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詡護送兩個姑娘到了一處宅院。
上面寫著兩個大字。“田宅”
“公子,我們到了”
翡翠對韓詡說道。
“哦,好的,那在下就告辭了”
“哎,韓公子”
我急忙喊住韓詡,
“公子,還不知你家住何處,你對我主僕二人有救命之恩,他日我必將登門拜訪”
“哦……這個”
韓詡尷尬的摸了摸頭,自已的住處還真不方便對小姐說。
我看出韓公子的窘迫,再看他衣著可能家境不好,所以不再繼續探究下去。
“三日後,石昉鎮徐家酒樓,我做東,請公子一敘,您看是否方便?”
“三日後……可以”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了,韓公子,再會。”
“田小姐,翡翠姑娘,再會”
韓詡牽著馬,從田宅返回自已的住處,不是自已不坦誠,只是自已的身份要是讓這小姐知道了,那還不也嚇得撒腿就跑。
韓詡只是他的漢名,他真正的身份,是北境天可汗阿史那·葛坦的兒子,只不過由於母親為漢人,所以一直被排擠於權力中心之外。
他真正的名字,叫阿史那·須圖。
北境阿史那氏,跟普通的遊牧民族不一樣,他們從遙遠的西方遷徙而來,外表有別於漢人和其他遊牧民族。
他們普遍長著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頭髮黑色略微帶卷,特徵特別明顯。
而韓詡由於是混血,所以阿史那氏的特點不太明顯。
這些年,阿史那帶領其他草原民族經常劫掠大乾出使西域的商隊。
強搶漢族女子,如今已成大乾心腹大患。
阿史那帶領的草原部落聯盟,已經建立戎狄國。
天可汗相當於大乾君主。
而韓詡相當於不受寵的小兒子。
韓詡這次來北境,除了是為了體驗大乾風土人情,也是為了自已的國家考察地勢。
這幾年來,隨著大乾戎狄不斷交惡,勢必是要有一場大戰的。
三日後,徐家酒樓。
“韓公子!”
翡翠驚喜的呼喚道。
韓詡向二樓望去,一主二僕靜靜的等待著他。
“田小姐,翡翠姑娘,這位姑娘是?”
韓詡看向第一次見面的阿寧。
“韓公子好,我是小姐的另一位丫鬟,那日小姐上山採蘑菇正好被公子所救,那蘑菇,就是要下奴婢燉煮的雞湯中,”
說罷阿寧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哦~,原來如此,阿寧姑娘有禮”
“田小姐,今日韓某前來,不是為了邀功的,只是我看小姐也不是這北境人,所以就想著,也許我們還是同鄉呢”
“哦?公子也不是北境人嗎?”
我看這韓詡,明明就一副北方人的長相,沒想到居然也不是北境人。
“田小姐,說來話長,餘幼時家中遭難,父母皆亡,只知道母家是這北境之人,父親那邊還不清楚,如今我來北境便是來尋母家訊息的。”
哦……這韓公子也是身世坎坷,怪不得那日我問他住在哪裡,他吞吞吐吐的。
“田小姐呢?看你的口音打扮,也不像這北境女子。”
韓詡反問著我,雖然韓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但是我如今真實身份實在不宜讓他知道。
“咳咳,我家小姐是……”翡翠這個性急的,想要先替我搪塞過去。我怕她撒的謊漏洞百出,還是決定自已去圓這個謊。
“我是毓都人士,幾年前嫁給了一位北境的商人做妾,苦於被主母打壓排擠,最後商人納新人進門,便休棄了我,給了我一處安身立命之所。”
我故意露出悲傷的神態,看上去楚楚可憐。
韓詡望著這美麗的少女,唉……沒想到她的命運如此坎坷,都是苦命人啊。
“額,好啦好啦,過去傷心的事不要再提了,田姑娘能脫離苦海,就是最大的福氣,以後不提這傷心事了,”
韓詡安慰著我。
“小姐,公子,你們說完沒有啊,奴婢看著這一桌美味都要流口水了,”
翡翠這時突然開腔,原來這丫頭已經饞不行了。
來到北境的這些日子,還從來沒品嚐過北境的菜餚。
韓公子來之前,我簡單看了下選單,怪不得北境的人,長得牛高馬大的。
這選單上除了肉,就是肉。
甚至還有那戎狄國的特色馬奶酒。
由於從來沒吃過,所以我挨個點了一遍。
“哎呀,不好意思翡翠姑娘,我們先坐下吧,先吃”
韓詡聽見翡翠饞的直抱怨,趕緊推開凳子,四個人圍坐一張桌子,翡翠是北境人士,而我和阿寧都是南方人,對肉類實在吃不太多,翡翠吃的油嘴油舌,不過到那特色馬奶酒時,也是喝了一口直皺眉,看來也是喝不慣。
而再看那韓詡,同樣也是吃的很盡興,只不過韓詡吃東西很規矩,連那手把羊肉,他都用小刀仔細剔肉,不像翡翠拿著就啃,韓詡切下一塊肉放進嘴裡,又喝下一口馬奶酒,看樣子他挺享受今天這頓飯的。
飯畢。韓詡起身對我拱手。
“感謝田小姐盛情款待,韓某今日很盡興。”
“韓公子,哪裡的話,”
“對啊對啊,韓公子,今天小姐特意為你點的這些菜,你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不必言謝。”
“那如此,韓某倒是有愧了,”
“田小姐,二位姑娘,韓某還有些事,今日就先別過,待他日相見,我定要親手獵下一些野味送到府上”
“野味啊~”翡翠聽到直開心。
“那就麻煩公子了,翡翠,送公子下樓”
翡翠得了命令,送那韓詡下樓。
“小姐,我看這位韓公子,好像非我族類。”
阿寧懷疑的說道。
“你也看出來了啊”
我對此一點不驚訝,我也看出來這韓詡不是乾人。
首先,他的眼眸不是乾人的黑色,而是棕色。
他的面板,更不像傳統的北境之人,而是冷白皮。
那高挺的鼻樑就更像那……
像戎狄人。
我想到這,不由得和阿寧對視,阿寧也猜到了。
只不過這戎狄人怎麼會出現在北境?他不是說他父母都死去了嗎?
“翡翠姑娘,再會”
“韓公子,再會”
韓詡腳步加快向著自已暫住的地方走去。
剛到他暫住的茅草房,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男子,站在門口等他。
韓詡靠近男子,不出意外,這個人是……
“須圖王子,我是可汗的侍衛,可汗帶話,王子就在乾人的國家中,不要貪圖享樂,要盡心完成可汗的指令。”
天可汗的侍衛巴赫跟蹤著王子,看著他跟著三個乾朝女子同桌吃飯,一想,這須圖王子也才剛剛二十二歲,喜歡女子很正常。只是如今大戰一觸即發,正是需要王子趕快畫好輿圖。能讓戎狄崛至關重要的這一戰打贏。
“我知道了”
韓詡心裡誹腹,自已這只不過剛認識新人,父汗就馬上派人來叮囑。
真是……
巴赫看見王子的回覆還算滿意,便轉身快速消失了。
韓詡除了來勘察地形,繪製輿圖之外的第二個目的,是真的來尋自已的母親的。
二十多年前,自已的母親在北境涼州城外,被自已的父汗掠走,後來母親就在戎狄大帳內,生下了自已。
後來不知是何原因,母親並未留在草原,而是返回了乾朝。
這些年草原上的人,由於忌憚父汗而不敢說出自已的生母去了哪裡,但是有一位好心的女奴說出了母親的名字,韓嫣。
北境姓韓的人很多,漢姓不像草原人的姓氏,草原人一個姓氏是一個家族,而漢人不同宗族也可能會有同一個姓氏,自已尋找母親的線索很少,過程也很艱辛。
由於生母是漢女,韓詡自然是從小受到戎狄人的排擠。
天可汗王后呼延氏,乃是正宗草原部落上一任雄主摩羅可汗的女兒。
摩羅可汗在草原各部名聲很大。
大妃有一子一女。
公主阿史那·瑰麗,目前正要與大乾鎮北王聯姻。只是那鎮北王年逾四十,而自已這位異母妹妹,芳齡才十五。
大王子阿史那·蘇薩,是自已的哥哥,從小對自已便是刻薄無情,等他登上汗位,恐怕自已的日子更加艱難了。
除卻王后和王后的孩子,父汗還有無數其他的女人,有名分的,沒名分的,
所以到自已這,是父汗的第八個兒子,也是最小的兒子,另有無數的姐姐妹妹。
而父汗才年過四十,最大的蘇薩王子與父汗才差十四歲。
草原人民結婚早,當父親的年齡也早,大王子到現在,都給父汗添了位王孫了。
而自已由於混血的身份,是沒有草原女子願意嫁給自已做老婆的。
無錯書吧這也更加堅定了要尋找母親,脫離戎狄的信心。
韓詡對於勘輿圖是真一半,假一半。他並不希望,戎狄與乾朝發生戰爭。
他嚮往文明發達的乾朝,這裡有先進的鹽鐵技術,也是禮儀之邦,他從小看見戎狄劫掠漢人女子後,便把女子關上三天,三天裡進行無休止的欺凌侮辱。這些女子有些是不堪侮辱,事後自盡的,也有一些直接被幾位戎狄男人欺負死。後來自已大了一些,看不過去想要出手相救,可是父汗攔住了自已說,這是草原的習俗。
草原的習俗,要抓外族無辜的女子欺負,可是有誰想過,她們也是父親母親的珍珠。
自已的母親,是否也是這樣被掠來,被欺辱,生下了自已?
韓詡能做的,便是盡力阻止這場戰爭的發生,因為一旦發生,許許多多女子,就要淪為戎狄帳中的玩物……
那日與韓公子分別後,我和阿寧還有翡翠在這北境的石昉鎮逛了逛,這北境到底是不同於毓都與南疆,這裡的大多都是兵屯制,閒時耕種,戰時直接就是兵丁。
北境常年與草原強敵戎狄對峙,先帝在位時,我祖父張老將軍打敗了當時的草原霸主摩羅可汗,回朝後,直接封為驃騎將軍。
而如今,我外祖老邁,卸甲歸田,回了老家不再參與軍務,
我舅舅張興將軍,和我表哥張小將軍,領兵打仗的本事都不如外祖。
外祖母的侄子,如今的北境王,更是中庸之人,別說治理北境了,連自已的兒子世子爺都管不了。
北境在鎮北王表舅的治理下,百姓過的要比老鎮北王生前貧窮不少。
表舅應對戎狄不斷掠邊的行為,只有關閉互市,切斷戎狄進入乾朝的一切可能。
關閉互市不光戎狄買不到鹽鐵絲綢等物,同時也苦了北境的百姓,沒有互市,這幫兵屯戶靠著幾畝薄田,而北境又是多山的地貌,導致兵屯戶有的連戰馬都賣了,這還如何打仗?
回到田宅後,我和阿寧彼此都心照不宣。
這韓公子,不能再接觸了。
雖然他對我有救命之恩,可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如今這北境草木皆兵,他一個戎狄人在北境四處閒逛,不是間諜還能是什麼?
自已本就是要退隱山林之人,可這北境如今的局勢,朝堂太后與皇后兩黨相爭,南疆雖有齊宸壓制住諸多部落,可是也不能保證這些部落不會因為北境戰事趁機叛亂,到時候大乾腹背受敵,朝廷又沒有可用的將才,這怕是要天下大亂。
如果天下大亂,自已究竟是應該獨善其身,還是……
可自已一個弱女子,又能為大乾,為天下做些什麼呢?
話說那鎮南王被罰俸遣送回南疆後,這側妃和許氏皆亡的訊息也帶了回來。
懷孕的鎮南王妃姚氏聽聞周斯予這個賤人已死,開心的止不住笑容。
如今王府只剩下自已是最尊貴的了,那個蠻夷婆娘,還想生下王爺的孩子,我看她是做夢。
姚安雅早已故技重施,對著靡夫人用了秘藥,未來靡夫人生產時,定要產下怪胎。
哼哼,王爺,最後能陪著你的人只有我。
等到太子繼位,這鎮南王世子之位必然屬於我的孩子。
至於那柳詩言的兒子,或殺或流放,還不就是自已儲君侄兒一句話的事兒。
大乾貞顯十二年冬。
鎮南王妃與靡夫人同時生產。
只是鎮南王妃這胎極不平穩,疼了整整三天,終於生下了一名女胎。
而那靡夫人,卻早已於兩日前生下一位男胎。
齊宸自毓都返回後便鬱鬱寡歡,整日裡沒有笑模樣,也不再寵幸任何女人。
只是這一日,因著王府同時誕生了兩個孩子,齊宸難得的心情看上去好了些。
姚安雅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靡夫人怎麼會安然無恙的生下一個健康的男胎,自已不是給她下了藥了嗎?
而自已生下的這個女兒,在給太后回信後,太后只是回覆了幾個字,就說明了對此非常失望。
但是王爺看上去還是比較喜歡自已生的這個女兒的,甚至要多過那位靡夫人生的兒子。
王爺給那位靡夫人生的庶子取名齊昌俊。
而自已女兒的名字,王爺居然用了那個賤人的名字取名。
怪不得如此寵愛自已生的女兒,原來主意打在這上面。
齊宸給自已女兒起名叫齊昌婠,不是許氏的那個婉,而是側妃周氏的名字。
看來周斯予這個賤人死了都還在王爺心中有分量!
齊宸對著自已的寶貝閨女愛不釋手,每每忙完了公務,便要去看望她。
因為姚氏討厭已故的側妃,所以給自已女兒起了小字神愛,
這名字起的太大了,神仙都要鍾愛。
而另一件事,也水落石出了。
糜夫人是南疆部落女,精通各種毒物毒藥,姚安雅下的這點毒,早就被發現了,何況,那糜夫人都生育過一胎了,有經驗的人怎麼可能輕易中毒。
姚安雅知道後差點沒吐血。
只不過靡夫人並沒有向王爺揭露此事,估計她也知道了,自已並不是在王爺心中多有分量。
所以既然能化解的危機,還是不要去打擾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了。
再說這朝堂……
太后與皇后矛盾日益嚴重,
朝廷官員站隊,打壓,互相擠兌,漸漸的皇帝已經是煩不勝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