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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難臨頭

酷暑天,葵榴發,噴鼻香十里荷花。

太陽灼熱的照在地面上,樹葉都打著卷,府上蓮花缸裡的水早就乾涸了,裡面的小魚已經不知所蹤,不是下人疲懶不添水,而是沒有多餘的水給魚用

姜婉晴熱的沒法,房間裡沒有一絲風,只好坐在廊下打著扇子散熱。她的院子裡不過兩個侍女一個婆子,侍女偷懶都去午睡了。唯一的婆子是她的乳孃,她擔心房嬤嬤的身體吃不消,也讓她去休息。

所以,只有她一個人在廊下消暑。

姜婉晴的父母早逝,她只能投奔到姨母的家裡生活,一轉眼就是五年的光景。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其中苦楚只有自已心裡清楚。

可又有什麼法子,她無路可去了。

父親只有一個妹妹,還嫁到邊疆去了,連具體位置在何處都不清楚。她無法投靠姑姑,只能轉而去投靠舅舅和姨母。偏舅舅那個時候被貶謫,去了一個不知名的縣城,她本想去找舅舅,可又擔心路途遙遠出意外,只能選擇在京師生活的姨母。

走了兩天的路才尋到姨母府上,那時她渾身髒兮兮的,門上的下人還以為她是叫花子,差點打她。還是大表哥及時出現才救了她,她和奶孃一起上路,身上又帶著銀子,怕出現意外,才扮成叫花子。

入夏以來便沒有下過雨,府中的花草死了不少,就是人吃水都是難題。據說城外的田地已經全然乾涸,地籠出現三指寬的裂縫,別說莊稼就是最強勁的野草也活不成。

日子難熬啊!

“表小姐,夫人讓你過去。”

來的是夫人身邊的彩霞,她是夫人的親信,一般情況下,她可不幹這種傳話的活。

姜婉晴感覺有些奇怪,但面上沒表現出來,還是和和氣氣的說:“勞煩姐姐跑這一趟,快進屋喝點茶水解解暑。”

“那就不用了,剛在夫人那喝了酸梅湯,還是用冰鎮過的很是解暑。”彩霞多少有些炫耀的意思,她就是想告訴姜婉晴,自已這個侍女的日子過得也比你好。

姜婉晴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這樣的奚落她見過太多,也無所謂這樣嘴上的功夫,只是不明白姨夫不過是個五品小官,整日在文館中修撰書籍,也不是肥差,如何在這個關口弄到冰。

“我去收拾一下就來。”姜婉晴半舊的粉紅繡牡丹錦衣,下面不過是個百褶裙,因為太熱連裘褲都沒穿,這樣去見姨母多少有些難為情。

“小姐可快些,別讓夫人久等。”

姜婉晴點頭說:“放心,去去就來。”

不多時她換了件淺紫色花絨平綃,挽著祥雲髻,上面插著素雅的銀簪子,略顯幾分寒酸。彩霞只是瞥了她一眼,冷淡的說:“快走吧,夫人還等著。”

姨母對姜婉晴不冷不熱,不過是安排兩個丫鬟照顧著,就是丫鬟的月例都是姜婉晴自已拿的。府上的好東西是輪不到她的,不過穿些表姐穿過的舊衣服,逢年過節時,嚴夫人擔心面子上過不去,才能給她做一件衣服,也不是好料子,和家裡的下人一樣,不過樣式好些。

嚴夫人就是姜婉晴的姨母,如今也是一個府中的女主人了。

太熱了,太陽火辣辣的,烤的人心直顫。

到了嚴夫人的院子裡,姜婉晴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不過是個三進的院子,她住在後罩房中,到前面的院子只幾百米,短短几步路,額頭上已經沁滿汗珠。

這樣熱的天氣實在少見,姜婉晴聽府裡的婆子說,她活了五十多年也沒見過這樣乾旱的天氣。

“快進來坐,屋子裡涼快,我讓人給你端一碗解暑的綠豆湯來。”嚴夫人站在門口熱情的招呼著姜婉晴。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她有些疑惑,迎著笑臉說:“姨母快別出來,熱得很。”

“知道你貼心,這些孩子們當中數你最孝順。”嚴夫人誇讚著,臉上的笑都掛著兩絲奇異。

姜婉晴徹底不明白了,姨母可從未待她這樣好過,更從未關注過她。不過是扔她在後院裡生活,凡事不聞不問。也任憑府中的下人欺負她,就是吃食都不管。還是姜婉晴自已在院子裡弄了土灶,沒事做些粥吃。

她是被遺棄在角落裡的人,像是院子裡的雜草,努力生長,努力活著。

但她一點都不怨姨母,能收留她這個孤女已經很好了,有一個地方住,不被外面的人欺詐和追趕,平安長大,全是姨母的功勞。

丫鬟寒香端來綠豆湯,姜婉晴一邊小口喝著,一邊思忖著,姨母今日叫她來到底何事。

“現在這個日子太難了,百年難遇的大旱讓咱們趕上了,就是這點子綠豆,還是別人送來的,想吃都難啊。”

嚴夫人說完後,裝作不經意似的看了姜婉晴一眼。

姜婉晴有所感應的放下碗說:“姨母想著我,我記著姨母的好。”

“我可不是想讓你記著我的好,你到我們家裡這麼多年,我何時虧待過你。要是換了別人,別說住,就是進門都不讓。咱們可是有骨血關係,你是我的親外甥女,我怎麼能對你不好。”

她頓了頓,繼續說:“可如今不同了,你姨夫去年考核不過是評了個丙,又得罪上司,這個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做不成了,這家裡......”

嚴大人好高騖遠,不喜歡做這些修正書籍的工作,總是打馬虎眼,還喜歡和人出去喝酒,被上司抓個正著,他還和上司吵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沒了嚴大人,哪還有嚴府,更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姨母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我那裡還有一百兩銀子,是母親去世前留給我的嫁妝,我現在就去取來給姨母。”

這是姜婉晴壓箱底的銀子了,她父親不過是個文書,俸祿微薄。好在家裡還有些良田和鋪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家境還算是殷實。可父親去世後,官府和鄉紳勾結,將他們家的良田和鋪子低價訛詐過去。

母親也因此被氣病,後來鬱鬱而終。家裡僅剩下幾十兩銀子,投奔姨母前,姜婉晴將家裡的祖宅賣了,細軟也典當,湊夠一百五十兩銀子銀票放在鞋子裡,扮成乞丐到了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