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徐大媽的嗓門真的讓人聽著很煩。

一聽這話，徐大媽趕緊連滾帶爬的跑路了。

不過臨走竟然眼疾手快的順了一袋米在身上。

她家已經沒糧食了，家裡還有兒媳婦和癱瘓在床的兒子。

她就是死也要帶一點東西回去。

可是這些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張儀的眼睛。

“回來……”

張儀的聲音響起，徐大媽心裡咯噔一下，雙腿瞬間有些發抖。

王白桃有些擔憂的看著張儀，但是卻沒敢多說什麼。

即使是見識過張儀的狠厲了，徐大媽的手還是緊緊的握著那袋米不想放下。

“白桃，你把今天從冰箱裡取出來沒吃剩下的菜，包起來給大媽帶著。”

從陳生的記憶裡，張儀看到了許多。

他畢竟是人，人心都是肉長的，難免有些憐憫之情。

而且徐大媽和王老漢有些情誼，張儀和王白桃又是這種關係。

就當是幫王老漢照顧一下他的姘頭了。

想起王白桃，張儀腦海中又浮現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看著徐大媽走了，張儀迫不及待的關上了房門。

……

徐大媽抱著米和肉，藏在自已的衣服裡面。

小跑著下了樓，一邊跑一邊抹眼淚。

心裡實在感動，她其實平日裡沒少笑話張儀找不到媳婦。

畢竟自已癱瘓在床的兒子，以前混社會都能有媳婦，

但是張儀大學畢業卻找不到媳婦。

難免讓她有些優越感。

但是善惡到頭終有報。

徐大媽的兒子黃明混黑被人打斷了脊椎。

徐大媽自已也晚節不保。

陳生一夥人也落得了這個下場。

還好……一切都還有希望，徐大媽拍了拍衣服裡面的米和菜，確定它們還在裡面。

收拾了一下情緒，把臉上的眼淚抹去，徐大媽開啟了自已家的大門。

只是面前的場景讓她嚇得癱倒在了地上。

客廳悄無聲息，一個人影孤零零的吊在牆上。

兒媳婦趙麗，把繩子系在窗戶外面的防盜網上，自盡了……

徐大媽在樓上看著這麼多人死，她沒有感覺。

但是見到趙麗死在她面前，徐大媽心裡竟然瞬間湧起了一陣悲涼，嘴巴張開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以前兩個人總是互相詛咒對方去世，但是真有人死了的時候，徐大媽卻完全不能接受……

一切好像都釋然了，世間哪有解不開的結。

兩個每天不停的拌嘴，但說到底都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至少黃明癱瘓在床，趙麗也沒有選擇拋棄。

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就這樣死在了她的面前。

心中悲切，她哭著，聲音嘶啞，哀嚎著，爬到了趙麗的身邊，用手抱著她的大腿，想要把趙麗放下來。

可是她一個老太太哪裡這麼大的力氣，繩子死死的卡在趙麗的脖子上，就是沒辦法取下來。

徐大媽最後只能無助的癱軟在地。

這時候她看到了桌子上趙麗寫的遺書。

開啟看完之後，徐大媽收起了悲傷的情緒。

想朝趙麗吐口水，但還是忍住了，畢竟死者為大。

因為遺書是寫給陳生的。

一開始趙麗只是太寂寞了，被陳生勾搭上，半推半就兩個人就有了奸丨情。

但是後來趙麗竟然喜歡上了陳生，想要陳生帶她脫離苦海，甚至還把自已辛苦掙來的錢給了陳生一部分。

可是之後猴頭強上了她，陳生非但不生氣，還和猴頭稱兄道弟。

甚至對其他人也是來者不拒，把趙麗當成了籠絡兄弟感情的工具。

趙麗才終於心死，遺書中咒罵陳生不得好死。

並且希望陳生能夠讓徐大媽和黃明一起下去陪她。

本意是不想徐大媽和黃明一起受折磨了，但是徐大媽明顯會錯了意。

“呸，賤丨人，我們才不死呢。”

無視趙麗，徐大媽收拾心情開始煮飯，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

無數次想要放棄的時候，她只要想到床上的黃明，就又能站起身來擦擦眼淚繼續前進。

蒸好米飯，炒好菜，徐大媽端了一碗走進了黃明的房間。

這裡被她收拾的很乾淨。

黃明的上半身還能動，見到母親進來，就勉強撐起身子。

“媽，他們回來了？”

黃明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是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的狀態了。

雖然殘疾但是什麼事情他都知道，趙麗臨死之前也和他簡單聊了兩句。

現在他心如死灰，只想著拼盡全力，能夠帶走一個。

“沒有，媽告訴你一個好訊息，他們死的死，傷的傷，再也不能欺負咱了。”

徐大媽很高興，把碗裡面的飯遞給黃明。

“媽，我不吃，我不餓，我天天躺在這裡，一點力氣都不出，你吃吧。”

他知道家裡糧食沒有了，更別說菜了，也不知道母親哪裡藏的一點。

而且陳生一夥人來了，看到母親藏米和菜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呢，可能會招來毒打。

“你吃，媽還有，我今天到張儀家，偷了一整袋米呢。”

“而且欺負咱們的這群鄰居，都被張儀給收拾了，你看，張儀把照片發到了業主群裡了呢。”

看黃明不相信，徐大媽把手機拿出來，給他看了照片。

裡面的人躺在地上，一個個鼻青臉腫，痛不欲生的樣子。

看著母親臉上的笑容。

黃明想起來以前母親在工廠裡面撿到什麼好東西，滿臉笑意的遞給他的樣子。

雖然事後他才知道，那是母親偷廠長兒子的玩具。

那時候的母親留著一個黑乎乎的大辮子，漂亮能幹，渾身都是力量！

現在已經遍生白髮，容顏不再，盡顯疲態……

“真的？”

黃明本來以為母親只是逗自已開心。

但是看到照片裡面人生不如死的樣子，黃明心中難免產生了快意。

大仇得報，一瞬間的痛快之後，卻又感覺到了迷茫。

好像……除了母親以外，已經沒有理由活下去了呢。

張儀……對黃明來說已經是很陌生的名字了。

但是過往的一段記憶還是從記憶深處的浮現了出來。

當時的他還是帶著墨鏡的帥男人。

對於這個小他十歲的男孩，黃明印象最深的是在張儀父親的葬禮上。

雖然是父親死了……

但是張儀眾人面前一言不發，絲毫看不到有任何傷心的情緒。

黃明和其他人一樣，覺得這個小孩天生冷血。

誰會在父親的葬禮上冷漠到這種程度呢。

葬禮結束，喧鬧嬉笑的人群散去，黃明才忘記自已的墨鏡忘了拿。

回到靈堂，那個場景令他永生難忘。

花圈，黃紙，灰燼，餘煙未散，滿地狼藉。

只有一個小男孩站在原地，靠在牆上，抬頭望天，安靜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仔細看去，才發現對方早已經淚流滿面。

抬起頭只是不想讓淚水這麼輕易的就從眼眶流下。

不知道為什麼，黃明當時心好像被什麼東西鞭打，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他趕緊戴上了墨鏡，裝作酷酷的樣子，拿著紙走到了張儀的面前。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生活還要繼續。”

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黃明走出靈堂，卻發現自已的眼眶也已經紅了。

就像現在這樣，黃明低頭吃著碗裡的飯。

他不想母親看到自已紅透了的眼眶。

雖然米飯和菜十分的可口，但黃明卻總是咽不下去。

可是他不知道，這一切都被徐大媽看在的眼裡。

“你慢慢吃，媽也出去吃飯了，吃完了喊我一聲，我過來收拾碗筷。”

徐大媽拍拍身子走了出去。

硬擠出了一個笑臉，試圖欺騙自已的內心。

只是門外，趙麗的屍體還掛在窗戶上。

強撐在兒子面前的堅強，這一刻也終於繃不住了。

徐大媽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坐到桌子邊，抱頭哽咽了起來。

但是因為害怕被黃明聽到，她只能低聲啜泣，死死的捂住自已的嘴巴。

看著母親走出房間，黃明眼眶裡早已經盈滿的淚水，大滴大滴滾燙的熱淚的掉落在碗裡。

如果到現在，生活還有什麼意義的話。

那就是他們還擁有對方。

有了徐大媽，黃明就不是沒媽的孩子。

有了黃明，徐大媽也就能把自已偽裝的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