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代善對周宗放基本滿意,不過想到這是宗親……他還是謹慎的去了隔壁,找賈代化商量了起來。
“若是咱們家有子弟出息,能娶個公主,那再加上咱們兄弟及時歸還了兵權,以後三五代的,都有了保證。可惜啊,咱們賈家沒有那個福分。”
聽到賈代善說想給閨女尋個宗親,賈代化一下就想到了當初給賈敬尋媳婦那陣。
作為一個大小在陣仗中長大、被他爹手把手教導的族長,他一直很明白,賈家這兵權到了他這輩,算是走到頭了。
一來,領兵不過三代,那是多少王朝,多少帝王將相用血領悟出來的君臣平衡的節點。哪怕皇帝再寬容信任,自家也該識趣。
二來,自己吃了多少苦他自己知道,實在不忍心,讓自家的孩子也吃這個苦,所以藉著轉文的藉口,將家裡的孩子都開始往學堂裡趕。
可他同樣也知道,不是什麼人都能考出來的,自家一家子粗人,真的能順利轉型嗎?他犯愁啊。看著族裡那些小子的樣,實在是沒那個信心。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想過和皇家結親的事兒。想著若是自家能公主,那一切就都有了圓滿解決的法子。哪怕是為了血脈呢,最起碼兩代人的富貴保住了,也給了家裡其他人謀科舉的機會。
可時機不好啊,賈敬能成親那陣,宮裡愣是沒有一個年紀合適的,旁的皇室近親裡倒是有,可他一個領兵大將和有皇位繼承權的宗親結親……那不是找死嗎。所以他只能一邊往外散下一輩轉文的說辭,一邊往文官家裡尋摸,而且為了避嫌,連著人丁興旺、家族官身多的人家都不敢招惹,生怕讓皇帝以為他有什麼也野心。
如今賈代善看中個宗室的小子……
“那清江侯,我記得是漢王一脈的吧。”
“嗯,是漢王庶出一脈,而且他生母孃家不顯,就是個6品小官,也就是當初親媽沒了之後被王妃養過一陣,和嫡兄有些情分,這才得了個侯爺,他家其他庶出的兄弟基本都是伯爵。”
“嗯,漢王是先皇的從堂兄弟,是太祖爺堂兄弟的兒子,這麼一算,他們這一脈在宗室裡已經能算是遠親了。”
聽到這裡,賈代善知道自家兄長什麼意思了,點了點頭笑道:
“確實,隔了好幾代了,所以哪怕為了那個位置後頭再怎麼鬧呢,也帶累不到他們頭上去,反過來哪天需要抬舉個宗親的時候,他們家卻很能夠得上。畢竟當年漢王的親爹可是為太祖擋過刀的。”
“血脈不近,情分不弱,家裡家人丁也不算多,子弟也不算出息,還是個庶出,嫁過去的也是庶女,挺合適的。”
賈代化擼了擼皇家血脈,終於點了點頭,笑著讚了一句。不過人選問題是沒了,可這嫁妝問題又來了。
“能將閨女嫁到宗室,這說明咱們和皇家親近,而這人選又這麼避忌,想來上頭會滿意,只是這上頭可以滿意,你家裡呢?能都滿意了?”
嗯?這什麼意思?
賈代善覺得有點聽不懂,他嫁閨女而已,怎麼就會讓家裡不滿意了?難道是人選是侯爵勳貴家,所以上頭兩個出嫁的會不滿意?別鬧了,嫡出庶出這明擺著呢,那兩個孩子不會不懂這裡頭的區別。
“嫁到尋常官宦人家,和嫁到宗室,那嫁妝能一樣?一樣了,清江侯府的面子難堪,多了,大姑娘、二姑娘沒臉。你自己想想,這事兒該怎麼辦?”
這個賈代善還真沒琢磨過,畢竟這會兒才開始選人對吧,離著出嫁程序還有些距離。不過既然賈代化提出來了,那這問題他必然要想周全些。
“這個我回去問問老太太,她應該能有法子。大不了臺數一樣,內裡東西換點看著體面的。”
賈代化也就是提個醒,免得榮府剛安生下來,因為這個有鬧出什麼亂子,看賈代善心裡有數了,他就越過了這個話頭,說起了這幾日的熱門話題,也就是將作監的事兒。
將作監這一次拿出了不少的東西,而且很多都是往日想都想不到的那種,這讓賈代化這樣見多識廣的都感覺稀奇,只是不管在外頭還是在家裡,他得維護人設,不好八卦,不知道漏聽了多少,這會兒兄弟來了,沒外人,自是想相互交流一下情報,好多聽歌新鮮。
而這一說二說的,自是又說到了韓秋生身上,而說到了他身上,自然讓賈代善想起了清虛觀那張道士來加說起的事兒。
“香米不多吃?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那老頭自己饞嘴,想從咱們嘴裡摳點出去?”
這些日子因為那些米粥,賈代化的身子那真是肉眼可見的在變好啊,這樣的好東西,要他說那就該多吃,日日吃,才好保證以後一直這麼康健。猛地一下來個人說什麼,不能多吃?換誰,怕是也不能幹休。
不過張道士既然敢來說項,那給賈代善的說辭必然是賈家能聽得進去的那種。
“所以說咱們是兄弟呢,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他說了兩點,兄長,我聽完就點頭了。”
“哦?”
“第一,咱們日日吃,皇帝知道不知道?”
“嘶……”
你別說,這幾日身體舒坦的過分,反而讓他完全忘了他這個啥好東西都往上送的人設。這要是讓皇帝知道……麻煩不是一般的大呀。不過這雜毛老道過來既然敢這麼問,那……
“你的意思,他替咱們遮著了?”
“看他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樣。”
“為什麼?就因為他自己也想要?”
“為了咱們這天下不再出一個求仙皇帝。”
賈代善說一句的時候,聲音很輕,可分量卻很重。為啥這樣?因為前朝默唸之所以天下皆反,就是因為出了一個一心求仙問道的皇帝,只要聽說能長生的,就不管不顧的折騰,連著什麼活人祭祀都半遮半掩的鬧出來了。
想想這米的好處,想想近來自己兩家的主子們越發康健的身子……這還真不能說,上頭皇帝知道了能不動心,能不往這上頭想。
“第二,人多嘴雜,京城老親會不會知道?”
這依然是個大問題,賈家聽著一門雙公,十分顯赫,可真扒拉著手指頭算算,在京城權貴中,算不得頂尖,還有一大票和他們差不離的在邊上杵著呢。若是知道他們家有這樣的好東西,那一個個的……不說遇上不好惹的怎麼應對吧,就是打著老親的名義上門來求的,怕是也不好招呼了。
而且這東西太少了,給了這家就沒了那家,一個不好,人情沒掙到,人倒是先得罪一圈。
這麼一想,賈代化再去想那香米,心裡也開始有些犯怵了。
“這可真是,好好的東西愣是成了燙手山芋了。”
“所以啊,大哥,見好就收吧,以後咱們一個月只買十斤,夠一家人吃一次的量就行了。”
“那也太少了,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一個月一家三十斤吧,每個旬日吃一回,這樣多少也能保證咱們一直康健著。代善啊,你得想想老太太。”
這倒也是,自家如今內宅可全靠著老太太撐著呢,她的健康那是頭等大事兒。不過既然這樣,那這口供就要先對好。
“以後若是有人問起,大哥咱們統一一下,就說這東西類似竹米,有滋補的作用,效果……比燕窩差,卻沒那股子味兒,更容易下口些?”
這個理由還行,畢竟不是誰都吃得慣燕窩的,有點人就不喜歡那股味兒,所以他們兄弟換個效果差不離的來進補,也算合情合理。另外宮裡也吃燕窩,將這和燕窩放一起,不打眼。
“那行,最多讓人說咱們泥腿子出身,土腥氣太重,沒那享受的命就是了。”
賈代化嘴裡應和,可臉上肉疼的表情卻沒遮掩住。
哎,那麼好吃的米粥,以後就要算著日子吃了,真是想想都覺得虧。
不過說到這個米,他又想起一個事兒來。
“張道士怎麼和韓家小子搭上了?”
“我也是才知道,那小子好像常去清虛觀走動。”
“你說,會不會那小子真的……”
這年頭修仙可不僅僅皇帝會惦記,勳貴人家對這個信的也大有人在。比如賈家,若是不信這個,也不可能有替身出家這麼個事兒對吧。而沒這個大環境,那賈敬後頭也不可能當道士去,哪怕是有必須的理由呢,能往這條路上走,首先就得有接觸不是。
而賈代化的問題,賈代善同樣也琢磨過,而且他還挺有心機的,暗地裡調查出來了一些情況。
“這事兒我只和大哥你說,那韓小子……”
賈代善調查出來了什麼呢?在皇家密探也是人的情況下,作為一個執掌過京畿大營的國公,他多少還是能從一些邊角上得到些別人不知道的事兒的。比如三里鎮,比如那些走商的人,比如……
“嘶,要是這麼說,那宮裡怕是……沒有這香米,也會將人往那個方向上想把。”
“只要不是從咱們這裡流出去的,那怎麼想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他拿出來的除了香米,其實其他的並不算太出格,最多就是比咱們平日用的好些。”
“你忘了,還有那藥。”
“那藥?大哥,你自己說,那藥若是有個神醫,能不能做出效果彷彿的?”
哦,要這麼說,那好像也能說的過去,最多就是個來歷不明罷了。
明白了,這下思路徹底溝通完整了!
“行了,那這事兒就到這裡為止,以後咱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插手,有的買就買,有的吃就吃。”
對嘍,主打的就是一個難得糊塗,這兩兄弟啊,那真是把人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