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回去。”周可一輕聲說:“你太大了。太顯眼了。”
渡鴉小黑最近吃得好,明顯的胖了很多,看起來像一隻烏黑的大公雞。
渡鴉小黑還沒說什麼,那輛車已經停下了。
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徑直走到周可一跟前,毫不客氣的問:“這位小哥,這渡鴉是你的寵物嗎?”
來者應該已過中年,身高跟周可一差不多,身材保養極好,淺灰色的襯衣外面套了一件咖啡色開衫,深灰色的褲子下面是一雙不常見的咖啡色布便鞋。
男人臉上是北方人不多見的白淨面板,眼角的皺紋單薄,嘴唇雖然裂開,但嘴角的笑容僵硬,這不是個經常笑的人。
這顯得現在正在笑著的表情有些猙獰。
周可一立刻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書生氣,抄著褲兜:“不能算寵物,更像一個夥伴吧。”
“哦?養了很多年了嗎?”男人嘴角撇向一邊,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渡鴉小黑。
渡鴉小黑撲稜著大翅膀飛到地上,站在周可一腳邊,不高興的‘嘎嘎’叫了兩聲。
明確的表示不想被人這樣盯著的不滿。
“能問一下是從來得到的嗎?或者是從哪裡抓到的?”男人毫不客氣的繼續追問。
周可一依舊保持著溫和的態度:“這是一個朋友養的。他們夫妻要出國,就送給我啦。”
“這樣啊。”男人的口氣有所緩和,那意思,好像是有主之物和自己抓的待遇不一樣:“這位小哥,我有個冒昧的請求。”
周可一剛要說什麼,鄰居大嫂從屋裡走了出來:“哎呀王老師,你終於有時間來看房子啦。”
這位被稱為王老師的人皺了皺眉,側身道:“大姐,我正巧路過。”
“既然正好路過那就看看吧,價格可以再談。”鄰居大嫂一臉不太熟練的諂媚。
讓人覺得拒絕了她的話,下一步她就快哭出來了。
但中年男人根本不在乎:“還是算了。我覺得價效比太低了。而且我沒看好這個位置。”
然後中年男人轉向周可一:“這位小哥,能不能把你的寵物割愛給我 ?”
周可一猝不及防被驚了一下,隨即緩過來:“君子不奪人所愛。”
“我不是君子。”中年人歪嘴一笑:“再說你也是中途得到,沒太深厚的感情。你看著可像君子,不是說君子成人之美嗎。我確實非常喜歡這小東西。可以說是一見如故。”
周可一皺眉:“不好意思,這是朋友所託,而且我很喜歡它。不可能送給別人。”
“不是送,”被鄰居大嫂叫做王老師的中年人一隻手支著下巴,低頭看著渡鴉小黑:“你開個價吧。”
周可一再次被這提議嚇了一跳:“這位...王老師,別亂說話。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麼能看見什麼就想要呢。走,回家。”
渡鴉小黑撲稜了一下翅膀竟然沒飛起來。
“讓你開個價,是對你和這隻鳥的尊重。”王老師的笑容終於沒了。
這樣雖然看起來有些陰森,但比剛剛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順眼多了。
周可一驚訝的看著渡鴉小黑:“哎,你怎麼了?”
渡鴉小黑一動不動,像是被定住了。
王老師不再偽裝,面無表情:“你看?它並不想跟你回家。你還是開個價吧。我想要的,一定要帶走。”
站在一邊面帶笑容的鄰居大嫂終於看明白了什麼情況。
她像個護窩的老母雞,立刻忘記了房子的事情,幾步衝過來,一把從地上抱起渡鴉小黑:“你這人怎麼這樣,大兄弟說了不賣給你,你怎麼還強買強賣呢。一隻小鳥知道啥,還說啥它不走就是要跟你走,你要不要臉啦。”
多高深的邪術也經不起普通人這樣的直球。
王老師氣的臉色更白了。
他竟然一隻手橫著切向鄰居大嫂的脖子,另一隻手伸手掐向渡鴉小黑,想搶回渡鴉小黑。
周可一擔心他傷到鄰居大嫂,不得不出手擋住了他的雙手。
他再一次感受到來自其他生物的資訊和記憶。
小陳聽見外面的喧囂聲,也跑出來看。
鄰居大嫂激動的把渡鴉小黑遞給小陳:“帶回去帶回去。這個人要搶你家的鳥。”
周可一突然說了句:“王道長,人身難得。你何必呢。還有,渡鴉不入鬼門。”
王老師臉色蒼白。
他知道最後一句有所暗示。
“就算是普通渡鴉,下一世也是有大機率進入到人道的。何況我家這隻。你用它們修煉,並不是取巧,而是作惡。還不如找一些前途未卜的邪惡人類呢。”
“沒猜錯的話,你是要來收那三個蠢貨的三魂七魄的吧?”周可一冷冷的說:“放棄吧。我不會讓你帶走的。本來我可以不管,畢竟那一家也是咎由自取。但是,你幫他們設養陰局這事兒,我不能不管。”
王道長的臉色更蒼白了。
他眨巴著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周可一轉身就走:“如果你強制來收,我就要查一下你是否還有其他的局了。”
王道長沒想到這麼一個看起來書生氣十足,存在感極弱的年輕人,竟然兩句話把自己壓制的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周可一頭也不回的走回門前,對鄰居大嫂說:“大嫂,進來坐一會兒,喝杯水,我有事跟你說。”
“好勒,正好我也口渴了,簡直收拾不完啊。我想收拾收拾,最起碼一樓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人家啦看房子時候也不至於太難看。”
“房子的事兒先不用操心,我想跟你聊聊你兒子。”周可一帶鄰居大嫂來到二樓北側,站在窗前,看著那個王道長開車離開,然後才說:“王凱,泡兩杯綠茶。”
渡鴉小黑已經被小陳送了上來,正在吧檯上發呆。
“小黑,你怎麼樣”周可一摸了摸小黑的後背,確認它沒事,坐了回來:“大嫂,你兒子最近怎麼樣?”
鄰居大嫂坐下來,聽到周可一問,眼角頓時溼潤了:“又辦了半年休學,一怎麼就生病,檢查也沒什麼大病,就是說身體虛,多多鍛鍊,多補充營養。”
“他以前不這樣吧?什麼時候開始的。”
“自從我嫁過來之後。其實他家對孩子很好的,他們不捨得吃的,也買給孩子吃。但是這身體就是越來越虛弱。”鄰居大嫂抽了張紙巾抹抹眼角:“其實我前夫死的時候,有個懂點陰陽的先生說,這孩子八字硬,生性純陽,克父親。不過也是,在我前夫身邊時候,從來沒生過病,隨便吃點什麼就壯得像頭小蠻牛。”
“那你就沒再找人看看嘛?”周可一喝了口王凱送過來的茶。
“找過。可以前那個人再遇不見了。其餘的都是些靠嘴混飯吃的混子,沒真能耐。”
“你兒子是正月十五出生的?”
鄰居大嫂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我嫁過來之後,他們不讓我告訴別人這事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可以幫你解開你兒子身體虛弱的這個結。”周可一轉頭看了一眼渡鴉小黑:“以報答你救小黑的這一點緣分。”
“啊?大兄弟,你知道什麼?”鄰居大嫂緊張的桌上的手都發抖了。
周可一歪歪頭:“大嫂,我問你一件事兒。你看著這個所謂王老師,有沒有印象。”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如果不點透,就連線不起來。
而修行者更是善於利用這一點兒。
周可一這一點撥,就像是伸手撥開了一片雲,鄰居大嫂臉色瞬間煞白:“這,這怎麼可能?我怎麼會認不出他?你這樣一說,我記起來了,確實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