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一回到公司，就發現同事們都變得不像自已了。

他們曾是朋友，是同事，現在卻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只有凌風還保持著正常人的狀態。

凌風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或許是有喪屍混了進來，把病毒傳給了大家。

或者，就算他們沒接觸過外面的那些奇怪生物，也可能會這樣變。

不管怎樣，那些曾和凌風共事的人都沒能逃脫。

“……”

就這麼半天的時間裡，公司變了樣。

原本是個團隊，現在卻散了架，只剩下凌風一個人。

領導申東賢和其他的同事，現在都變得無意識，只會機械地走動。

“……”

在這個破碎的世界裡，凌風只有一件事要做：給那些無法安息的異類送去最後的寧靜。

凌風不在乎他們過去是不是同事。

正因為凌風記得他們的臉，凌風覺得自已有責任去做這件事。

凌風必須親自送他們上路。

凌風曾對他們許下諾言，如果自已有一天也變成了那樣的異類，就要親手結束自已。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他們曾互相承諾，誰要是變成了怪物，就要親手送對方一程。

凌風記得自已的誓言。

不管發生什麼，凌風都會遵守這個承諾。

凌風努力去實現它。

“……”

凌風一個個地解決了那些失去理智的夥伴。

凌風親手結束了曾經早上還在和他聊天的同事的生命。

凌風親手結束了那個因為年紀相近而約定要做朋友同事的生命。

凌風親手結束了被大家敬佩，經常承擔重任的領導的生命。

凌風讓他們停止了呼吸，讓他們安靜下來。

凌風親自為他們送行。

他們的身體變得冰冷，不再動彈。

公司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喧譁。

“東賢哥……”

在親手讓申東賢安息後，凌風靠在一邊，望著他。

那個曾經領導大家的申東賢已經不在了。

只留下了一把冰冷的劍。

凌風靜靜地看著申東賢，然後慢慢坐到地上。

凌風的手沾滿了血跡，不停地顫抖著。

凌風站在空蕩蕩的公司裡，心裡有個聲音在問：“我是不是一個人了？”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他。

那個總是忙碌的領導已經不在了，留下的只有回憶。

凌風的目光，還追隨著那些回憶。

他再次自言自語：“告訴我啊……”

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了。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讓凌風感到噁心。

血液的味道，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申東賢的時候。

那時候，凌風只想活下去。

但現在，他開始渴望結束這一切。

凌風坐在草地上，旁邊滾著一個空酒瓶。

他把鏟子插在地上，然後開始嘔吐。

那些酒，他喝得太快，太多了。

他想不起來自已到底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已已經喝得遠遠超出了極限。

他喝酒，是為了埋葬那些不幸的同事。

他和他們有個約定，要為他們送行。

“呃……”

凌風感到胃裡翻江倒海，酒精讓他無法清醒。

他用酒精來填補空虛，因為如果不醉，他怕自已會瘋掉。

這是為了埋葬那些同事，為了履行承諾。

每當他想起他們，就會感到一陣眩暈。

“呃……”

剛剛平靜下來的胃，又再次翻騰起來。

這個世界，讓凌風感到厭惡，視線也開始模糊。

但他還是試圖讓自已平靜下來，繼續手中的工作。

凌風需要挖坑，埋葬他們。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停下來。

“哈，哈……”

凌風甩開僵硬的身體，一下一下地挖著。

冷風吹過他的臉頰，但酒精的醉意卻沒有散去。

每當他看到一位同事，胃就會翻騰；每當他挖一下，意識就會模糊。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裡，只有他的手還在默默地工作。

一切都那麼混亂，凌風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凌風感到頭暈目眩，他閉上了眼睛，又努力睜開，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他每次眨眼，都感覺挖的坑越來越大。

當坑挖得差不多了，凌風感到自已身體一晃。

“啊……”

在模糊的視線中，他眨了眨眼，然後突然倒下了。

凌風昏了過去。

***

好像有什麼開關被開啟了，凌風的意識慢慢恢復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已在自已的小公寓裡。

一個女孩坐在床邊，凌風手裡還拿著一瓶酒。

他看了一眼空瓶子，然後對女孩說：“我把他們都殺了。”

女孩用清澈的眼神看著他，微微一笑，好像在笑他。

也許是因為他喝得太醉了。

凌風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女孩嚴肅地問他：“你殺了誰？”

誰？這不是很明顯嗎。

凌風今天殺了自已的同事。

他結束了那些雖然活著，但已經失去意識的同事，帶著沾滿血的手回來了。

“我的同事。”

“那你接下來做了什麼？”

“我親手把他們全都埋了。”

“好，你做得很好。”

女孩平靜地說，沒有安慰的意思。

她很平靜，和凌風不一樣。

“我親手……”

凌風伸出顫抖的手，在空中揮動。

他不知道自已手上沾了多少血。

即使他洗了很多次，還是能聞到血腥味。

不管他怎麼屏住呼吸，血腥味還是揮之不去。

“我……親手……”

申東賢倒在血泊中的畫面在凌風腦海中閃過。

凌風欠他太多，欠了一個永遠還不清的債。

申東賢給了凌風在這個殘酷世界中生存下去的希望。

凌風覺得，只要和申東賢在一起，什麼困難都能克服。

但他不得不親手埋葬他。

“我不得不……把他們全都殺了。”

凌風的懺悔在空氣中迴盪，沒有任何意義。

這不會讓他們復活。

自已還活著，但他們已經不在了。

他們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凌風抬起頭，再次看向自已的手。

他手裡的空瓶子映入眼簾。

凌風突然把手中的瓶子往牆上的電視砸去。

“砰！”

電視螢幕立刻出現了一個大洞，撞擊聲重重地響徹房間。

電視本來就因為停電而沒法用，現在更是徹底壞了。

破碎的螢幕上，映出了凌風扭曲的身影。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對我？”

凌風只想要一個普通的生活。

他只想每天重複一樣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更好。

這個簡單的願望，現在看來卻遙不可及。

“為什麼這個世界讓我這麼孤單？”

凌風希望他們都能幸福。

他希望有一天會有救援隊來救他們。

他希望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個能救他們的城市。

但這些希望都破滅了。

最後，只剩下凌風一個人。

“是誰讓那些怪物出現的？是誰一直在折磨我？”

現在，凌風一點也不幸福。

沒有人有幸福的結局。

凌風茫然地看著自已沾滿泥土的身體，愛絲黛兒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說：“你並不孤單。”

濃烈的酒味讓凌風的頭昏沉沉的。

每次呼吸，酒味都會瀰漫開來，讓他的理智變得模糊。

儘管如此，凌風還是聽著她的話。

他等著她接下來會說什麼。

“如果我不孤單，那我是什麼？”

“別擔心，我會永遠陪著你。”

女孩伸出小拇指，對著破碎的電視螢幕。

這是一個誓言。

他們的小拇指勾在一起，這是一種信任的傳遞。

她用細小的手指對他說：“是我讓你變成這樣的，我會負責，永遠陪在你身邊。”

“……”

“這是我們的約定。”

咔嗒，咔嗒——

隨著幾聲噪音，凌風的意識漸漸模糊了。

******

“……”

凌風醒來時，發現自已還躺在昏暗的公寓裡，周圍是一片狼藉。

電視螢幕碎了，酒瓶滾落在地。

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只有他和一個女孩子。

凌風躺在床上，手裡拿著手機。

螢幕上顯示的是一款遊戲，不知不覺中已經升級了。

“你喜歡這個遊戲嗎？”

女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凌風抬頭看了看她，她正低頭看著他，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

凌風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轉回到手機上。

這款遊戲他連名字都不知道。

他隨意地在遊戲裡點了一個角色。

“我可能在玩遊戲吧。”凌風說。

“是的，你說你想透過玩遊戲來忘掉一切。”女孩回答。

自已說過嗎？凌風自已也不確定。

記憶有些模糊，他記不清楚了。

“我說過嗎？”他問。

“你確實說過。”女孩肯定地說。

“那看來是這樣。”凌風呆呆地盯著手機螢幕。

每次他輕觸螢幕，遊戲裡的角色就會彈出一個對話方塊。

雖然要點很多次，但只要不停地點，最終可以消滅這個角色。

“這挺有意思的。”凌風說。

“對吧？”女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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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能玩上一整天。”凌風接著說。

隨著幾次點選，螢幕上的角色消失了。

就像這個世界上那些突然倒下的人一樣，這個角色也因為凌風的點選而結束了命運。

凌風不停地點選螢幕，感覺自已好像擁有了無限的力量。

看著螢幕上的數字不斷上升，他想起了以前那個自已辛苦升級的遊戲。

“玩一整天也沒關係。”

“是啊，現在我不用上班，整天玩遊戲也沒人管。”

“我是不是已經成了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凌風自言自語。

世界上最自由的人，這聽起來不錯。

沒有了社會的競爭，沒有了過去那個像機器一樣工作的自已。

沒有人再強迫他做任何事。

這一刻，凌風比任何人都自由。

“但我更喜歡不自由的時候。”凌風低聲說。

可現在，他並不快樂。

他已經沒有了激情，沒有了挑戰自已的障礙。

凌風曾經總是夢想著將來。

他總是期待著未來，哪怕那些夢想從未實現。

但現在，未來已經消失了。

凌風的心也在慢慢枯萎，就像他的內心一樣，正在逐漸腐爛。

“我想回到過去。”凌風說。

他一邊在手機上玩遊戲，一邊向旁邊聽他說話的女孩傾訴。

這是一個不可能的願望。

這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希望。

但凌風還是想和人說說話。

女孩一邊聽他說，一邊輕輕摸著他的頭髮，問他：“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我只想像以前一樣，上班，下班後回家，無憂無慮地玩遊戲。”

“那聽起來很奢侈。”

對於生活在一個已經毀滅的世界裡的人來說，這確實是個奢侈的願望。

凌風知道這很難實現。

但他還是渴望這樣的生活。

可能是因為它無法實現，凌風才更加嚮往。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

“我明白了。”女孩說。

“下班後，我想去買點啤酒，自已喝，然後一個人過一個滿足的一天，玩玩遊戲。”

但如果這真的能實現。

如果凌風能忘掉所有不愉快的記憶，把它們都當作一場噩夢。

凌風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如果有人能讓他做一個幸福的夢——

“我會幫你實現這個願望。”女孩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說她會幫他實現願望。

凌風忍不住問她：“你會實現它？我的願望？”

“是的，我會實現你的願望。”女孩回答。

凌風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空洞。

這聽起來太荒謬了。

她以為自已是誰？

凌風給了她一個空洞的回答。

“哇，真的嗎？”

“你相信我嗎？”

“不過，在我們繼續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儘管他們已經相處了很長時間，凌風還是不知道她叫什麼。

他唯一確定的是，她現在就在這裡，陪在他身邊。

凌風有些抱怨地問她是誰，女孩認真地看著他，然後說：“我是和諧女神。”

“不，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叫我愛絲黛兒……逆神。”

凌風聽到這個名字，有點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但愛絲黛兒沒給他時間多想。

她清晰的聲音深深地印在了凌風的腦海裡。

那不僅僅是聲音，更像是一種感覺。

“愛絲黛兒？”

凌風重複著這個名字。

愛絲黛兒，逆神，愛絲黛兒。

這個名字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莊嚴感。

“從今天起，你將成為這片大陸上新出現的邪神的永恆對手。”

突然，昏暗的房間亮了起來。

久違的光芒開始重新閃耀。

破碎的電視開始播放著凌風記憶中的舊新聞。

窗外，凌風聽到了鳥叫和孩子們的笑聲。

那個凌風以為已經失去的世界，在這個小房間裡重新出現了。

在這個奇蹟的中心，愛絲黛兒微笑著。

“希望你做個幸福的夢，我的小神。”

在這場奇蹟中，愛絲黛兒的告別聲在凌風耳邊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