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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燈會

顧羲一邊想方設法深入渝州調查,一邊又在百般調查天穹教和煜王子桑之間的聯絡,已有幾日都在書房裡沒有出來走動了。

一連幾日伏案,縱是顧羲也覺得肩背痠澀難忍,他放下手中狼毫,誰知一抬眼,就看到越霖撐著下巴在窗欞上看著他笑,曜石般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就像一隻被冷落了很久、眼巴巴的小狗,一聽到有人叫它,就會馬上衝過去。

顧羲低頭悶聲笑著,說:“我忙著呢,你別招我。”

“我一句話都沒說,怎麼就招你了。”

越霖從窗戶翻進來,走到顧羲桌前,舉著茶盞就毫不客氣地喝了起來。他的語氣像是有不滿,可笑容卻分明更大了,兩顆尖尖的虎牙都露了出來,剛喝過水的嘴唇更是顯得晶瑩剔透。可在顧羲眼中,卻有了別的意味。

他眸色沉了幾分,抬手扯著越霖的前襟讓他低下頭來,撞上他看起來飽滿可口的雙唇,舌尖也毫不矜持地探了進去,攻城略地。

越霖在這種事上從來不被動,他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嘴上也依舊不忘反擊,不時輕咬著顧羲的下唇。

好半晌,他們才氣喘吁吁的分開,顧羲眸中神色更是陰暗晦澀,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嘶啞起來:“手上這件事處理完我就去找你。”

越霖都被他撩撥得有些難受了,此刻自然不依,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抬抬下巴讓他繼續忙,手上卻不安分了起來。他看似不經意將桌上的鎮紙碰掉,俯身鑽進桌子底下去撿,卻突然扯掉了顧羲的外袴,只剩一條褻褲。顧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察覺到越霖已經上了手,顧羲猛地一震,呵道:“你做什麼?”

越霖也不理他,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顧羲也很快開始粗喘起來。眼看顧羲倦意全無,越來越精神,越霖卻突然站了起來,瞥了一眼有些訝異的顧羲,淡淡道:“侯爺忙吧。”

轉身時,顧羲顯然看到了越霖臉上得逞的笑容。

他眯起了雙眼,略帶著些危險的味道,看著越霖正要出門的背影,挑眉道:“等等,我的鎮紙呢。”

越霖翻了個白眼,暗罵了句“你大爺”,心想這種時候還想著鎮紙,這人究竟是不是男人。可卻在他轉身要撿鎮紙時,顧羲竟已走到他身後,將人緊緊箍住,一個轉身,便將他壓到案上。

越霖出書房時已是傍晚,玉冠風流,雙目含情,一身衣服雖然穿得整整齊齊,仔細看卻能發現上面凌亂的褶皺。而院中站著像是等候了許久的明粲。

越霖一愣,以為他是與顧羲有事商討,歉然道:“阿粲在等侯爺吧?快進去。”

明粲搖搖頭,示意越霖一同向西院方向走去:“我等你。”

“等我?”

“我和你說過的吧,不要喜歡侯爺。”明粲的語氣裡沒有起伏。

如今越霖已經知道明粲意欲為何,無謂笑笑:“我還道你是為了他們能繼續竹馬情深才阻撓我,沒想到竟然是為了我好。可惜我當時沒有聽你的,栽了個大跟頭。”

明粲見他還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不禁皺了眉頭:“那你如今又是在做什麼?”

“你們侯爺在做什麼,我就在做什麼。無非就是疏解疏解寂寞罷了。”

“你拿侯爺當什麼了!”

“阿粲阿粲,別生氣啦。”越霖見他面上皆是慍色,不再逗他,“聽人勸吃飽飯,我若對侯爺有除了身體之外的非分之想,那就……”

“那就如何?”

“那我就什麼都不是!”

明粲一聽他這個兒戲一般的保證不禁嗤笑出聲,懶得再和他廢話了。

“總而言之,你越早安分越能省了日後的麻煩,倘若你有什麼目的,”明粲眯了眯他凌厲的雙眼,“那便真的是下策中的下策了。”

越霖笑得諂媚:“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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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日就是冬月十五了,每年柳州都會在此時舉辦燈會,紀念百年前顧家軍擊退北狄平定邊疆之壯舉,柳青肅三州的百姓也是自百年前才逐漸富足安定起來的。

明明離十五還是一段時日,越霖就頻頻聽見瑛兒他們在談論此事了。

“么妹兒,你說我穿那件鵝黃的裳裙好看些,還是水紅色的訶子好些呢?”

“我鈺兒姐姐穿什麼都是極好看的,可是姐姐,你穿這麼好看,是要去私會那個當鋪家的少掌櫃嗎?”

“臭丫頭,再胡說我把你嘴縫上!”

“是啊鈺兒姐姐,燈會時人人都會去城牆上放天燈,一來祭奠戍邊的千萬英魂,二來姐姐可以去許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很靈的!”

“當真?”

“那還有假?”

幾人這番憧憬燈會的對話聽得越霖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來了,聽著聽著,他都有些期待燈會了。明明以往在江南時他燈會都去得膩了,無非就是男男女女成雙結對、談情說愛的局面,如今想來,他還沒見過這種沒有畫舫遊船的燈會呢。

“想什麼呢?”顧羲給他斟上一盞酒,見他眼神飄忽,忍不住問他。

“柳州的燈會也算是為顧家辦的,侯爺平日會去嗎?”

“口無遮攔,燈會是為了祭奠平定邊疆的軍士們,他們姓百家姓,是大卿的子民。”見越霖一副敷衍點頭的模樣,他才笑著接道,“燈會人多眼雜,我向來少去,你想去嗎?”

“雖然本少爺遊歷過大江南北,見過不少世面,不過邊疆的燈會我確實沒有逛過,自然想去。”

“相較起河燈,柳州百姓會在子時放天燈,屆時柳州上空是滿目燈火,和江南很是不一樣,你若想去我就去。”

越霖眼睛都亮了,像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

轉眼就到了燈會當日,越霖在箱子裡挑來挑去,左右也就三四件衣服,最終還是顧羲給他選了一件蒼青色的長袍,臨走時還不忘在後廚裡打包了一份熱騰騰的桂花糕,美其名曰逛吃。

顧羲就任他折騰,他自己怕是都沒有察覺,他看越霖的眼神已滿是嬌慣之意了。

才出了侯府就能聽見鼎沸的人生,而明明已經入夜,滿街華燈竟如白晝一般,再往市集中走一些,便見到何謂是火樹銀花。

十里長街上,兩側攤販叫賣聲不絕於耳,雜耍演出、燈謎套圈,樣樣讓人目不暇接。街上更是有帶著面具的少男少女、和走商的西域外族。

越霖拿著桂花糕,東瞧瞧西看看,不亦樂乎。顧羲也許久沒有見過這般歌舞昇平的熱鬧場面,耐心隨著越霖走動,面上笑意不曾消減。

不多時,越霖腰上就掛了一堆小物件,嘴裡慢慢噹噹塞著一堆零嘴,腮幫子鼓得像府裡那隻越發圓潤的烏雲蓋雪。

“可逛滿意了?”顧羲偏著頭看他,眼裡是少見的閒恬笑意。

“這燈會不僅熱鬧,東西也較江南便宜許多,小爺滿意得很!”越霖話鋒一轉,“若是沒有那麼多魚龍混雜,就更好了。”

“何出此言?”

越霖垂眸擺弄著腰間的撥浪鼓,眼裡的玩鬧之意早已下了大半。

“西北巷口的餅鋪邊上有兩個戴青狐面具的,方才經過的客棧對街站著個戴斗笠的老者,已經跟著我們半條街了。”

顧羲聞言,心下已有幾分瞭然,雙眸中一下滿上了幾分冷冽之意。

“這兩日去營中路上,都察覺到有人盯梢,想來煜王是要坐不住了。”

越霖點點頭,沒有接話。

其實這幾個人都是天穹教的人,他一眼便看出那是天穹教管用的跟蹤伎倆,已經他們使的都是教中的絕學心法。

如顧羲所說,如果近幾日子桑和江衍已經開始暗中侵入柳州,那離他們下一步動作已經很近了。可是江衍並沒有再給他傳來一星半點的訊息,越霖此刻的不安已經不受控制地擴散開來了。

“國舅一派雖然大勢已去,但明月莊之事沒有定論,煜王就還不會逼宮。”

“只要煜王不逼宮,柳州顧家就萬萬不會清君側。”

顧羲不語,只當預設。

“京州有馮照大人與侯爺交好,都御史上下都多少能聽侯爺差遣。上次通敵一案兵部被端掉了半鍋,侯爺換上了自己人,這才免得兵部繼續抽剝送往邊境的君晌。翰林院又都是承則先生的愛徒,近幾年修書講經都是向著侯爺的。也就只差臨門一腳了。”

“為人臣子,不到萬不得已我定不會做不忠不義之事。”

越霖無奈嘆了口氣,心裡縱有千般思緒,此時也不知如何開口。

他只怕顧羲的大道忠義,早已成為被江衍利用的棋子。可他又瞭解顧羲,根本不會改變分毫。

這柳羨侯,若生在亂世,定時殺伐果決的一代神將,可這外強中乾的太平盛世,他卻有太多要顧及和要保護的人了。

如此看來,他二人倒有幾分相似之處。

“也罷,你別到時候來求我就成。”越霖一下又恢復了常色,開始胡亂往嘴裡塞著糕點,“對了,我聽聞明月莊已不再受煜王一派掌控了?”

“不錯,明月莊來信,煜王本來陸陸續續往明月莊商號裡安插的人,近幾日來竟然紛紛撤出去了。幾道主要的商路也不再受煜王一派的知府管轄。”

“無為便是有為,煜王終於要對明月莊下手了。那少莊主想必馬上也要有訊息了。”

“今日還有一個訊息,大理寺要將通敵案翻出來再審,只說是查到了新的證據。”

越霖心下一沉,那通敵案他始終覺得有蹊蹺,畢竟沾上了天穹教的勢力,還不是任江衍胡編亂造,指鹿為馬。

“雖說不至於翻案,我卻擔心他們臨時變了計劃,要栽贓於明月莊。”

顧羲點頭算是贊同:“當下也不可因為京州動靜亂了節奏。若終有南下進京一戰,我十萬鐵騎雖能在大漠常勝,水戰卻是一大弱點。雖說也有漕軍在營,但不能只靠兵馬。”

越霖裝模作樣嘆了口氣:“身在朝堂,真是身不由己呀!若侯爺能像我一樣,無拘無束自在於江湖,還用忌憚什麼七王八王的。”

顧羲不禁莞爾:“江湖俠客確實引人羨慕,倘若日後侯府能讓我沒有後顧之憂,我定隨你入了江湖。”

“當真?”越霖抬頭看他,眼裡映著滿街星星點點的燈火。

“我萬不會騙你。”顧羲的眼裡通透又明亮,好似一泓冰泉,直直映出越霖的俊朗面孔。

話音才落,就聽到城門處一陣人聲鼎沸,顧羲抬眸看看天色,說:“到時辰了。”

越霖將手中的點心仔細收好,帶著顧羲三兩下跳上了瓦舍之上,往城牆而去,而方才尾隨的幾人也一下子沒了蹤影。

二人尋了一處人少的牆圍坐下,並肩靜靜看著一盞盞天燈隨著邊境的秋風就這般乘風而上,而天燈之下,就是廣闊無垠的大漠。

越霖突然想起初見時,他想去看看顧羲看過的長河落日,而如今也不過不足兩月,他能在這裡看這番大漠繁星之景,也已讓他覺得心滿意足,又分外震撼美麗。

他抬起手,輕輕地搭在顧羲的手上,任那股暖意直接傳到了他的心裡,顧羲一下將手心翻上來,常年練武而有些粗糙寬厚的手一下包裹住越霖的,一下把他微涼的手也捂熱了,一時間,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漫上越霖的心尖,讓他心跳不由加快幾分。

他側著身,用另一隻手扶著顧羲的下頷,只在他唇上如蜻蜓點水般掠過一吻,雙眼卻始終沒從顧羲身上挪開過。

顧羲看著他那雙映著點點燈火的如寶石一般的眸子,輕笑道:“怎麼了?”

越霖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許了個願,丫頭們說這個時候許願可靈了。”

“那你許的什麼?”

“我許的是,願本大爺能長命百歲,時運亨通,財源滾滾!”

二人在城牆上笑作一團,可只有越霖知道,他將顧羲的手攥得緊緊的,生怕他隨時會把手抽走。

願我所愛之人,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