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現在瀧口的心情是什麼樣的,主要看看現在在廁所隔間裡的瀧口就知道。直喘粗氣、胸口怦怦亂跳,一口氣堵在喉頭,差點沒把瀧口給活生生憋死。
狠狠給了自己胸口兩拳,這才緩過勁來,瀧口趴在水槽邊,用冷水不停地衝淋著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良久之後,澄澈的刺骨寒冷讓瀧口驚醒之後,代替恐懼和慶幸的,就是深深的懷疑和深思。
冷靜下來的瀧口,腦筋急速飛轉。的確,剛才霧生揭露自己罪行的時候,自己真的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完蛋了,甚至還有了和霧生魚死網破的想法。可是隨即而來的矢澤徹底打亂了霧生的思緒和推理,也打破了自己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但是……
最詭異的就在這裡!霧生已經拿出了線索和證據,如果說他能找到兇器和屍體,那麼自己就一定完蛋了。雖說自己很慶幸突如其來的矢澤不僅讓自己擺脫了嫌疑,更讓那個在自己心中探案入神的霧生向自己道歉,轉移了他們的視線,讓自己更安全了。可是這個幫助了自己的矢澤又是誰呢?
在心裡,瀧口非常責怪自己,責怪自己因為殺害了矢澤而徹底的驚慌失措了,並沒有重新回到矢澤的房間將矢澤的偽裝重新藏好,以至於只要是個人都能潛入進去拿東西。可是……如果說有人潛入進去偷東西,而且一定在自己之後,甚至藉此幫自己脫罪,這個人至少符合以下幾個特徵:1,他知道自己已經殺掉了矢澤。2,他知道矢澤可以透過著裝和變聲器被偽裝。3,他的形象和氣質可以扮演成矢澤。4,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殺害矢澤的所有細節,也知道證據所在!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這個人其實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如果說霧生他們因為這個“矢澤”而消除了對自己的懷疑,那麼這個世界上還知道自己殺害了矢澤的,就只有這個假的矢澤了。
如果說自己殺人的時候能夠早一點冷靜下來,說不定自己就能知道是誰在暗中觀察自己了!也就不會有現在的苦惱了!雖然說自己會被因此懷疑,但是至少霧生沒法定自己的罪!現在雖然霧生不再懷疑自己了,可卻多了一個百分百存在的敵人,這讓瀧口非常不爽。
不如……藉助霧生他們的頭腦,幫自己找出這個人到底是誰?可是自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自己是要尋找一個假的矢澤呢?矢澤畢竟已經死了!死在自己的手中!自己僅僅只是偽裝成矢澤就已經花費很多力氣了,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保證既不暴露罪行,又能夠找出捏住自己命脈的那個人呢?
這個繼自己之後第二個扮演成矢澤的人,到底是誰呢?是地質考察隊裡的某人?還是寺廟裡的僧人們呢?太古怪了!太古怪了!
而且……這個人為什麼要幫自己脫罪?
如果說這個人捏住自己的命脈是想讓自己認罪,那麼他就不應該出現!如果說他想要藉此達成自己的目標,為什麼又不來找自己呢?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不是為了利益,不是為了正義,他又有什麼理由捏著這樣的秘密幫自己脫罪?憑什麼?
這可不是一般的事件!這是殺人案!冒著包庇的風險也要幫自己逃脫制裁,這種人到底是在想什麼?他憑什麼幫助自己?
瀧口自認為自己的人格魅力沒有大到可以讓人為自己免費出生入死的地步,這樣一來,自己就必須追查到這個人,查出他到底是誰。否則……
這種被扼住咽喉的感覺,讓人很不爽!
下定決心之後,瀧口便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走向飯堂的區域。他知道,霧生他們說好了會去洗碗房調查,那麼自己就去那邊找他們!
等到瀧口來到洗碗房的時候,還沒有踏進門,就被一陣旋風一般的巨力直接壓在門上,自己的臉再一次被壓在門板上,動都沒法動。雙手再度被反剪,腰間傳來的劇烈疼痛讓瀧口頓時慘叫連連。不用說,馬上就能反應過來將自己制住的人是誰。
“別急著動手啊!蛇崎小姐!是我!是我!”瀧口拼命求饒,但是卻一點兒也不敢動。他知道自己掙扎的後果。自己明明是個男人,而且因為地質考察任務很強壯,但卻始終不是這個看上去年輕貌美的女保鏢的對手。
“哦~是瀧口先生啊……不知道您跑到這裡來是有何貴幹啊?要知道,少爺和霧生小姐可不想見到你啊……”蛇崎就這麼趴在瀧口背後,微笑著,話語間微微洩露出來的殺氣讓瀧口渾身發冷,血液瞬間凍結。
“蛇崎小姐,先放開他吧。”霧生一聲令下,蛇崎明顯微微一愣,便沒有半絲猶豫,放開了瀧口。瀧口差點沒直接摔倒,手臂處的劇烈疼痛好久好久無法緩解。
“瀧口先生,雖然在矢澤叔叔這一邊來說,你是沒有嫌疑了,但是要知道我們調查的案件是雨村小姐遇害的案件。如果說你沒有別的證據證明你完全無罪的話,你必須得承認你是嫌疑人,嫌疑人是不能在這裡的。”霧生緩步走來,還是那樣的冷淡幽然,讓瀧口微微一凌,心生忌憚。
“我明白……但是,我不能再這麼幹坐著了。雖然你們冤枉了我,但是我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至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除我之外的無罪嫌疑人們飽受被懷疑的恐懼!”瀧口故意將自己的口氣說得義無反顧,就好像自己是一個大善人一般正氣凌然。
沒想到,在自己身後的蛇崎竟然撲哧一笑,似乎完全沒有壓抑住自己嘲諷的意味。這讓瀧口非常的不爽,但是卻還是要一本正經的裝出那副樣子。
“我們明白您的想法。可是這始終不是被允許的。要不您還是回去吧,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會有結果的。”還是原木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男孩說話中聽,一直以來保持良好的禮貌讓瀧口很是舒服。
“不如……我就留在這裡吧。聽從你們的傳喚,你們需要我去找誰來幫助你們,或者需要些什麼工具或者幫助,我就去幫你們!”瀧口死皮賴臉的繼續說道。
“這……”霧生和原木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但是和瀧口說明了嚴格的限定條件:1,不得踏足洗碗房。2,可以聽他們的推理過程,適時地給些幫助意見。3,要他去叫人的時候,一定要帶著蛇崎一起。4,那東西的事情不需要瀧口,蛇崎去就好。
一一同意了他們的要求之後,瀧口便在一旁找了個小馬紮坐在了洗碗房門口,豎著耳朵等著霧生和原木繼續推理下去。
“那麼,原木君,趕緊來幫忙吧。”霧生招呼原木向煙囪走去。這讓瀧口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兇手殺害了雨村,是透過這個通道進來的?不可能啊!這寺廟修得很高,足足有五六米,不是人能夠跳到的高度啊!難不成兇手還藉助了什麼工具?
“霧生同學,我要進煙囪裡面看看嗎?”原木擼起了袖子,整理了一下一次性的醫用手套,問道。
“不,我進去。你的肺不好,你進去檢視,我並不放心。”霧生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我進去檢視情況,當我要檢視煙囪內部上方的時候,麻煩你把我舉起來。”
“舉舉舉……舉起來?”原木一臉懵逼,不知道霧生到底在說些什麼。
“簡單來說……”霧生的俏臉微微多了一絲紅暈:“就是把我抱起來,讓我看到更高處的煙囪內壁。”
“呃……”原木也似乎有些尷尬靦腆,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這樣的行動。
霧生鑽進煙囪,直接跪倒在那用來覆蓋煙囪底部的沙子上,完全不在乎乾不乾淨,便細細的檢視起來,一寸一寸往上,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後果就是,這樣的搜查真的特別消耗時間。但是效果確實很明顯的,霧生的眼神裡一直有別樣的光芒,似乎發現了什麼。
霧生拍了拍原木的肩膀,不用霧生多說,原木便將霧生直接抱了起來,甚至扛在肩頭,讓霧生儘可能看到更上方。坐在原木肩頭的霧生似乎有些不適應,先是有些搖晃,但很快就適應過來,穩穩地坐住了。霧生似乎對自己的體重和原木的耐力很有信心,並沒有出言關心原木的情況,便投身調查。
“嗚……怎麼樣了?霧生同學?”過了很久,瀧口掐著表都不知道轉了幾圈,原木似乎也有些耐不住了,便出聲詢問。
“差不多了。放我下來吧。”霧生點了點頭,原木便輕手輕腳的跪下,將霧生穩穩的放到了地下。
“原木君,這煙囪,似乎不是用來燒火排煙的吧?”霧生看到自己的手套很髒,便一邊說著,一邊將手直接進入大水池裡漂洗了一下,甩幹水。那副手套特殊的材質使得手套沒有被水浸溼,而是將水全部排除在外了。
“對,這個煙囪我在幫廚的時候,雨村小姐曾經探頭出來問過。根據和我一起在廚房工作的某個僧人的回答,那個煙囪裡面其實接了另外一根管道,是直通廚房灶臺的。主要的工作是排放油煙,不是排放燒火的煙塵的。所以裡面的油漬應該很多。”原木點點頭,對此表示肯定。
“那這就很有意思了……在我看來,這間寺廟發展的時間也就這幾年,飯堂區域裝修完成的這幾年來,油煙不該這麼少才對!”霧生的笑容讓人心裡發毛。
“你是說……”原木也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微微點頭。
“沒錯。死者一定是在這裡被帶走的,而且一定在那時沒有被殺害,頂多就是迷暈了。而且我們至少知道,兇手一定是到了這裡面,避過了你的視線,將她帶出了這裡,殘忍殺害了她。而且她一定對此並不知情!就是透過這煙囪!”霧生微笑著,似乎很是激動。有了進展,這讓她很開心。
“如果兇手沒有把屍體盜走的話,我們就有了十足的證據證明我們的想法但是現在,只能僅僅是一個推測,有點不甘心啊。”原木也暗自咂舌,明白了什麼。
但是在一旁觀察著的瀧口卻是目瞪口呆:什麼鬼啊?這些人的腦子是肉長的嗎?我的腦子也是一個材料的吧?為什麼他們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啊?煙囪怎麼了,就讓你們判斷出來兇手是從煙囪進來的了?兇手怎麼從煙囪進來的你們知道了?死者沒在這裡被殺而是被迷暈了你們又是咋知道的?我靠一個煙囪,你們憑什麼知道這麼多資訊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正在瀧口懷疑人生風中凌亂的時候,霧生已經帶領著原木和蛇崎慢悠悠冒了出來:“瀧口先生,你要是願意的話,不如跟著我們一起去雜物間轉轉吧。之後的行程,我們還要去你工作過的柴房、客房區域外圍刷牆的地方、山下一點的挑水的地方看看呢。您一起去嗎?”
“啊!義不容辭!”瀧口趕緊站起來,跟了上去。他可沒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
雜物間。雖說只是個雜物間,但其實還是挺整齊的。最為可怕的是,這個位於大殿後側,佛像背面的雜物間,當真是什麼都有。從口糧到工具,一應俱全。甚至於赤井用來挑水的桶和扁擔、瀧口用來砍柴的斧頭,真田用來刷牆的漆、刷子,都是從這裡拿出去的。
剛一進門,滿地的白色油漆赫然映入眾人的眼簾。在驚訝之際,霧生吩咐瀧口將真田叫過來。龍口自然不敢懈怠,便馬上去將真田叫了過來。
真田的臉色還是十分差勁。
仔細一盤問,霧生她們才知道原來真田根本就不知道瀧口再度遇襲這件事情,甚至對身邊的瀧口便顯出深深的同情。按照真田的解釋,不知是否是傷口感染的問題,今天一早起來她就一直上吐下瀉的,臉色自然不好,自打調查開始,她就跑進了浴室和柴房旁邊的廁所,就這麼呆了很久,中途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瀧口被懷疑成兇手的事情。
見真田的臉色實在是不好,霧生只能從雜物間就地取材搬了把椅子,讓真田坐下接受詢問。
霧生指著地上的白色油漆詢問真田:“真田小姐,能否解釋一下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真田臉色鐵青,差點又嘔了出來,卻被強行剋制住,暗自恨聲道:“該死!這一病,真的啥也幹不了了……”隨後便回答霧生道:“其實是個小意外,當時拿第一桶油漆的時候,我根本沒想到一桶油漆有這麼重,就隨手一提,沒提起來還被帶跑了重心,帶著一通油漆就摔在地上了,油漆也就這麼潑了大半。我當時還叫來外面唸經的和尚們來看看情況,他們對我說不用在意,之後再來打掃之後,我才繼續工作的。所以就是我不小心錯誤估計了油漆的分量,才弄倒的。如果對二位的調查產生了什麼負面影響,還請見諒。嘔~”真田差一點又嘔出來了,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瀧口死死的盯著真田,希望從她那裡得到什麼線索,不過看到真田這個樣子,他也覺得偽裝成矢澤那個高大男人的人不可能是病殃殃的真田,至少不會是今天的虛弱不堪真田。
那麼……排除了一個……還能是誰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