什麼要組織這個基地?”
“我想想啊,”熊初墨皺著眉,“他好像是說,希望能研製出解決喪屍病毒的藥劑什麼的。”
“嗯。”
江亦在周圍檢查了一圈,搖頭示意此處沒有人。
唐珺山拍拍手,“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直接去沈大魔王的巢穴看看吧!”
說完,她便抬手召喚出了窩瓜和幾個小噴菇。
眾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徒手將機械製成的窩瓜和小噴菇拆了又拆,裝了又裝,組了又組,一輛簡易版的小車便這樣水靈靈地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上車吧,五分鐘內,我保證你們能見到沈大魔王那張臉。”
五分鐘後,眾人來到了實驗室前。
“實驗室?難道沈雲洲在這裡?”
幾人剛落腳站定,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從實驗室深處傳來:“你們終於來了。”
沈雲洲緩緩走出陰影,目光沉沉地看向眾人。
“我還以為你會讓你妹妹出來對付我們。”唐珺山挑眉,“畢竟,在你愛情的故事中,你對那位姜白小姐可是一見鍾情、黏糊糊地不放手呢。”
聽到預料之中的名字,沈雲洲原本有些僵硬的脊背放鬆下來,“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啊。”
“讓我猜猜看,是已經知道了多少?是求婚那段?還是研究藥劑那裡?”
“算了,”他嘴角的笑落了下來,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偏執的瘋狂,“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能讓我的小白回來就好。”
說罷,他打了個響指,四周一下子出現了幾十個喪屍,將唐珺山五人包圍了起來。
“啊,吳叔!王哥!”
周遲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喪屍群中那幾個熟悉的身影。
“什麼?”
熊初墨咬唇,看著面前的幾位曾經和她共事的同伴們,心緒起伏。
“果然如此,”唐珺山打破了沉悶的氛圍,主動上前道,“你之所以會打造這個基地,不僅是因為研製喪屍病毒的解藥需要大量的實驗品,也是為了利用這種朝夕相處的感情來捆住我們的手腳。”
“而且,你一開始是在你曾經就讀的大學的圖書館下的私人地下室裡進行的吧。”
說著,她揚了揚從揹包中拿出的日記。那日記破破爛爛的,上面零零散散的字跡依稀可辨認出“姜白”二字。
“原本我以為,‘姜白’這個人只是一個可憐的實驗體,但是現在看來,恐怕這一切的源頭,都和她所進行的秘密實驗有關吧。”
聽到此話,做出攻擊性動作的江亦微微一愣,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展現了一抹震驚,看向沈雲洲。
沈雲洲像是沒注意到這道目光似的,只是黑著一張臉,轉身離開時撂下一句:“動手!”
話音剛落,四周原本不動的喪屍立刻像一下子被上了發條一樣,朝眾人攻來。
“喂!你這傢伙,不要說不過就跑啊!”
可惡!不是說“反派都會話多”的嗎?
唐珺山召喚出窩瓜和藤蔓,平地起高樓,藉著身份卡的優勢徒手製作了個保護罩將兩位治癒系先保護起來,又抱起捕蠅草一個健步就衝了出去。
“還行嗎?”
“這邊我能處理,你先帶著周遲去追他。”
江亦的雙手爆發出強烈的用雷電系異能,瞬間將通往實驗室門口的那片喪屍清空。
“可是……”
周遲還想再說些什麼,唐珺山卻一把將他橫抱起,用公主抱的方式直奔進了實驗室的入口。
黑暗幽深的走廊一眼望不到頭,一如周遲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我留在那裡會下不了手。”他抬起自已的雙手,光線暗淡,讓他看不清上面是否沾了自已同胞的血跡。
“我是不是很懦弱啊,小唐姐?”
唐珺山沉默一瞬,卻還是說道:“心存善良從來都不是懦弱無能的象徵。”
“同樣的,所謂的復仇也不會是慾望與惡念的偽裝。”
她接過周遲遞來的鑰匙,如同上次熊初墨一樣摸索著開啟了實驗室真正的門。
“呵,兩個只會逃跑的廢物。”
一道女聲從裡面傳來。唐珺山抬頭望去,只見沈安然獨自一人坐在了椅子上。
“我哥說的果然沒錯,江亦那個沒用的就會把你們倆放進來。”
“你這個人!”
一聽到江亦被人罵,原本還在沮喪狀態中的周遲馬上就開啟了還擊模式。
“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江哥!”
“哈哈哈哈哈哈,我有什麼資格?”少女坐在椅子上,一腳翹到了桌子上,笑得前俯後仰,“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因為那個人,如果不是因為他,姜姐姐怎麼可能會出事!”
“你怎麼不去問問他到底幹了些什麼?!”
她將一個幾乎已經被揉爛了的紙團拋在了兩人面前的地板上。
唐珺山拿起來鋪開一看,在心裡喊了句“哇哦”。
那是一張已經有一點年歲的報紙,上面描述了一棟別墅失火的事件全過程。
其中,據報道,有人稱懷疑別墅失火是一場人為,而不是意外。
“你是覺得,這是江亦放的火?”
“難道還有其他的可能?”她冷笑一聲,“那天只有姜姐姐和他在場,不是他還能是誰?”
嘖,江大隊長,你怎麼講故事講了兩章,這麼勁爆的訊息……啊不,重點都沒交代出來啊!
雖然是這樣在心裡吐槽,但唐珺山還是用眼神示意了周遲一下。
見唐珺山沒說話,周遲也低著頭一聲不吭,沈安然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怎麼,沒話說了?”
“……怎麼可能?江哥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周遲不服氣道。
盛怒之下,他想要用精神系異能控制住沈安然,卻驟然發現自已竟然使用不了異能了。
沈安然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想用異能?”
她走到周遲的面前,蹲下來,笑得像個惡魔,“說你們是離了異能的廢物還不承認,我在這裡可是做了手腳,根本就用不了異能。”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條條細細的藤蔓纏上了她的手腳,一下子把她綁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你為什麼還能使用異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
唐珺山蹲在她身邊,伸手摸索一陣,拿出了一個類似鑰匙的東西。
“你哥把你留在這,不就是為了看看我們有沒有實力,並且送一送鑰匙的嘛。”
“你……哼。”
見唐珺山轉移話題,沈安然也無話可說,只偏過頭,不願再看這兩人。
“走吧。”
唐珺山走到上次那位喪屍出逃的位置,手指輕輕按壓附近的牆面。
“小唐姐,”周遲也緊隨其後,“這裡難不成還有什麼密道嗎?”
“不愧是直覺系。”唐珺山誇獎道,“上次就覺得沈雲洲的反應有點奇怪了,像是在阻止我繼續找下去……啊,找到了,在這裡。”
隨著移動,她的手指在最裡面的小門的門框上摸到一個略顯粗糙的地方,心下了然,直接將鑰匙卡貼了上去。
“咔噠”一聲,門開了,展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和外面的實驗室差不多大小的密室,正中間擺著一個冷凍艙,裡面似乎躺著一個人,貼著牆擺放著一排排的玻璃容器,容器內還有一隻只未甦醒的喪屍。
“你們總算來了。”
沈雲洲跪在冷凍艙旁,並沒有抬頭看來人是誰。
他輕輕地將手指搭在冷凍艙那冰冷的金屬表面上,彷彿是想透過這細微的接觸,傳遞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給艙內沉睡的女子。
兩人走近,只見那冷凍艙裡躺著一個美麗的女子。
她的肌膚白皙若冷瓷,她似乎消瘦的厲害,那手腕纖細脆弱的可憐,感覺稍微用力便能折斷。微微仰起的臉龐和手臂上凝結了些許冰晶,增添了破碎的美感。
“這應該就是姜白吧。”
心上人的名字,毋庸置疑的語氣,讓沈雲洲回過神來。
“說吧,廢了這麼多功夫,‘邀請’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見他還是不說,唐珺山攤了攤手,有些無奈,“或者說,我的身上有什麼東西是你感興趣的嗎?”
“別不承認啊,沈大魔王,你可是從一開始就盯了我一路呢。”
沈雲洲緘默一瞬,才抬起臉,那雙眼隔著鏡片死死盯著唐珺山,其中蘊含著狂熱的興味,像是在看一隻非常具有實驗價值的小白鼠。
“我只是覺得,唐同學應該是有什麼奇遇,不然,按照我的計劃,你應該早就死在了大學的宿舍裡,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