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貞顯十一年春。
這一天我吃過早飯後，肚子便開始隱隱墜痛。
悠然趕緊去找大夫和接生婆子，悠揚則扶著我躺下。
柳姐姐的孩子，鎮南王名義上由我撫養，由於我也臨近生產，世子便由奶孃帶著，與我分房而居。
“王妃，嵐水閣的要生了”
合歡堂裡，下人對姚安雅說道。
“雲兒，王爺可在府中？”
姚安雅當上側妃後，一改往日的深居簡出和素淨打扮，如今日日鮮豔顏色，頭上插著金銀等名貴珠釵。
看起來富貴無比。
“回王妃，王爺最近處理部落糾紛，一直不在王府”
姚安雅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真是天助我也。
周斯予這個蠢貨，見罪於王爺，逼著王爺立柳氏子為世子，直接奪了自已未來孩子的位置，如今肚子裡又要有孩子爬出來了，
既然你擋了我的路，擋了姚家的路，那就別怪我了，既然你與那柳詩音交好，那你便下去陪她吧。
姚安雅眼中閃過狠戾。
“雲兒，讓崔醫正來我這一趟”
兩位接生婆早已買通。
我一直從中午疼到了半夜。孩子始終生不下來，這崔大夫不知道給我紮了什麼穴位，竟讓我一絲力氣都使不上。
我連腹中孩子的心跳都感受不到了。
這時門外來了不速之客。
姚安雅看著混亂的嵐水閣，丫鬟一盆接一盆的往出倒血水。
整個院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姚安雅不禁拿帕子捂住自已的鼻子。
這邊我已經暈厥了過去，悠揚抱著我的頭，給我掐人中，悠然則提起裙子往外跑，她要去找王爺。
崔醫正說了，小姐子大難產，只能保一個了，自已當然是萬分想保小姐……可是……
悠然跑到院中，正好看見姚安雅站在院內。悠然暗叫一聲不好。
這姚妃與我小姐不和，如今是她上位，必然要害我家小姐。
“悠然，你主子正在生產，你這是要跑哪去啊？”
“回王妃，我家側妃娘娘難產，已經昏厥不醒，如今大夫只說能救一個，請王妃做主，保大還是保小。”
悠然直接把問題拋給姚安雅，如果自家小姐出了任何問題，王妃都是有直接責任的。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周側妃吉人自有天相，什麼保大保小的，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姚安雅心想，這死丫鬟是要拖我下水。
“王妃，這話不是奴婢說的，是大夫和穩婆的意思，怎麼？王妃這是要阻撓我們家側妃生產嗎？”
無錯書吧這周斯予的丫鬟怎麼跟她一樣討人厭！
悠然說罷，直接準備繞過姚安雅去尋王爺。
“你這是去哪？！”
丫鬟雲兒直接伸手攔住悠然。
“我家王妃讓你走了嗎？怎麼周側妃院中的人這麼不守規矩！”
“奴婢是要尋王爺來！你攔著我做什麼！難道王妃蓄意要謀害我家側妃！”
“你胡說什麼！”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悠然的臉上頓時紅腫了起來！
姚安雅這是準備直接困死這對主僕。
“姚正妃別忘了！我家小姐不光是王府側妃！就連你的堂姐姚賢妃，那也是我們周家姑奶奶生的，你如果害死了我們家小姐，你能保證賢妃娘娘不問罪你嗎？”
沒錯，這王府裡勢力盤根錯節。
明爭暗鬥，也要顧念身後的人。
想到這，姚安雅遲疑了。
自已那個堂姐，從小就跟自已不怎麼來往……反而與母舅家來往親切……這……
“你們在幹什麼？”
這時一道男聲傳來。
鎮南王回來了！
悠然一看見鎮南王，便看見了救命的稻草！
“王爺！王爺，我們側妃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齊宸剛回王府，下人就來通傳嵐水閣周側妃正在生產。
自已立馬快步趕到了嵐水閣，沒想到看見了這對峙的一幕。
這姚氏，手伸得太長了……
齊宸快步向正屋走去……
可惜，為時已晚。
“王……王爺，您回來了，奴才對不住王爺！側妃的孩子……已經憋死了……”
撲通，悠揚直接跪倒在齊宸面前。
那邊，產婆拿著布，包裹住一個渾身青紫的小身體。
是個女孩。
齊宸望向床榻上，那個小人兒毫無生氣。身下是已經乾涸的血跡。
齊宸走向她……，看著她虛弱蒼白的面龐。
還好，她還活著。
“王爺……這女嬰……”產婆把孩子展示給齊宸。
齊宸看著這已經沒有呼吸的孩子。
皺巴巴的臉，雖然剛出生，但是五官有著自已的影子，竟跟她的母親一點也不像。
唉……也許，這就是我的報應吧，
齊宸如是想著，把一切的結果都歸結於自已虐待柳氏的報應。
“先抱下去吧，等側妃甦醒後，不要讓側妃看到，這個孩子……就以郡主的身份安葬吧”
“是，王爺”
產婆抱走了孩子。
“側妃懷孕時，不是一向安康的嗎？為什麼會難產？”
齊宸問著這屋裡僅剩下的悠揚。
“王爺，您要節哀，我們小姐自小身子不好，這個固然，只是母體弱，這孩子卻大的很，奴婢覺得，這件事也有蹊蹺……”
說罷，悠揚的目光看向院中的姚安雅。
齊宸順著悠揚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已的王妃。
這時，齊宸突然走向院中。
“吩咐下去，遍請天下名醫，勢必要側妃的身體恢復如初，”
“王妃，你就是如此照顧本王的子嗣的嗎？為什麼側妃早就臨產發動！你足足拖了這麼久，甚至還是本王湊巧回府才得知？”
“我……王爺，臣妾冤枉啊！臣妾也不知道，生個孩子要這麼困難，臣妾也沒有大過肚子，臣妾無知啊，請王爺明察！”
姚安雅跪下，請求著王爺。
“傳我命令，徹查側妃難產之事，即刻抓來崔健，那兩個產婆也先控制住，整個王府的下人都由東榮進行問話！一旦有撒謊者，按實罪懲處，男的亂棍打死，女的賣入青樓”
“是！”東榮領了命令。
姚安雅聽見王爺這麼說，嚇得臉色發白。
自已還是小看周斯予在王爺心中的分量了！
可自已又算什麼？王爺如果只寵愛她一人，為何要我做王妃？
為什麼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就能入了閱女無數的鎮南王的心？
憑什麼？
這時，姚安雅抬起頭，發現王爺正用一種可怕的眼神盯著自已，
姚安雅頓時嚇的腿軟跌坐在地上。
那血淋淋的例子自已也不是沒有看到，那柳詩言死的有多慘……這個男人有多狠心……
這時……正房中傳來了聲音……
“王爺！王爺！側妃醒了！”
齊宸快步走進房中，直接來到床前。
“婠婠？你醒了？”
齊宸看見往事靈動的眼眸毫無生氣，心裡萬分心疼。
“王……爺，我還活著？”
“當然，你當然活著，你摸摸我的臉”
齊宸抓住我的手，摸向自已的臉。
“王爺，孩子……不在了嗎？”
我看向自已已經癟下去的肚子。
“婠婠，你別怕，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的，”
“王爺……我知道，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
“不會的，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婠婠你要趕緊好起來，”
“王爺，你不要追查了……就當這個孩子替我們兩個贖罪了吧，”
齊宸愣住了。
“王爺，我求你了，這事到此為止吧，一旦追查，人心惶惶，勢必也要牽連無辜……”
齊宸沉默了。
“東榮……”
“屬下在，”東榮的聲音在院內傳來。
“剛才我說的話，不作數，”
恩？王爺這是？東榮也懵了。
“崔健，剝奪所有官職，永不錄用，那兩個產婆……”
齊宸看了一眼自已心愛的女人。
“判永不可替他人接生。”
“至於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吧……”
姚安雅在聽到齊宸讓各回各家的時候，如釋重負。
天……自已剛才就是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王妃……”
剛想放鬆的姚安雅突然被點名……
“王妃看護後院不當，致使側妃生子受阻，罰其禁足合歡堂三個月，無事不得出！”
還好還好！姚安雅的手按住自已的胸口！
這事，就這樣了結了。
我始終認為，這個孩子是佛祖不佑，是佛祖對於齊宸的懲罰。
後來，我知道了姚安雅的所作所為。也是後悔了當日自已沒有一口咬死她，留著她在日後興風作浪。
轉眼，距離我難產已經兩個月有餘，這些日子，我吃著海一樣的補品。
身體已然是恢復的差不多了。
只是到底傷了子宮。大夫說我以後，不容易再受孕了，
我聽了，也只能感慨，自已本就是天生病弱，母弱固然就是這樣。
好在柳姐姐的遺腹子，昌兒身體康健，
他已經一歲了，正是牙牙學語的年紀。他如今，總是稱呼我為母妃。
齊宸給這個孩子起名叫做齊昌旭。
而我那個夭折的女兒，齊宸也給起了名字，叫做齊昌嫄，已經安葬了。
日子就這樣慢了下來，我以為我這輩子，就是守著王府的這一方宅院，有個疼愛自已的夫君，有個孩子撫養，就這樣就挺好的。
可是事情總不盡如人意。
姚安雅被允許出來的第一天，就來到了我的院子，她告訴我，齊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南疆一個部落首領的女兒，性格熱烈明媚。
南疆的女子，是開放的
和我們漢人女子不一樣，她們可以和離，可以再嫁。規矩沒有那麼多。
其實我一直都不信齊宸說的愛我之類的話。
我想跟他做的，就是那種相敬如賓的夫妻。
他生性風流，跟先皇一樣，並不是當今聖上那種痴情種子，所以我根本不意外，未來他會冷落我，會愛上別的女子。
又過了一個月。
齊宸找到我了，來找我攤牌。
他說他那次酒後誤事，那首領竟讓自已女兒勾引侍候他。
他酒醉，一時沒控制住……
這理由誰信？再說了，他堂堂一個王爺，想要哪個女子，還用得著跟我一側妃報告嗎？
“王爺，婠婠不怪你，只是王爺你寵幸了人家姑娘，難道不給人家一個名分嗎？”
“婠婠，我找你說的就是這個事情，唉……如果她是個普通尋常女子，我賞點金銀也就罷了，偏偏她爹是對我有用的人，所以只能納了她，可她出身屬實低微，你看……給她個什麼身份呢？”
“王爺怎麼來問我了呢？你應該去問王妃啊？這王府她才是女主人，你問我，我不是越俎代庖了嗎？那是僭越。”
“婠婠，你明知道，當初我屬意的王妃是你，一直都是，那個姚安雅無才無貌，能讓她坐上王妃之位，還是看她爹右相的面子，我要做何決定，不想告知她”
“王爺，事已至此，以後可不要這麼說了，你可知道，我早就知道這女子的事了，還是王妃告訴我的，王妃在府中，甚至南疆都耳目眾多，也許王爺你與我的談話，王妃過一會就能知道呢？”
我挑撥離間著。
對，雖然我不想坐上王妃的位置，但是姚安雅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必然要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齊宸聽到這些話，沉思了起來。
如今這姚家，手中握有太子，右相又身居高位，如今這手也伸到南疆這裡來了……
不行，自已還是要早早處理了姚氏。
我看著齊宸沉默的樣子，知道他定是無法容忍姚安雅的所作所為。
“王爺，那女子多大了，可曾婚配過？”
我的話把齊宸的思緒叫了回來。
“她如今已二十二歲了，比婠婠你還要大上四歲，她早先嫁過一次，夫婿喝了酒就打她，後來分開了……她還帶了一個孩子。”
我聽著齊宸的話，心涼到了谷底。
就這麼個女人？他還要收房？
這出身……還有個前夫的孩子……
這孩子王府也不能容啊，這算怎麼回事啊？
“額……王爺，你真會給婠婠出難題……”
齊宸看著我，他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王爺，此女可以入王府，可是那個孩子萬萬不能進府，這要是讓聖上知道了，王爺就有了混淆皇室血脈的大罪了，”
齊宸同樣也知道。只是維繫南疆十六部，自已急需此女父親靡差的支援。
“那婠婠，你看怎麼辦？”
我滿頭的黑線，你自已惹的禍，讓我擦屁股！
“給她個夫人的身份吧，那個孩子就說是她的弟弟。再找個老師，教導她漢人禮儀。”
“婠婠真是我的解語花。這個辦法甚合本王的心思”
齊宸摟著我，想要進行下一步的動作時，我攔住了他。
我現在開始有點嫌棄他了。
“王爺，我的身子還沒好，今日，你讓別院的服侍你吧”
“婠婠，你……”
齊宸眼裡閃過失落……
“王爺，是真的，你不是想讓婠婠給你生多多的孩子嗎？可是我身體還沒好透，怎麼能生呢？”
齊宸聽到我要給他生孩子，瞬間換了副神情。
“好，本王今日就不折騰我的小人兒了，婠婠先休息，本王明日再來看你”
說罷，齊宸就離去了。至於他今天究竟睡在哪？
愛睡哪睡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