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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抽不離(上)

望著手機日曆中純白的數字,瀧口坐臥不寧,焦慮萬分。如果說是平時,瀧口一定會用得過且過的態度面對每一天的到來,可是現在,他不行。至少,在這個夜晚的他,不行。

僅僅只是因為,明天一大早,就是警方上到山上,營救眾人,順便調查兩起兇殺案的時候了!如果僅僅只是調查雨宮和倉木的案子,瀧口自然是不擔心的,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警方不會昏庸到把自己當成兇手。但是他現在最為害怕的,是被警方發現矢澤的屍體。

誠然,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人發現他將矢澤的屍體藏到了哪裡,但是警方一旦到達這裡,一定會展開詳細的排查,那麼自己隱藏起來的屍體,還能夠瞞天過海嗎?瀧口沒這個把握。更何況,當時因為太過著急去處理矢澤的屍體,以至於並沒有清理掉矢澤身上自己的痕跡。這樣一來,一旦發現屍體,也就代表了自己死定了!

更可怕的是,由於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幫自己洗脫嫌疑的矢澤出現在眾人眼前,讓瀧口更加陷入惶恐之中。他甚至有時在懷疑,是不是矢澤真的沒有被自己敲死,之後又捲土重來,為了私下報復自己呢?

他也在思考,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第二個矢澤,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曾是殺害木村隊長的始作俑者呢?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只需要搞清楚他為什麼要假扮矢澤就好;如果知道的話……

瀧口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殺機……

他改變主意了!無論這第二個矢澤究竟是誰,他也要將他殺掉,不然,心中不安!反正已經因為手上的鮮血再次殺掉一人了,就算再殺一個,手下多一個亡魂,又能如何呢?只要能百分之百確認自己安全不就好了嗎?既然自己不知道第二個矢澤究竟知不知道當年的事情,那麼自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將人殺掉,也沒有什麼毛病啊!

昨天下午和晚上是自己假扮的矢澤,今天上午是自己假扮的矢澤,下午假扮矢澤的不是自己,自己也見到了那個不是自己假扮的古怪的“矢澤”,那個就是第二個矢澤!無論他是誰,都要死!

一定要在警方來到這裡之前,殺了他!

抽出從之前的醫務室裡偷出來的止血鉗,瀧口抑制不住嗜血的氣息。他用一塊扁平的石頭一直在打磨止血鉗的邊緣,以至於現在的止血鉗就跟剪刀一般鋒利,相信一定可以殺死那個假扮矢澤的人!

悄悄摸摸來到了矢澤的房間門口。瀧口驚訝的發現,原來這個假扮矢澤的人還霸佔了矢澤的房間,一直住在裡面!透過半開的房門往裡看,龍口驚訝的發現,那個矢澤打扮的人就坐在榻榻米的茶几前,背對著房門,似乎在研究著什麼!

天助我也!

龍口開啟房門,輕手從懷裡抽出那把打磨許久的止血鉗,反手緊緊握著,慢慢的潛入了矢澤的房間。

眼前的矢澤越發清晰起來,越發緊張的氣氛彌散開來,汗珠一滴一滴滑落,甚至模糊了瀧口的眼睛,瀧口的眼鏡上甚至都齊了一層薄霧。可是瀧口卻認為自己現在比誰都看得清楚。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矢澤,明顯和真正的矢澤存在著身材上的本質區別!為什麼自己以前沒有發現呢?

但是這都不重要了!只要把這個矢澤也殺了,和之前那個真的矢澤的屍體放在一個地方,就一定不會有人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了的!那麼自己就絕對安全了!只要將這把止血鉗插進眼前這個假矢澤的脖子裡,自己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像是魔怔了似的,瀧口站定在矢澤打扮的人的身後,高高地舉起了手中閃爍著寒光的止血鉗,狠狠地刺了下去!近了,更近了!這個矢澤仍然沒有半點發覺!他一定躲不開了!這樣的距離,不是任何人能夠反應過來甚至規避傷害的距離了!他死定了!

瞪大了眼睛,瀧口露出一抹殘忍嗜血的笑容,他的心中多了一種慾望,那是一種渴求鮮血的慾望,那是渴望從這個矢澤打扮的人的脖子上看到噴濺鮮血的欲求!終於!止血鉗離這個人的脖子就那麼一點點距離了!馬上就成功了!

“嘭……”不知為何,一聲悶響,臉上還帶著無盡猙獰神色的瀧口驚訝的發現,不知為何,明明就差幾厘米就可以刺進眼前的矢澤脖子裡的止血鉗卻停滯在了虛空之中,無論瀧口怎麼使勁,也沒有任何辦法將它壓進眼前的矢澤的脖子裡。無論怎麼努力,瀧口也沒法看到鮮血噴濺的畫面了!

到底怎麼回事?什麼東西限制了自己手的動作?

定睛一看,那因為過度興奮而朦朧的眼睛漸漸看清了周圍,也看清了到底是什麼讓自己手中的殺人利器沒法刺進無辜者的脖子裡——那是一隻手!

哪裡來的手?為什麼這隻手阻擋了自己刺殺的程序?

還沒等瀧口反應過來,手臂上傳來的劇痛,一下子就讓瀧口慘叫連連,直接軟倒在榻榻米上,那磨尖了的止血鉗也無力的滑脫在地。

“嘿嘿~果然不出霧生小姐所料啊。你果然會在今天晚上的時候來動手腳。幸好,我們早就在這裡設下天羅地網等著你了。”這個聲音,是清脆幹練的女聲,但是究竟是誰的,瀧口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再加上被緊緊捏住的手腕劇痛無比,連忙疾呼:“你……你到底是誰?”

還沒等瀧口掙扎片刻,瀧口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直接掀翻,壓在茶几上,雙手被瞬間反剪,那個壓制著自己的矢澤的膝蓋頂著自己的雙手,而他的雙手則將自己的臉狠狠壓在茶几上,直至變形……

我靠!這個熟悉的動作,這個熟悉的無力感!這不就是!

蛇崎褪去臉上的面具,將身上的西服外套脫去,露出了裡頭的幹練襯衫。將自己的長髮紮好之後,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瀧口先生,真是巧啊。之前被我壓制的是你,沒想到這一回還是你……”

“不不不!這是誤會!天大的誤會!”瀧口仍然試圖垂死掙扎,輕微的抗議道:“我只是因為看到了矢澤先生的一些古怪舉動,就打算來盤問他一下。但是我怕自己受到侵害,所以帶著一些防身的東西,我自我認為沒什麼毛病啊?”

“不不不~瀧口先生,你要知道,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但是你現在卻沒這個說話的能力喲~”輕輕的一擰,蛇崎就將瀧口的手腕硬生生扭脫臼了。等到瀧口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扭脫臼,察覺出疼痛慘叫出聲的時候,收穫的就僅僅只是一隻有些變形的手腕了……

“瀧口先生,決定你命運的人,根本不是蛇崎小姐,而是我們。至於你要找的那個矢澤,我們也幫你找到了。如果說你不對我們說聲謝謝的話,怕是過意不去喲。”霧生和原木二人壓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從一邊的衣櫥中冒了出來。瀧口定睛一看,赫然發現那個被五花大綁的人,正是自己的隊長,真田!

真田被原木細心地請到茶几邊盤腿坐下,而瀧口則被蛇崎拎起來扔在地上,二人之間的待遇天差地別。瀧口差點沒哭出聲,但是身為男人的麻木讓他忍住了這樣的委屈。

“霧生小姐,原木先生,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我真的是一點也不懂啊。”真田的臉色很不好看,但還是強顏歡笑著,在一旁應和道。

“之前我就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說我對於瀧口先生假扮矢澤叔叔的這件事情的所有推斷都是成立的,而且我也給出了瀧口先生假扮的矢澤叔叔和真正的矢澤叔叔的區別作為證據,為什麼我還是沒有辦法確認瀧口先生殺害了矢澤叔叔,還假扮成他的樣子活躍在我們之中呢?僅僅只是因為在那之後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另外一個矢澤叔叔。”霧生也屈膝坐下,看著身邊的兩個被完全束縛的人,嘴角掛上了一抹嘲弄:“這樣吧,我就把真的矢澤叔叔稱作矢澤,而瀧口先生假扮的矢澤叔叔,我稱之為矢澤A,至於幫助瀧口先生洗脫罪名的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矢澤叔叔,我稱作矢澤B。這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重複的人的話,現在就有了三個矢澤叔叔。”

瀧口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那雙因為常年帶著眼鏡而顯得很小的眼睛死死盯著對面的真田,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我之前一直在想,一人分飾兩角的這個想法一直都很奇妙。如果說瀧口先生殺害了矢澤叔叔,然後既承擔瀧口這個身份,又承擔矢澤這個身份,那麼這就是典型的一人分飾兩角。可是這樣的推斷就在徹底證實之際,被突然出現的矢澤B打亂了!而當時瀧口先生示意瀧口先生的形象出現的,這也就代表了矢澤,和矢澤A的形象都不復存在才對。所以我的腦海中有了一個新的想法,為什麼不是兩個一人分飾兩角在疊加,形成了兩人分飾三角的形式呢?”霧生將雙手放置在桌面上,仔細的講解。

越講解,瀧口和真田的神情就越古怪,越詭異;尤其是瀧口的表情,更有一種難以置信在裡頭。

“我思來想去,始終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用一人分飾兩角來解釋有人會幫助瀧口先生你脫罪的理由,唯一的解釋就是,還有一個人,也假扮成了矢澤叔叔,利用矢澤叔叔的身份,來幫你脫罪,這樣才有說服力。而這個人,也就是矢澤B,同樣,也就是現在正在瀧口先生身邊的真田小姐。”霧生蹲在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面前,戲謔的道。

“我始終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會成這個樣子。”瀧口臉色陰沉,盯著霧生。

“其實很簡單理解。你認為那個幫你脫罪的矢澤B可能知道當年的事情,所以一定會找你商量或者等你前來,你在明天警方到來之前的今天一定會來找矢澤B,殺了他,所以你在這裡。而真田小姐,也就是矢澤B知道你這個矢澤A的心思,所以她順勢在這邊等你,殺了你。而我們,很不湊巧知道了你們兩個人的心思,所以專門在這裡等你們,由蛇崎小姐假扮成矢澤C,將你們一網打盡。”霧生滿不在乎的道。

“霧生小姐,不可能是我的。就算是我,我似乎也沒有任何能力和理由幫助瀧口逃脫法律制裁吧?”真田苦笑連連,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你當然有。”霧生收斂了笑意,淡然道:“按照我的推斷,恐怕你早就知道了瀧口先生殺害矢澤叔叔這一件事情,也知道我們終究會揭發他。但是你不希望瀧口先生就這麼被我們揭發,你更想用你自己的雙手來報仇雪恨,所以你一定要拼命阻止我們,提早揭發他的罪行。一是為了不讓他過早被帶走,二是想讓他放鬆警惕。”

“仇?我跟我的部下都是親密無間的,能有什麼仇怨,以至於我要冒著包庇的可能性,去親自報仇?這是無稽之談!”真田激動的掙扎起來,得虧這繩結是蛇崎親手扎的,十分牢固。

“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嗎?”霧生盯著真田,一字一頓的道:“你忘不了的那個人……那件事!”

無論是真田還是瀧口,都因為這個話題,低下了頭……

“在我看來,當年的木村隊長遇難一案中,尚有蹊蹺,我特地去了矢澤叔叔的房間,檢視了他已經查到的檔案資料,發現的確有些問題。主要是屍體至今都沒有找到的問題。當年你們去勘察的雪山,並不怎麼高,如果不是遇到災害級的暴風雪,你們完全可以逃離,可是這樣的狀況下,卻連木村隊長的屍體也找不到,這讓我很懷疑。直到之前原木君告訴我,被殺的雨村小姐身上有遺失的物品之後,我才專門去調查過。雨村小姐遺失的,是靴子、帽子和圍巾;而在當年的獲救者報告中記載,雨村小姐身上的靴子、帽子和圍巾尺寸都極為不符合規格。這讓我有了一種想法:當年那個沒有真田隊長在的隊伍中,遇到了暴風雪之後,是你們一起合謀殺害了木村隊長,奪取了他的物資吧?”霧生重新站起來,像是上帝一般居高臨下的看著兩個被捆綁著的人,冷漠如冰。

瀧口微微垂下頭來,真田的眼中冒出熾烈的怒火……

“僅僅憑藉這個,你就覺得是我們殺害了木村隊長,強取豪奪嗎?”瀧口的語氣冰冷,雖然他已經放棄了掙扎,但是卻仍想死個明白。

“當然不是。”霧生的話,頓時讓瀧口瞠目結舌。

霧生將瀧口的驚訝盡收眼底,隨即道:“真正讓我懷疑的,早從你們一露面的時候,原木君就發現了。之後經過我親自確認,這才鎖定了是你們殺害木村隊長的這種猜測。”

原木在一旁笑了笑,有些靦腆的道:“從一開始各位露面的時候,瀧口先生你一馬當先,抬著受傷的真田隊長去了醫務室。醫務室裡面沒有燈,只有應急的特製燈才能放光。而那,也暴露了你曾殺過人的事實。”

“不可能!不可能!那麼緊急的關頭,你為什麼會注意到?而且,你到底看到了什麼?”瀧口不願相信事實,拼命搖頭。

“其實各位尚且不知道吧?這間寺廟和各位的地質考察隊一樣,也是受黑崎家資助的。最近黑崎老家主快不行了,想要和寺廟來一次觀察實驗,如果說寺廟能夠將各位感化,皈依佛門,則寺廟獲勝,可以得到一筆鉅額善款;如果不行,就算寺廟輸,善款會全數轉獻給慈善機構。”原木繼續道。

“這跟你們發現我殺過人有什麼關係?”瀧口都快瘋了,眼睛都快被他甩掉了。

“打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你可能是個基督教徒,主要是你胸口佩戴的十字架,太過惹眼了。”原木有些憐憫瀧口,細聲道:“但是在醫務室裡,你的十字架一直都有一些奇怪的熒光,這恐怕連你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一開始我並沒有覺得奇怪,但是後來我注意到那根本不是十字架,而是一個十字架形的打火石之後,我就開始懷疑你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當一些稀有金屬和血液中的元素混合時,會產生一定的反應,平時看不出來,但是一旦被應急燈等特殊燈光照到,就會散發出熒光。打火石的材料,我想應該不是金屬,否則應該會反光才對。摻雜了微量稀有金屬元素的天然打火石,這才是那個十字架的正體。而你的十字架不止一次在醫務室散發出熒光,只有可能是這個十字架曾經見過血!而他在你的身上,我就只有懷疑你曾拿它傷過人這種可能。木村隊長在報道中明確指出是一個基督教徒,我開始懷疑這十字架根本不是你的,而是木村隊長的。由此,我有了你夥同他人一起殺害木村隊長,搶奪物資的想法。最終,也的確得到了證實!”

“原來……打從剛見面……你們就都知道了……那我為什麼還要隱藏……還要這麼折磨自己……甚至還要……再次殺人……”瀧口痛哭失聲,好不悽慘。

“別太早認罪放棄。”在此時,霧生補上了一刀:“你就不想知道,雨村小姐和倉木先生,到底是誰的傑作嗎?”

“你們知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