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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撞破

顧羲睜眼的時候,床邊正站著個眉目如畫的青年,溫潤得讓人不由自主想與他親近。那人正在他身上施針,動作輕柔無痕,足見醫術高超。

而屏風邊倚著個熟悉的頎長身影,如畫的眉目被一道長疤貫穿,正是穆笙。

穆笙顯然對顧羲的生死毫不關心,只是眼都不眨地盯著溫涼看,難得的斂了平日裡的狷氣,若有所思。

溫涼看見顧羲醒了,朝他禮貌地微微一笑,可手上並未停止動作:“倒是比我估摸的要早一些,不過侯爺也睡了有十餘天了,是時候該醒了。”

顧羲微蹙了眉,沒料到自己竟然昏迷了這麼久。一時間千萬愁緒湧上心頭,末了,腦海中竟只剩下越霖這一張臉。

他動了動雙唇,剛想開口,卻覺得喉嚨乾澀得難受,一時間也說不上話來。

溫涼卻知道他要說什麼:“侯爺想問越霖嗎?他沒有大礙,傷都好了,教主遣了任務給他,現下並不在驛站裡。”

他看著顧羲有些微滯的神情,心裡暗暗嘆氣,又補充道:“侯爺體魄強健,想來再過兩三日就能試著調動體內真氣了。屆時教主會派人送您回柳州去,這幾日就不必在驛站裡等霖兒了。”

聽了這話,神遊在外的穆笙這才有了點反應,不過也只是快快看了一眼顧義,又將目光轉回去定格在溫涼身上了。

顧義莫名被一種巨大的失落和空洞包圍住,甚至身上的疼痛都顯得沒有那麼不適。

他想知道越霖會去哪裡,想看看他傷好了沒有,想知道江衍有沒有為難他。

想問問他,那天夜裡,落在他手背上的涼意,是不是他流的淚。

可看著眼前滿是疏離之意的兩人,他還是沒能說出口,只能點點頭,由著溫涼為他施針。

“侯爺!”一個穿著玄黑色勁裝的男子從門外進來,那副急匆匆的姿態用“奪門而入”來形容都不為過。

那人一進來便單膝跪在顧羲床前,將頭壓地低低的,說話的時候似乎還帶著一絲哽咽:“侯爺,屬下護衛不周,請侯爺責罰!”

來人正是明粲。雖說他一身整齊穿戴,但也掩蓋不掉他的風塵僕僕,和手上肩頸上露出來的敷藥的紗布。

想來那一晚沒有人是全身而退的。

顧羲搖搖頭,只讓他不必自責,心裡也因看到他無礙而放鬆了幾分。

溫涼在一旁幫襯了句:“不過昨天下午才將書信送去柳州給明公子,竟然昨夜就到了。”

明粲點了點頭,帶了一絲感激之意看向了溫涼,一禮道:“有勞溫先生告知侯爺的情況了。”

溫涼搖搖頭只讓他不必言謝,隨後就將手上的針收整好,把穆笙拽出了臥房。

明粲這才又轉頭對顧義說話:“那日越少俠提醒,才讓一眾兄弟沒再拼死搏殺,除了一開始戰死的十幾個府兵外,其餘都撤回柳州軍營地了。東院的親眷和府中的下人也都安置好了,煜王的人馬倒是沒有再追。”

明粲就好像是知道他都在擔心什麼一樣,又與顧義細細說了很多營中的狀況,也讓顧羲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暫時落下了。

到了傍晚時分,窗欞上透進的天光看起來已經是暮靄沉沉,夕陽的金光在青碧色的穹頂中像是劃成了幾道裂痕。

此時距離顧羲剛醒來已有大半天了,四肢生澀得都不像他自己的,如今總算能下床活動活動筋骨。

雖聽明粲說幾日來有一個啞僕給他擦拭身子,可他周身還是黏膩得難受,因此一下床就趕忙叫明粲拿來浴桶和換洗的衣物。

他把自己浸到溫熱的水中,一整天都只能躺在床上而產生的混亂思緒,終於平復了下來。

縱使回到柳州之後有一堆事需要處理,但既然眼下處理不了,他不若好好休養,養精蓄銳再回去對付很可能趁機坐收漁翁之利的子桑。

聽明粲所言,想來柳州軍中要員也還不知道此次變亂是因為江衍從中作梗,這倒是能解決許多麻煩。雖說變亂基本是被壓了下來,但顧府也損失頗多。除了防備子桑外,更需要重振士氣。

可說來也奇怪,幾個月來越霖都在身邊為他所用,怎麼現在天穹教突然要借子桑之手殺他呢?究竟是什麼讓江衍突然要動手?又或者是他死了能夠使什麼發生呢?

他又晃晃頭,腦中不自覺浮現出了越霖的面孔。他現下已經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著的那張臉,是越霖的。

一想到他,顧羲的眉眼都柔和了起來。

明粲將乾淨的衣物拿進來搭在了屏風上,說話的語氣都帶著輕快:“侯爺,下雪了。”

傍晚的暮靄如今積成了厚厚的黃雲,紛紛揚揚的小雪從雲裡散下啦,輕飄飄落在半敞的窗欞上,可還沒來得及在窗臺上積起來,就很快化掉了,只剩下一層晶瑩的水珠。

顧義從浴桶中出來,穿上了鶴氅,推門出去,腳踩在薄雪上的糯感讓他覺得分外真實。

明粲在一旁用手捧著落下的雪,揚唇笑道:“躺了許多天了,屬下就陪侯爺走走吧。”

“好啊。”

“這驛站就在柳州東南的山林處,若我們驅車回去,不用一日就能回侯府了。”

“這裡是潼北驛?”

“正是。”

“潼北驛的驛丞我記得是現任渝州府尹的女婿,擇日我們可登門拜訪。”

“是。”

二人一言一語地閒談著,就在驛站中廳的天井裡踱著步。

直到顧義看到了那一扇半掩窗帷裡的熟悉身影。

那人一襲蒼色長袍,墨色青絲只用一根緞帶高高豎起,任髮尾肆意散落在肩背上。

雖是背對著門窗,可那般風流蘊藉的身影不正是越霖嗎?

顧義猛地升起喜意,三兩步就走上前去。

可當他湊近看見房中的全貌時,那抹喜色卻被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