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星光點點,無數小窗戶透著亮光,偶爾一兩聲歡笑訴說著一家團聚的幸福。
林時月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還有飯菜的香味,她無數次站在這裡幻想著自已的幸福。
可惜,這只是幻想,如今,也是最後一次站在這裡了。
她緩緩踱步到客廳,想了想又轉身將陽臺的玻璃門關上。
此刻屋內燈光都滅了,藉著月光,原本靜謐的房子顯得更加肅穆。
碗筷已經洗好,垃圾也倒了,這些原本是阿姨的工作,但阿姨要明天才過來,她不想讓這裡亂糟糟的。
站在門關,她再次看了眼這個住了一年多的地方,空曠又清爽,是江慎喜歡的樣子,也是,她第一次搬過來時看到的模樣。
如今,少了她的東西,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客廳的桌子上,離婚協議書靜靜躺著,魚缸裡的金龍魚緩慢遊動著,或許是桌上的鑰匙泛起的光芒,她的眼淚不爭氣地從臉上滑落。
林時月,不過是回到最初的起點,哭什麼。
她自嘲地笑了下,擦乾淨眼淚。
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在吃飯,小區裡沒什麼人,她拉著行李箱一步三望朝門口走。
到底還是捨不得,可是又能怎樣呢?
門口的保安早早便站了起來:“江太太,您今天不開車嗎?”
“是啊!”
林時月努力擠出笑容。
她待人向來溫和。
前幾天她已經用小車將東西都搬回小房子,不出意外,四個小時之後,江慎就會回家。
在他回來之前,她要消除自已的痕跡,讓一切迴歸原點,這箱行李是她最後的東西了。
車子鑰匙已經放在桌上。
她,不欠他什麼了。
計程車從繁華的住宅區一路開進城市的另一端,逼仄狹隘的老城區,這裡的房子是上世紀建造的,之前有傳言要進行拆遷,可惜這件事一直只是傳言,後來大家也不再談起這件事了。
相比住宅區,老城區的天空明顯暗了很多,原因無他,這裡的路燈太少了,隨處都是監控死角。
好在她對這裡很熟悉,房子也靠近路邊。
房子是爺爺留下的,屬於一梯三戶的格局。
她一口氣爬上五樓,對比前幾天,今天的行李確實少了很多。
咔嚓一聲,門鎖開啟。
老鐵門發出咯吱的聲響,配合幽暗的燈光,空曠的樓道顯得猙獰不已。
儘管她已經提前收拾了下,但還是覺得房子空蕩蕩的。
好在,這裡有小時候生活的氣息,熟悉又溫馨。
她慢慢走到爺爺的相片前,小心撫摸爺爺的臉龐,一股暖意順著手心蔓延到身上。
還好,至少爺爺走的時候,看到的我是幸福的。
回身坐到沙發上,她開啟手機,頁面停留在江慎的對話方塊上,車上打的那段話她刪了又刪,現在看著還是覺得不恰當。
手指隨意撥拉了一下,以往的對話還在,公式化的對話,很有分寸感。
——
江慎一開機就收到了林時月的微信,他看了眼時間,晚上一點,這個時間點林時月已經睡了,想起一週沒見的人,他嘴角泛起笑意。
只要不是太晚,林時月必定等他回家,若是晚了,他就會收到她的微信,這似乎已經成為一種慣例。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晚回來了,要不是事發突然,想起這個,江慎還有點生氣。
他打了個哈欠,剛剛在飛機上睡了一覺,臨下機才被叫醒。
他定了定神,點開那個微信。
霎時覺得呼吸停滯,表情越發沉重,腳步也越來越快。
這個微信如平地驚雷,炸響了他平靜的生活,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某個人的存在,習慣到他幾乎忘記曾經簽過的協議。
他心裡空落落的,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回家。
司機王林一早就等在出口,他老早就看到領導的神情,趕緊上前接過江慎的行李箱,江慎早已越過他朝前快走,車子放在固定的位置。
無錯書吧儘管如此,他還是小跑上前,將引路人的角色進行到底。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江慎這麼急切的模樣,不自覺也跟著緊張起來。
“回家!快點!”
江慎說完,目光便回到手機上,從後視鏡裡可以看到他緊皺的眉毛。
王林不敢問話,作為司機,他明白自已的身份,如今要做的,就是快速且安全地把領導送回家。
王林不時關注著領導的狀態,他在他身邊四年了,領導今天確實反常,每次手機螢幕關閉,他便再次開啟,然後定定地看著手機螢幕。
以他三十多年的經驗來看,老闆不是回去抓姦就是被甩了。
不應該啊!老闆這種人多得是往前湊的。
至於莫太太,也是很溫和的人,有時候還會下來幫忙拿行李。
江慎心裡亂糟糟的,他明明在職場上雷厲風行,可如今看著微信上的資訊,卻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他現在就一個念頭,趕緊回家。
螢幕一閃一閃的,那段綠色背景的文字在黑夜中泛著詭異的光芒。
“凌遠,爺爺不在了,我們的協議也可以作廢了,我已經簽好離婚協議,你看看什麼時候我們一起去辦理。我搬回爺爺家了,這一年多的時間麻煩你了,包心悅挺好的,祝你們幸福。另外,冰箱裡有我今天包的餃子,你待會自已煮點。”
小車平穩地停下,王林呼了一口氣,比以往快了十五分鐘,他心中暗喜。
“王林,你先回去吧,明早8點在這裡等我。”
“好的!”
看來是我想多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王林將後車蓋放下,再看江慎,他已經等在電梯口了。
江慎不覺握緊了行李箱的把手,今天的電梯怎麼這麼慢!
他朝著樓梯口看了看,要不是家在8樓,真想直接跑上去。
房門開啟,入目便是入戶門處亮著的燈,這是林時月為他留下的燈,回家的燈。
他開啟全部燈光,不忘將鞋子脫下,然後光著腳朝著大廳走去。
茶几上,那份檔案靜靜躺著,旁邊是鑰匙,鑰匙上的公仔已經不見了,那是林時月喜歡的,幾乎不離身。
他走上前掃了幾眼,然後朝著房間走去,三室兩廳的房子,一間被當做雜物間,一間是書房,一間便是他們的臥室。
他將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連廁所、廚房都不放過。
沒有人。
他不死心,回到臥室,開啟衣櫃。
衣服也不見了,只剩下他自已單調顏色的衣服。
她真的走了。
沒有不告而別。
只是沒有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