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起出來吃頓飯,我升職了,一塊兒慶祝一下!”沒過多久,便收到了徐知回覆的訊息。
“恭喜你升職,我今天剛好休假,不如到家裡,我親自下廚做晚餐怎麼樣?”
看完這條訊息後,沈瀟略作思考,很快又回覆道:“你好不容易才給自已放一天假,就別在家裡忙碌做飯。咱們找一家餐廳,在外面聊聊天。”
“我沒什麼事,剛好最近買了個山水屏風,你到家來看看。”手機那頭傳來了徐知溫和的聲音,徐知不太常發語音,聽到他溫和的聲音,沈瀟順理成章地答應了。
“好啊,那就晚上見!”沈瀟爽快地答應道。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晚上七點整,沈瀟準時來到了徐知家門口,她輕輕按下門鈴,門很快便開了。
剛一進門,一股濃郁的飯菜香氣撲鼻而來。沈瀟順著香味望去,客廳中央的保溫餐桌上面擺放著五道菜:色澤誘人的生醃蝦、肥美的大閘蟹、熱氣騰騰的牛肉湯、綠油油的上海青以及散發著香甜氣息的紅豆餅。
餐桌後就是徐知說的屏風。
徐知站在沈瀟身後,他穿著一套黑色的休閒裝,身上散發著清爽的洗髮水的味道。
沈瀟先開口道:“這個屏風看著可不便宜吧。”
“確實不便宜,但確實非常值得!如果我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這個屏風可是完全符合你喜好的風格。”徐知微笑著說道,眼神裡透露出對這件物品的欣賞和了解。
沈瀟輕輕點了點頭,回應道:“是啊,想當年我痴迷玄學的時候,簡直對屏風喜愛到了極點!那時候覺得它能夠聚氣旺運,給人一種精神上的依靠。”回憶起那段時光,她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懷念的神情。
“那現在呢?”徐知好奇地追問道,想要知道時間是否改變了她的喜好。
沈瀟微微思索片刻後回答說:“現在呀,我依然還是挺喜歡屏風的,不過人成長了,喜歡的東西也變得越來越多了。”說完,她嘴角上揚,流露出一種滿足的笑容。
這時,徐知沒再往下說,邀請道:“來,我們先坐下吃飯吧,一邊吃飯,一邊聊會兒。”
沈瀟應允道:“好嘞!”
兩人一同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
沈瀟夾了塊牛肉放到碗裡,嚐了嚐味道,還是熟悉的味道,於是隨口說了一句:“還是老味道,沒變。”
“上次在家做飯一起吃還是半年前吧。”徐知回覆道。
沈瀟一邊拿勺子舀湯,一邊想著,說道:“好像真還有這麼久了。”
徐知將螃蟹的殼掀開,拿著金色的小勺將蟹肉趕到碗裡,拿剪刀剪開蟹腿,擠出肉放到小碟子裡,然後遞到沈瀟面前,手上的動作沒停,一邊遞一邊說:“吃螃蟹。”
沈瀟習慣地將碟子接到面前,答應道:“好。”
徐知欠身到沈瀟身側時,沈瀟聞到他頭頂洗髮水傳來的味道,打趣道:“用的什麼洗髮水,這麼香。”
徐知將額前碎髮撥動了一下,微笑著說道:“剛剛做飯的時候油煙味太重了,等你的空檔,就收拾了一下。”
沈瀟不禁打趣道:“跟我還這麼講究!”
徐知笑了笑,沒有說話。
沈瀟低頭吃著蟹肉,接著又喝湯,視線停在紅豆餅上,吃紅豆餅是好多年的習慣了,徐知一直都記著在。
沈瀟抬起頭看向徐知,眼前這個男人,輪廓分明的五官依然如記憶中那樣,高挺的鼻樑,睿智的眼睛,不笑時抿著的嘴唇,說話間微微帶著笑意的嘴角弧線。
時光匆匆而過,一晃已經過去十年了。如今的徐知,清俊的臉龐被歲月留下了點點痕跡,多了些許成熟和穩重的韻味。
眼角的細紋裡是這些年的積澱,而下巴的線條比以前更加清晰硬朗,看起來比大學那會兒瘦了一些。
沈瀟注意到徐知沒怎麼吃菜,問道:“你怎麼都不怎麼吃?”
徐知拿溼紙巾擦拭手指,一邊說道:“最近免疫系統不太好,醫生不讓吃晚飯了。”
沈瀟放下筷子,抬眸對上徐知的眼睛問道:“怎麼沒跟我說?”
徐知放下紙巾然後將裝著蟹肉的碟子再次推到沈瀟面前,一邊說道:“不是什麼大事,不吃晚飯對身體沒有很大影響。”
“難怪看著你瘦了。”沈瀟順著徐知的臉頰看下去,黑色長袖包裹著的大臂肌肉輪廓明顯了一些。
沈瀟停頓的目光讓徐知嘴角動了一下,欲言又止,然後站起身說:“我去給你盛飯。”
沈瀟起身拿了塊紅豆餅,說道:“不用了,我吃個紅豆餅。”
徐知點點頭,坐了下來,介紹道:“買的時候還挺熱的,中午我嚐了一塊,甜度剛剛好。”
徐知彎腰坐下的時候,沈瀟剛好看到徐知黑色上衣的領口微開,沈瀟看著徐知結實的身材,不禁想起自已看到許亦辰淺笑的原因,她想到了二十歲左右時的徐知,以及有些久遠的臉紅心跳。
沈瀟開口問道:“看著怎麼變健碩了。”
“在健身。”徐知這三個字說的很平常,但沈瀟知道徐知這次生病並沒有那麼簡單,不然他這樣喜歡安靜的人是不喜歡跟那些鐵打交道的。
“練的挺不錯,繼續保持。”沈瀟張口就接了這樣一句,保持兩個字新增了一些參與的意味,他們之間共享的氛圍似乎又拉回來一些。
徐知也不收著,上道地接話道:“你喜歡。”
“我以前喜歡像屏風一樣穩如靠山款,現在喜歡健碩一些的。”說完湊近徐知拍了拍他的大臂說道:“摸著比看著還結實。”
吃完飯,沈瀟和徐知聊了會兒,蜷縮在柔軟的沙發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徐知的話,不知不覺間便沉沉睡去。
一旁的徐知靜靜地凝視著她那如瓷器般細膩的面龐,聆聽著她輕柔且均勻的呼吸聲,心中湧起一股久違的悸動。
兩年前,沈瀟提出開放關係,他有衝擊也有猶豫。
只是那個時候他在在尋找一個答案,他能否不同於他的家庭底色,他自我釋懷地安慰自已,開放關係是沈瀟拓寬他生命邊界的一種方式,他應該和他傳統的家庭不一樣。
兩年時間,他和沈瀟之間發展到今天的樣子,愛還存續嗎?
徐知問自已。
徐知回到臥室,輕輕拿起一條薄毛毯,動作輕緩得走到沙發旁,俯下身,緩緩地將其蓋在了沈瀟的身上。
他的目光順著自已的手臂移動,最終落在了不遠處的屏風上。
這扇屏風上,許多金黃色的光影猶如靈動的精靈在綠色的背景之上,歡快地流動著。
仔細看去,這些光影正是沈瀟第一次創作的“浮光躍金”作品的縮略版。當室內的燈光灑在屏風上時,那些光影綻放成璀璨奪目的金色花朵。
看著屏風,徐知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六年前。那時,他和沈瀟的關係已經非常穩定,差不多計劃著結婚了,某天沈瀟拿出一張設計圖紙說道:“徐知,我獨立設計作品了。”
徐知接過畫紙,仔細看著沈瀟的作品——橙色的落日餘暉中,點點金光閃爍其間,每個建築仿若被一層散發著珍珠光芒的金箔紙溫柔拂過,商業街和文藝的碰撞,建築被賦予了一種獨特的高貴與朦朧,讓人覺得有些疏遠,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無錯書吧那個時候沈瀟說徐知就像日落照拂的那座山,是她的依靠,也是她光芒的承接物。
徐知覺得那便是沈瀟對他最清晰的表白了,於是拿出口袋裡的戒指,向沈瀟求了婚。
他們的成長,事業,婚姻,二十歲到三十歲裡的核心命題,因為對方,一切都發展水到渠成。
直到沈瀟發現自已不再適從事建築行業,他們之間的問題也浮出水面。
太合適因而少了些起承轉合的摩擦和激情。
連同情事。
徐知直起腰,彎下膝蓋坐到地毯上,沈瀟安靜地躺在他的旁邊,時間的距離比身體的空間更難打破,該如何經營他和沈瀟的婚姻?
徐知一邊暗自思忖著,今天略帶刻意的菜品還有言語中的不經意,都是他懷著忐忑心情的試探,他的內心深處在喚醒直面自我慾望的期待。
他其實心胸沒那麼寬廣,對沈瀟還是會有佔有和期待。
可是看著沈瀟鬆弛的樣子,他開不了口,他必須承認,兩性關係裡,沈瀟遠比他成長得快。
他的精力該調整分配了。
徐知微微彎下腰來,看著沈瀟的睡顏,心中暗自思忖著究竟應該如何向沈瀟解釋他此刻內心的波瀾起伏。
倏忽間,沈瀟睜開了眼眸,恰好與徐知那對深邃如墨的黑色眸子相對而視。
徐知的眼底一抹難以捉摸的光芒在閃動,但這光芒稍縱即逝,快得讓人幾乎無法察覺。
沈瀟緩緩坐直身子,慵懶地眯起眼睛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隨後輕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言語間透露出一絲淡淡的疏離感。
徐知聞言,下意識地順著沈瀟的目光看向了錶盤,只見指標指向晚上九點整。這個時間節點著實有些微妙,說早吧,夜幕已沉;說晚呢,卻又並未夜深人靜。
徐知略微遲疑了一下,緊接著開口挽留道:“今晚……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
聽到這話,沈瀟的眼皮微微繃起,她直直地盯著徐知,嘴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夫妻多年,有些暗語一說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反問道:“你最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