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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抽不離(下)

“哼~假使我真的如你所說,用了踩油漆桶的方法爬上了房頂,從煙囪下到洗碗房,並且雨村不會因為我的到來而感到驚訝,那麼我倒是想問了,我應該怎麼把她帶走呢?如果說你之前的推斷說明白了,我是藉助油漆桶才能勉強到達房頂的,那麼現在多負重了一個人重量的我,又該如何藉助油漆桶上到房頂呢?我是否能在高壓下還跳這麼高呢?”真田並沒有認輸,而是繼續嘴硬著尋找突破口。

“果然如我所料,你果然會提到這一點。”但是霧生並沒有如想象般的那樣苦惱,甚至連因為真田的反擊而出乎意料的皺眉都沒有,只是淺淺一笑,微帶不屑。

“你說什麼?你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嗎?”一瞬間,真田感覺自己頭皮發麻。當自己的思維能夠被洞察時,她才察覺出來,原來建立在邏輯之上的偵探們是有多麼可怕,那是一種近似不科學的全知全能!

“確實如你所說,如果說你僅僅是現在的體態和輕盈的體重,的確可以藉助一些墊腳的東西輕易爬上四五米高的牆體,但是如果你又背上了一個近似一百斤的物體,這絕不是簡簡單單的重量增加,這更是意味著你的彈跳力和耐力的減弱,這樣的情況下你要跳四五米,顯然是不現實的。”看到真田反映的霧生微微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其實不在意真田的反應。

“那你為什麼還要說我才能做到這一切?這是沒有道理的!”真田沒有就此認輸,一聽到霧生無法透過這個鎖定自己的作案手法,便重新硬氣了起來。

霧生卻是一副詫異的樣子,豎起手來在真田眼前微微晃悠:“真田小姐,我希望你沒有在做夢,得要打起精神來聽我推理呢。仔細想一想,你還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嗎?”眼看真田還是一臉懵逼一頭霧水,霧生也只能深深嘆口氣,無奈的自顧自推理道:“好吧,你不懂,那就我來說——死者當時不可能清醒,否則一定會反抗兇手的束縛和攻擊,那麼兇手當時處理的死者我們完全可以看作是一樣近似一百斤的物體。既然你揹著死者沒法躍上四五米高的牆體,那麼就證明如果裡面的人想要出來,就不能揹著死者。也就是說,兇手並不是靠背這種低端的方法將屍體運送到室外的,而是另有他法,比如繩索之類的。”

“你!”真田猛然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霧生。在她眼中,這個原本只是稍稍有些孤僻的女孩,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很陌生,很朦朧,讓她有了發自內心的恐懼。

“而你在雜物間中拿油漆,其實是進出存放繩索的雜物間的最好藉口。甚至於你將整捆繩索帶出去都不會令人感覺奇怪,畢竟用以隱藏繩索的方法很多,纏在身上是一種方法,當然,藏在你的油漆桶裡也可以。”霧生靜靜地盯著真田,似乎這樣做就能夠將其看透一樣。

誰料,真田噗嗤一笑:“霧生小姐你說笑了。首先第一,雜物間這個地方,除了沒有工具在裡頭的霧生小姐你本人還有原木先生之外,我們整個地質考察隊的成員都進去過。哦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一個矢澤先生,既然霧生小姐推斷矢澤先生早就死了,被瀧口殺了,我就沒說他了。如果說我們都進去過雜物間,霧生小姐憑什麼鎖定帶出繩索和油漆桶的人只有我呢?第二,將繩索藏在油漆桶裡,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無論如何,沾染到的油漆都會在那個洗碗房留下痕跡,你們二位在洗碗房,有發現油漆的痕跡嗎?”

霧生仍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是冷淡地坐到一邊,慢悠悠的道:“先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吧。首先,那是洗碗房,不是臥室。那裡到處都是水,想要衝洗乾淨殘留下來沒法乾透的油漆,想必很容易吧?其次,你的第一個問題,確實如你所說,誰都可以帶出繩索和油漆桶,但是請千萬別忘記了,雜物間是在大殿裡,大殿的百十雙僧人的眼睛,可不會騙人。”

真田繼續追擊:“這份工作可是住持他們安排的。如果說我分配不到刷牆的工作,我也就沒有資格去拿油漆桶了,那我的計劃還能否實施呢?所以說,你的推理仍然站不住腳跟!”

霧生搖搖頭:“不,這反而是你最想要的結果。你會以自己身體不適,加上你發現了客房區域外側的牆體粉刷不到位為理由,毛遂自薦去刷牆,這不僅能夠幫你塑造出你虛弱不堪的假象,更能讓你完成犯罪。可惜的是住持直接將這樣的任務分配給了你,你製造虛弱假象的想法泡湯了,但是能完成犯罪這個目的,才是你的主要想法。所以,其實說破天,你一旦也不虧。”

“等一下,霧生同學。如果說有了繩索,兇手應當如何操作?”原木有些不理解:“如果在已經可以被算作物品的死者身上綁繩索,死者是不會配合的,那要如何保證繩索牽引的順利進行呢?”

霧生看著原木,有些吃驚:“你這不是知道了兇手的操作嗎?如你所說,兇手是藉助繩索來牽引死者的。兇手可能是將繩索套在了死者的身上,然後等自己重新回到房頂後,再透過繩索牽引的方式將死者帶到房頂上去。當然繩索捆綁的位置很關鍵。如果捆在腹部,死者的身體難免會因為重力橫置過來,煙囪的寬度就容納不下了。所以我想兇手一定是將繩索捆在了死者的腿部或者手部,這樣因為重力影響,死者就會豎直過來,方便地透過煙囪了。這一點,從我們當時接觸到死者的屍體的時候進行的簡單調查可以看出,死者的手腕處有明顯的淤青和面板下陷,我想應該是繩索捆綁留下的痕跡吧。只要找到屍體仔細檢視一番,就會真相大白的。至於油漆桶的回收,也可以用繩索。”

“按照你的說法,為什麼兇手非得是我呢?最近因為暴雨將歇,氣溫仍然沒有回升,只要把繩索捆在身上,然後多穿一點衣服,不一樣看不出來嗎?為什麼這個兇手一定得是我?”真田還是不滿足這樣的結果。

“瀧口先生,不如我來問問你,你覺得死者的死因到底是什麼?”霧生突然詢問瀧口,差點讓瀧口嚇了個半死。

早就已經認命,癱坐在一邊的瀧口眼看還有自己的事情,連忙回憶了片刻,便說道:“不是屍體當時身上插著的斧頭嗎?那玩意兒不是給了雨村致命一擊嗎?”

“那是推測。在沒有專業儀器和手法的推斷下,絕無方法百分百確定死因。但是我得告訴你,死因絕不可能是那把大斧頭砍在胸口的那一下。”霧生搖了搖頭。

瀧口趕忙坐直身子,很是驚訝:“您是說,沒有過量噴出的血跡嗎?確實……我們搜遍了整個寺廟的每個角落,都沒有發現血跡。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難不成兇手是在什麼可以清理血跡的地方殺害的死者?比如有水的地方?”

“如果你沒有落到現在這般田地,一定可以憑藉聰明的頭腦有所成就。”霧生深深嘆了口氣,只能繼續道:“沒錯。正是如此。我們始終沒有發現大片的血跡。哪怕人死之後插上大斧頭,也足以出血。那麼血跡到底在哪裡呢?其實當我們知道死者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會出血的時候,就會去主動找血跡。而從兇手的動向和安排來看,要殺害死者,引導我們發現屍體,之後轉移屍體,兇手的行程很緊密,他究竟是否有這個時間處理血跡呢?快一些的方法,就是如同瀧口先生說的,在有水的地方殺害死者,之後用水沖洗。有水的地方,除了洗碗房,還有浴室。洗碗房一定不是案發現場,這是已知的,而浴室在較遠的位置,潛入過去會惹人懷疑,更何況,當時工作的時候,有人在浴室,死者無法搬進去。那麼就只可能是另外一種情況,其實有血跡,只是我們沒有看到罷了!”

“這怎麼可能?血液不可能看不到啊!”原木非常驚訝。他只知道兇手如何可以不留下血跡,但他從來沒想過兇手可以隱藏血跡。

“隱藏的方法,消除、隱蔽、視覺差和遮蓋。你覺得,哪個比較可能呢?”霧生詢問原木。

原木微微回憶了一下:消除血跡已經被排除,隱蔽的話不可能,已經找遍了寺廟了,哪怕是根頭髮也該找到了。視覺差……分散注意力嗎……無法佐證啊……遮蓋!等一下!遮蓋?

“雜物間的……”

霧生拍了拍手,讚許地道:“對。雜物間滿地的油漆,其實讓我很懷疑。我在懷疑為什麼油漆會潑灑這麼大一片。真田小姐,你沒使勁的狀態下可以把瀧口先生錘出去好幾米,你之前說因為沒提起來才潑灑了,我不信。最關鍵的是,如果真是無意的,你的反應應該是趕緊扶起來,那麼油漆洩露,就不會有幾乎整個雜物間地板這麼大的範圍!最為重要的是,你明明說了你被帶倒在地,為什麼你當時換下來的衣服裡頭,褲子上沒有一點油漆,只有衣服上有?”

真田低垂著頭,冷汗直冒,不敢說話。

“對了,你根本沒有被帶倒,所以褲子上才不會沾到油漆,而油漆過分的範圍,讓我懷疑你是故意打翻的油漆,而油漆的作用,再結合一直找不到的血跡,我差不多能明白,地面上原本有的是什麼了!”霧生的鷹眼,死死盯著真田:“沒錯,你將死者帶出洗碗房後,就是透過雜物間的窗戶回到了雜物間,在雜物間殺害的死者!難怪僧人們說沒看到你有奇怪舉動,因為你完全可以不經過他們的視線,就直通洗碗房,跟後門一樣。這也就是整個迴避所有人耳目的不可能犯罪的真面目!”

“一派胡言!”真田渾身顫抖,做著最後的掙扎:“就算按你這麼說。我能做到這一切,可是別人就做不到嗎?而且你還有幾個最大的問題沒有解決!第一,我沒法將屍體在雜物間殺害後當著眾人的面將屍體搬走!第二,屍體是沒法進入雨村的房間的!因為那是個密室!”

“所有的問題,都是有解的。你做得出來,就證明一定有線索能證明!”霧生目光如炬:“我先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屍體沒法進入房間。這其實非常好辦。因為你的工作,你可以繞著客房區域轉,也沒人能發現你的小動作。而你只要將屍體帶到死者房間的窗外,你就有辦法將屍體放進房間!屍體陳列的床,就在窗戶下方,想要將屍體放進去,特別容易。”

“這怎麼可能!你是說我透過那種有隔斷的窗戶將屍體送進去的?不可能!”真田像是瘋了一樣,呵呵冷笑:“那個隔斷頂多透過一個頭加一個肩膀,不夠寬也不夠大,一個人是根本沒辦法透過的!”

“對,一個完整的人是絕對沒法透過的。可你自己也說了,這個隔斷,不是能透過一個頭加一個肩膀嗎?這不是……還挺寬敞……的嗎?”霧生的眼眸之中,浮現一抹悲哀。

“!”真田的臉色,瞬間變得晦暗無比。

“原木君在客房區域外尋找本不存在的血跡的時候,有了一個獨特的發現。當他在搜查的時候,難免的會伸手去扶住牆壁檢視牆面的角落。由於溫度回升的關係,加上有一定的運動量,他出汗了。所以他下意識的去擦汗,之後繼續搜查。事後仔細一看,才發現他弄得自己滿手的油漆,臉上卻一點也沒有。那麼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染上的油漆呢?一定是在擦汗之後,因為他的臉上沒有油漆!而他在擦汗的時候,扶著的牆面,是你負責的那兩面牆面中的一面。而他的雙手染上了油漆,扶著的,是之前僧人們負責的那一面牆面。所以,你明白了嗎?”霧生眼中的悲哀神色,越發明顯。

“因為下雨的關係,油漆擦到牆體上,很難就此幹掉,所以重新粉刷牆面的油漆,應當在水汽的影響下尚未乾涸。所以我撫摸僧人們負責的牆面的時候沾染了油漆。但是為什麼,更晚動工的真田小姐你負責的牆面的油漆,卻已經乾涸了呢?我只能在當時懷疑,這面牆體,早就被刷好了,甚至比僧人們刷牆的時間還要早!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說在那之前真田小姐你不在這裡,如果有兩面牆被刷了,僧人們不可能發現不了啊!我只能判斷,那就是本來需要更換的,早年上過漆的牆體。”原木的眼中,也滿是悲哀:“主持和方丈當時強調過,牆體是木質的搭砌結構,靠拼合形成牆面,原本就是一塊塊的木板。這樣的結構很巧妙,也很簡單。之前跟大家坦白過了,我和霧生同學,是被邀請來,見證所謂的黑崎家觀察活動的。寺廟一定要搶奪這一份善款,和他們為了善款不斷央求我們的表現,我們判斷其實寺廟因為花錢如流水,早就沒什麼錢了。事後被證實之後,我們在懷疑,為什麼寺廟沒錢了,還能有能力修繕牆面。”

霧生接過話頭,繼續道:“後來我們猜到了一種可能:這樣巧妙的牆體結構,莫非寺廟為了省錢,將所有的牆體拆卸下來,翻轉一面之後繼續使用了?這樣一來就只需要花費油漆錢,就可以重新裝修牆體。如果不是原木君身上的油漆痕跡產生天差地別,我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懷疑。因為真田小姐你負責的牆體幹得太快了,我只能判斷,那是以前舊的粉刷牆面,所以才順著邏輯想到了這樣的可能性:你也知道寺廟沒錢,你甚至知道客房區域的牆體裝修,就是死要面子的將牆體翻轉過來安裝上繼續使用。就像中國的那個和珅翻轉玉磚坑皇帝銀兩,劉墉反穿官袍的故事一樣。所以你便將計就計,製造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你可以用粉刷牆壁為由,說自己沒有時間殺人,實際上,你可以藉此,完成任何事情!也就是說,你根本不需要刷牆,僅僅只用將牆體翻轉過來,就可以得到粉刷完成的牆體。那麼我倒是想問問看,真正被用掉的油漆,到哪去了?你用這些東西,幹了什麼?”

“莫非……”瀧口也想到了那個可能性,不由得不寒而慄,他終於發現,比狠,自己真是孩子水平。

“你為什麼還拎著油漆桶四處亂跑,你為什麼還要用刷油漆來當藉口?純粹是因為,你可以藉此,完成那個密室!”霧生指著真田,厲聲喝道:“你真是狠毒!整個的屍體放不進去,你變將屍體分成足夠透過窗戶隔斷的小塊,一塊一塊擺放進房間的床上,甚至還在床上準備好了衣服,故意製造屍體尚且完整的假象!如果說我們當時在驗屍的時候動作能夠大點的話,說不定我們就能發現屍體已經被分割開來的事實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你著急將屍體轉移的原因,因為你不想我們發現屍體被分割開了。因為一旦發現,你製造密室來隱藏手法的手段就會完全穿幫!”

“所以!為什麼在雜物間殺了人的真田隊長,還能掩人耳目的將屍體帶出來,只是因為,她將屍體切成了小塊,透過一桶桶的油漆桶,帶到了外界?”瀧口渾身發抖,全身冰涼。

“這也就是為什麼雜物間的地板被潑了這麼多的油漆,因為分割屍體和殺死死者的出血量,是兩個極端。那麼,現在,真田小姐,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霧生推理完畢,看著沉默許久的真田,再次厲聲喝道。

真田,隨著這一聲咆哮,緩緩抬起頭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