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厭倦了做焱國的攝政王。
若非要查清楚當年是誰下毒謀害弟弟，早就選擇離開京城，逍遙四海，也好過要在人前戴著面具，扮演好攝政王的身份。
皇帝需要我來制衡京城各方勢力，所以他大方地將兵權交給我，對我寬容大度，所作所為都予以包容，從不計較。
正因如此，朝廷上下每個人都要對我禮讓七分，對我敬畏懼怕，視我如閻王。
哪怕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見到我時也恭恭敬敬，還要想方設法地接近討好我。
這種日子早已經讓我厭煩至極，卻又不得不繼續。
直到我遇見了沈雲裳，這個完全不在我計劃中的女子出現後，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巨大轉變。
多年後我也曾問過她，當初選擇與我成婚，是否只是因為合作關係，彼此利用而已。
沈雲裳那雙明媚的眸子裡含著笑，猶如暖陽般照進我心裡，沒有回答，反而是打趣道：“難道王爺當初就沒有算計過我？”
我一時語塞。
其實沈雲裳說得沒錯，最初我的確是被她精湛的醫術折服，心中想著此人若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能讓她活著。
若她與其他人合作，對我有百害而無一利。
尤其是沈雲裳本要嫁給溫親王府，他們私下裡和三皇子勾結，夯瀣一氣，也是我必須要剷除的隱患。
我選擇先下手為強，展現出身為攝政王這個身份，能帶來的權利與好處。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絕對的權勢庇護下，沈雲裳對我的態度有所轉變。
而我也正需要她的醫術解毒，醫治身上的舊傷。
彷彿一切都是天意安排，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按照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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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五年後，每當夜深人靜，我再次回想起與沈雲裳相遇後的種種，仍會暗自慶幸，還好當初果斷選擇相信她，將自已的命交到她手上。
否則新傷舊患，加上身中劇毒。
我即便硬撐也熬不過一年。
一年時間，我還來不及查出害死弟弟的兇手身份，也無顏去九泉之下見母親和弟弟。
我有了沈雲裳的協助，根據體內殘毒為線索，終於查清當年下毒之事與當今太后有關。
那一夜我留宿在宮中和太后對峙。
太后跪在佛像前，重重嘆息，那張保養得當的臉，彷彿一息間老了十歲。
“哀家本以為當年你年紀尚小，一場重病過後，早已經忘記你弟弟的事情。”
“這麼多年來你為聖上辦事，盡忠職守，身為攝政王卻從未肖想過奪權叛變，哀家還以為可以看著你們兄友弟恭，安心離去。”
“可惜，老天爺不放過哀家，終究讓你查到了哀家的身上。”
我冷笑：“太后不必說得如此好聽，皇家何來兄友弟恭，哪怕是親兄弟也會因為利益相殺，而我也只是被皇上和太后利用的棋子而已。”
“珩兒，你可以怨恨哀家，但是皇上他對你還是有兄弟感情在的。”
“我不需要。”
“若是沒有哀家，你是否願意繼續輔佐皇上？”
“今晚過後，一切真相大白，我就會將手中所有權利交還給聖上。”我語氣決然，不容置疑。
太后抬眸看著佛像，神色傷感：“為何非要鬧到這種地步？”
“我的耐心有限，太后還是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將當年對我弟弟下毒的真相說出來。”我知道太后之所以拖延，還是希望我能給皇帝當牛做馬，為他平衡朝堂勢力。
良久的沉默過後。
太后閉上雙眼，留下一行清淚，緩緩開口道出當年之事。
“你母妃深得先帝寵愛，也因此被後宮嬪妃嫉恨，哪怕先帝想盡辦法暗中袒護你的母妃，還是低估了女人的恨，能摧毀一切。”
“二十七年前，先太后壽宴上，你母妃一曲驚豔四座，得到先帝的厚賞，抬了位份成為純貴妃。”
“同年九月，她身懷有孕，先帝高興不已，設宴慶祝，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哀家命人在純貴妃最喜歡的糕點裡下毒。”
“只不過那是種慢性毒，哪怕太醫每天請平安脈，也無法看出端倪。”
“五個月後，純貴妃懷胎的月份大了，後宮其他妃嬪蠢蠢欲動，除了先帝之外，沒人希望她成功生下皇子，先後有人暗算純貴妃，都以失敗告終。”
“純貴妃也因此愈發膽小，生怕稍有不慎會失去腹中骨肉，她愈發疑神疑鬼，變得敏感，夜裡被噩夢驚醒，反而動了胎氣。”
“先帝命整個太醫院，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龍種和純貴妃。”
太后也曾深愛著先帝，可是她根本得不到先帝寵愛，心中對純貴妃的嫉妒心越來越重。
“眼看著純貴妃就要生產，哀家命人加重毒藥的劑量，卻沒想到你們母子的命這麼硬，不僅孩子安然無恙的出生，就連純貴妃也活了下來。”
“你出生後，不僅奪走了本屬於太子的父愛，先帝還想要廢后，立純貴妃為皇后。”
“三年後純貴妃再次懷有身孕，哀家知道這次機不可失，讓純貴妃難產而亡，至於你的弟弟與你一樣，在母胎中中毒。”
“你弟弟的命沒有你那麼好，出生後身體孱弱，扛不住毒而夭折。”
太后說完真相，嘴裡噴出一大口血水，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珩兒，當初是哀家對不起純貴妃，下毒害了你的母妃和弟弟，就讓一切到此為止，不要再讓仇恨延續。”
我沒來得及動手報仇，太后就已經在我面前倒下，七竅流血，當場斃命。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皇帝匆匆趕來，看到這一幕後，臉色蒼白地跪倒在太后面前，重重磕頭。
“兒臣，恭送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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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泣不成聲的皇帝，心中毫無波瀾的離開宮中。
一路上無人阻攔。
很快身後響起哀鍾，宣告太后離世。
宮中哭喊聲響徹雲霄。
而我卻為沒能親自為母親和弟弟報仇遺憾。
走出宮門，一道人影匆匆來到我的面前，將我緊緊抱住。
我耳邊傳來沈雲裳溫柔關切的聲音。
“王爺，都結束了，以後我們一家四口好好生活，母親和小叔在天有靈，看到我們闔家安樂，肯定會替我們高興。”
“嗯。”
我渾身的寒氣彷彿在這一刻被驅散，心中被沈雲裳帶來的溫暖所填滿。
今夕何年。
我和夫人已經子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