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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命不絕(兇手篇)

這一夜,對於瀧口來說,當真是徹徹底底的未眠之夜。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想要凝聚思緒去好好想想那一屁股的爛事,卻被窗外的淅瀝雨聲攪了個天翻地覆。

強忍住內心深處想要砸東西發洩的衝動,瀧口坐了起來,深深吸了幾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再過幾個小時,僧人們就會起來敲經唸佛了,到時候自己更加沒有安寧了!可是……僅僅是木村森這樣的一個名字就弄到自己措手不及!

委託矢澤律師的人為什麼也叫作木村森?為什麼倉木直到現在還沒有出現,甚至沒有訊息?這個身為委託者的木村森和當年的木村森是否是同一個人呢?為什麼他又能和黑崎家的老家主扯上那麼密切的關係呢?一想到這裡,瀧口就感覺頭大如鬥;胸口傳來的冰涼讓瀧口有些心煩意亂,低頭一看便是那閃爍著銀色光芒的十字架吊墜。他就像失去理智一般,將項鍊扯了下來,想要狠狠地砸在地上,但是在最後快要扔下去的那一剎那,瀧口終究還是忍住了。

將項鍊好好的收好,用完全不一樣的態度來對待這項鍊。隨即,瀧口陷入了沉思。他是個行事果斷的人,至少在他和他的身邊人來看,他的確是個行事果斷的人;就連當年的木村隊長,也認為他行事果斷,是做事的一把好手。但是對於現在真相不明的情況,這種果斷變得遲鈍起來。一步生死的感覺,的確太過壓抑,讓瀧口有些頭疼。

最終下定決心,打算新一天的夜晚自己獨自一人好好去找矢澤談談,將那些秘密和資訊全都套出來。瀧口微微點頭。自己的行動,有可能是在作死!妄圖探查律師,尤其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律師的委託內容,必須要冒著被這位大律師懷疑的風險。要麼是自己一行人事情敗露,要麼就是得知矢澤律師的背後會是誰,其實無論哪種情況,瀧口都不願意直面。

但是沒有辦法,命運開了個玩笑,而連命運都沒辦法反抗的人,只能順其自然了。

不知道自己將來何去何從,便充分感覺到了束縛感的瀧口,也在懷疑自己這樣的行動究竟是否可行了。很快,緩緩閉上眼睛,不去在乎窗外的大雨傾盆,妄圖入睡,卻最多隻能小憩。精神的緊繃,可不是單單靠深埋秘密、若無其事就可以輕鬆抹去的……

第二天早飯時間,矢澤還像往常一樣,端著盤子,蔣一碗素粥和幾分清口小菜端進了房間。矢澤的手指微微顫動。他不僅僅好奇矢澤埋藏在面具下的樣子,更想趕緊質問矢澤事情的原委,好結束自己的痛苦,可惜的是,時機未到,瀧口只能重新放鬆下來,儘量保持和平常一樣的反應。

“看起來,瀧口先生你昨晚沒有睡好啊?今天黑眼圈很重啊。”那個在自己眼中,僅僅是眼神可怕、氣質斐然的被矢澤成為綾子的女孩向自己提問了,瀧口微微一顫,裝作滿不在乎的道:“是啊,昨晚的雨聲有些大了,很吵,我昨晚回房之後晚睡了一會兒,沒想到雨聲就變得這麼大了,失策失策。”

瀧口的話相當有水準,這種介乎謊言和實話中間的話,是最容易騙人的。常言道,最騙人的話,不是掏心窩子的真話,也不是天馬行空的假話,而是夾雜在無數真話中的假話,才是最騙人的。而瀧口,顯然熟知這一點,巧妙地運用自己昨晚的經歷,搪塞過了霧生的懷疑。

“是嗎……”霧生似乎接受了這個答案,沒有再去管瀧口,瀧口微微鬆了口氣,竟然發現自己的後背全都溼了,那不是雨,那就是汗!在這個女孩的面前,幾乎可以算作是孩子的女孩面前,自己竟然如此恐懼……這個女孩……到底是誰啊?除了知道這個人被矢澤稱之為綾子之外,就沒有任何資訊了呀!

作為當年事件的經歷者,而且也是那幢罪行的發起者,瀧口的內心充滿了不安。正因為他是當年罪行的發起者,所以完全可以說他就是真正蠱惑人心的那個慫恿者,罪魁禍首!即使赤井和雨村表現得比他要更加害怕,但其實在心底裡最為害怕的就是瀧口。

他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他也知道當年整個事件就是自己一手引導的;而這些真相,當年的木村隊長也知道!雖說最後因為搜救隊沒能找到木村隊長,所以宣告了他的死亡,但是在瀧口看來,沒有找到屍體的死亡,完全沒有可信度!

這也就是為什麼,瀧口會如此敏感的原因。如果說,那個矢澤背後的代表了黑崎家給矢澤發委託的人就是當年的木村隊長,那麼這一次被黑崎家大金主叫到這座山上,是否是別有用意呢?肯定是!再者說了,昨天夜裡,矢澤的話語之中也一直在唸叨著贖罪、過去之類的詞語,難道這就不是一種暗示嗎?對了!這肯定是一種暗示!也就是說……如果這一切都能因為這個串聯起來的話,那麼事實的真相就清晰可見了!這就是當年被自己一行人間接“殺害”的木村森隊長,一手策劃的復仇!

那麼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因為還無法確定矢澤是否是在暗示當年的事件,是否對當年的時間完全知情;所以今天晚上,一定要去好好的詢問一下矢澤,委託他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自己記憶中的木村森。如果他沒有辦法說出個所以然,表現出不知道的樣子,那就暫且放他一馬,再讓他好好描述一下那個委託人,判斷一下是否是木村隊長。但是如果他說是或者不是這種指代明確的答案,那這就代表了他一定知道當年的事情,到時候……

瀧口僅僅捏了捏拳頭,眼眸之中猛然閃過一絲嗜血……他抓起放在桌上的碗筷,大口大口的吃著早飯。今天的精神因為昨晚的一夜未眠而非常差,如果說沒法吃飽,連力氣都沒有,怎麼能很好的應對晚上的事情呢?一定要好好的吃,否則……總而言之,要規避所有可能的潛在風險!

“哦?今日看瀧口施主的樣子,胃口好了不少呢?看樣子,是已經擺脫了前幾天身體虛弱的狀態了吧?真是可喜可賀啊。阿彌陀佛。”三鑑又給瀧口添了一碗粥,笑著吟了聲佛號。

瀧口的目光又緊盯三鑑,乾巴巴的笑道:“呵呵……算是吧,至少這幾天,身體不像剛被救進寺廟裡的時候那麼差。”

他又在思考一個新的問題:這間寺廟,為什麼會是發生這樣問題的舞臺呢?如果說是木村隊長的復仇,他為什麼會選擇這裡?如果說不是復仇,只是巧合的話,那麼自己所在的考察隊又為什麼要來這裡呢?除非是背後的黑崎家在故弄玄虛!可是為什麼呢?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除了能夠幫助木村隊長完成復仇之外還能有什麼原因?

莫非……這寺廟裡的僧人們,也知道當年的事情嗎?

這一種推測,瀧口沒法證實。他所能做的,僅僅只是繼續觀察,事後調查,一直到水落石出為止。

“呵~身體能恢復就好。”坐在瀧口身邊的現任隊長真田輕輕笑了笑,對三鑑微微欠身:“還得多多感謝貴寺對我們這些人的慷慨幫助,如果不是你們,或許大家都沒法得救,我也早就死了。”真田摸了摸腹部的傷處,那裡恢復得相當好,而真田的行動能力也在一天天恢復。

三鑑雙手合十,搖了搖頭:“非也非也。如果不是施主們努力堅持著到達寺廟門口,我們也無法發現施主們的情況,或許,也就一手促成悲劇,使得我佛門光輝盡失。所以,救下各位施主的,不是我們,也不是鄙寺,正是施主們自己!”

真田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幾天被三鑑灌輸了一大堆佛門思想和教義,讓她頭大如鬥,但是現在,卻也只能點點頭,哂笑道:“對對,三鑑師父說得對。”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聽誰說話,點頭微笑外加肯定,就是最好的溝通手段。這也是當年的木村教給考察隊所有成員的一個小秘密。現在,被真田靈活運用了。

完全沒有心思理會真田和三鑑的扯皮,瀧口那深埋心中的陰霾小心思開始飛速運轉。他並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隊長真田;畢竟真田是當年那個被自己一行人整死的木村隊長的女朋友。他們因為地質科考結緣,當年他們的感情可是在所有黑崎家的地質考察隊裡傳成佳話,感情好得瞎子都看得出來,如果讓真田知道木村還有可能活著,指不定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呢。總而言之,這些事情,恐怕都得自己一個人來做了!

赤井為人話少手黑,但是做事太不計後果,常年負責聯絡任務的腦子早就不太會轉動了,這件事情絕不能拉著他!雨村是個柔弱女人,更何況……她也不行!只能自己了!

這一整天,對於瀧口來說,就是煎熬。不知為何,那種害怕夜晚到來卻又期待夜晚到來的感情像是洪水一般洶湧。等到真正的夜晚到來的時候,瀧口意外地有些手足無措。矢澤能夠再次接見自己嗎?他會不會看出來自己的企圖呢?如果說矢澤不說怎麼辦?如果他說了但是卻沒說實話怎麼辦?如果他……

最為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的心頭……

萬一……木村隊長就在什麼地方,監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怎麼辦?

夜幕降臨,已是凌晨兩點多了,大家應該都睡去了。重要的時刻終將來臨,瀧口狠狠吸了口氣,讓空氣中的溼氣佔據肺腔。

該來的,總該來的,這就是命,避不了的!想到這裡,瀧口毅然決然拉開了自己房間的門,順著走廊,徑直走到了矢澤的房間,他沒有發現,走廊盡頭的天花板上,一處攝像頭正發出微弱的紅光……

……

不出所料,矢澤的房間依舊沒有熄燈。他還沒有休息。來到這裡的這麼多天,瀧口的記憶裡,從來沒有很早就休息的矢澤的影子。認為這是上天幫助,瀧口定了定神,穩定了一下語氣,敲了敲門。

“誰?”矢澤的聲音聽上去非常警惕,這讓瀧口心中咯噔一響:難不成……矢澤一直在提防什麼?他在防什麼?難不成……防自己?

瀧口心中再度緊張起來,緊緊握拳,他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決定……

“是我,瀧口。我想來請問一下,我們的物品失竊事件的調查進展。”瀧口深深吸了口氣,強裝淡定的道。

“哦?這麼晚來嗎?請進吧。”矢澤那極富金屬質感的聲音讓瀧口渾身一顫,下意識般的拉開了房門,矢澤就那麼坐在房間內,大馬橫刀的坐在堆滿卷宗的茶几前,所有的卷宗都胡亂的堆在一起,那副銀白色面具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瀧口,在微弱的檯燈照耀下,就連眼睛也看不到,就像是一具空殼一般……

瀧口來到矢澤面前,卻始終不敢徹底坐下去,而是跪倒在他的面前。

“瀧口先生,你們的物品失竊,我仔細的調查了一下,期間也委託了一些好友詳細調查了一下,結果貌似非常的有意思啊……”矢澤從大堆卷宗裡抽出一張報告:“在幾年前,你們現在的地質考察隊,還不是現在這個配置。當年的隊伍,應當是你、赤井、雨村、還有那位沒有來到這裡的倉木這幾位隊員,那個時候的隊長,叫做木村森;隊伍裡,還沒有現在的隊長真田。可是幾年前的冬天發生了一場山難,大雪封山下,為了活命,木村隊長在臨死之際將自己的隨身物品託付給了你們,正好和你們丟失的東西吻合……木村隊長將指南針和地圖給了你,帽子圍巾和靴子給了雨村,水壺和衛衣給了赤井。最後你們逃出來了,可是木村隊長卻死在了雪山上。有人懷疑是你們殺害了木村隊長,搶奪了他的物資;但也有人站出來為你們聲援,畢竟在那樣的情況下,這樣做可以拯救更多的人。所以……當年的事實呢……”

“轟隆!”這種五雷轟頂的聲音,不僅僅存在於室外,還存在於瀧口的內心。他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無論矢澤在說什麼,瀧口都感覺有一種淡淡的嘲弄,還有一種瞭然於胸的可怕自信!難道說……他真的什麼都知道了嗎?

“據說……你和雨村,從木村隊長還沒死的時候就有著不正當的關係……嘖……明明都是單身,在一起不好嗎?非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如果說你們藉此人數優勢謀害木村隊長,恐怕赤井和倉木也拗不過你們吧?如果說……赤井也加入了你們搶奪物資的行列呢?”矢澤輕輕發笑,坐姿更加隨意起來。

瀧口猛地站起來,死死瞪著矢澤,拳頭緊緊握著,似乎在隱忍著最後的怒火和恐懼。

矢澤像是沒有感覺到瀧口的反應一般,繼續道:“不如我來做個總結?當時的情況危急,是雨村提出要謀害當時已經受傷處於強弩之末的木村隊長,你被說動了,就找來赤井和倉木商量。吃驚應該也同意了,至於倉木答應了沒有,我覺得應該是沒答應,但是你們逼迫他了。畢竟拉人下水,挺有用的。所以你們趁木村隊長休息的時候,搶走了他的物資,殺不殺他都可以,不過我估計你們是殺了他的,之後就逃……”

“嘭……”清脆的玻璃器皿敲響聲隨即響起。之後便是厚重的玻璃碎裂聲。矢澤的天靈蓋上突然迸射出一大股鮮血,飆射在牆壁上和榻榻米上,漸漸流淌開來……

矢澤的身軀重重倒了下來,被銀白色面具覆蓋的臉龐看上去不悲不喜,就連手持碎裂菸灰缸的瀧口,也不知道矢澤到底死了沒死。

誰知,矢澤顫動了兩下,竟然虛弱的笑了笑:“呵呵……你果然……下手了……沒想到啊……我堂堂……竟然會死在你手上……真是……”

“閉嘴!閉嘴!閉嘴!你該死!你知道的為什麼這麼多?你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只要閉嘴就好!為什麼還要說?”瀧口再也忍不住了,舉起菸灰缸繼續一下一下的猛烈敲擊矢澤的頭顱,在如同搗蒜一般的“嘭、嘭”聲中,那戴著面具的頭顱漸漸凹陷、碎裂,直到化為一灘漿糊……那句身軀漸漸冰冷,失去力氣的瀧口,也栽倒在地……

恢復意識之後的瀧口,瞬間陷入了無邊的恐懼!殺人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地方殺害瞭如此重要的人物……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萬一被發現了屍體,小小的一排查,自己不就完蛋了嗎?

自己擁有的地位,擁有的權力,還有好不容易佔有的雨村……還有自己能掌握的一切……自己的命運和人生……不甘心!不甘心啊!

猛然間,瀧口的心中升騰起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他快步來到矢澤的行李箱邊,掀開了矢澤的行李箱,翻找出了和矢澤平日的著裝完全一樣的換洗衣物,還有用以應對緊急情況的三副備用面具。

抓起這些矢澤的衣服還有備用面具,瀧口狠狠吞了口口水,眉目間有了一絲堅決,便拿著這些東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矢澤的房間。不多時,瀧口空著手又回到矢澤的房間,黑著一張臉,開始處理矢澤的屍體……

雨……越下越大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