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林青揚從沈瀟的身後將她抱住,睏意蔓延的思緒裡,沈瀟鬆散著的注意力找回來一些,配合著林青揚的動作,感官在聞到林青揚身上的木質香時,無意識散落的呼吸片段伴隨著第一次的回憶湧上來。
沈瀟轉過頭,閉著眼找林青揚的唇,黑夜混沌,林青揚想著沈瀟的臉,感官匯聚在她的唇上,情慾翻滾,林青揚的感官放大,原定的節奏被一雙無形的手打亂,默契地,記憶回到第一次的果香馥郁,在那狹小得幾乎令人窒息的空間裡,格外迷亂。
“瀟瀟,放鬆。”林青揚按著沈瀟的後腰,輕聲讓她趴下,沈瀟往上撥動了一下臀線,睏意纏繞,沒有聽從,她動了動身子,往前睡了一點,空出一些空間,嘴裡呢喃道:“明天還有工作,你自已解決。”
林青揚往前靠了一點,從後面貼上沈瀟的背,輕輕地落上一個吻,他的手環住沈瀟的背繞到她的胸前,沒再有其他動作。
今天沈瀟累了,這是林青揚得出的結論,對於他為什麼腦袋越來越清醒甚至有了點失眠的跡象,他也說不上來具體的原因,只是身體的直接反應是優先於大腦的,直觀凸顯不具迷惑性。
直到一個月後沈瀟將他的事業推向一個新的高度他才意識到,若即若離的漂浮感帶來的藝術靈感,比確切地管理自已的需求和慾望來得簡單多了。
在這個見過沈瀟老公的夜裡,林青揚從未比這一刻更濃重地意識到沈瀟的獨立。
林青揚和沈瀟之間的拉扯事實上也是一種編織的過程,在見了徐知過後,他們的關係有從混亂走向平和的健康趨勢。當事人都意識到某些細微的變化已經悄然發生,他們之間的關係開始有了可以掌控的跡象。
林青揚在一眾設計師裡嶄露頭角是因為他濃重的個人設計理念和鴉片式的影響力,他在巴黎亮相的第一場獨立主題秀是以鴉片命名,這種外來入侵式的瘋狂概念直接讓外國人為之買單。
購買力是設計師首秀的關鍵,那場秀幾乎百分之百的觀眾都加入了會員,這個成績在當時算是斷層領先好幾年內在巴黎辦個人展的設計師。
真正讓林青揚名聲大噪的是他的女權主義設計西裝套裝,那也是林青揚嘗試從高定到成衣的第一步,顯然他走得很正確也很穩健,那是林青揚第一次意識到成功是可控的,然後他便在成衣領域探索合適的模式,直到和沈瀟所在的公司合作,鋪開式進入中國市場,實現輕奢概念的成衣市場化。
林青揚會被沈瀟吸引是一件完全合乎情理的事情,長時間需要大規模、成體系輸出靈感的人對於靈感的來源體具有絕對的敏銳力,因為稀缺所以足夠敏感。
無錯書吧見到沈瀟在臺上穿著他的“煙雨瀟瀟”致辭的時候,林青揚清晰地感知到他會和沈瀟之間發展出一些故事。
沈瀟在林青揚身上抓取絕對的釋放和原始的攻略,林青揚把沈瀟當成他靈感來源的繆斯,從春天到秋天,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但抓取到的靈感卻足以反覆回顧,取之不盡。
當人開始思考一件事的有限性時,便開始患得患失,以為不合常理,所以體驗充沛,失常性的快樂和慾望在某個時刻到達了一種矇昧未明的臨界值,林青揚感覺到了一陣真實的空虛,就在此刻,這個夜晚。
在這空虛之前他對沈瀟是一種激進的貪婪,沈瀟帶來的靈感讓他迷醉於藝術創作裡。
服裝設計既要發散地靈感,又要嚴謹的工序,這中間對於周全工序的把控是不容出錯的,根據現實經驗去抽象出經驗,然後不斷地用藝術天賦去驗證,抽象然後再檢驗,從設計到成衣再到等待市場的檢驗,這樣的過程需要嚴謹的校驗,稍不留神就容易走火入魔,每一步,林青揚都得小心。
一旦開始創作林青揚會讓自已處於絕對的真空,那是一種病態的輸出,就像林青揚曾把它的靈感命名為鴉片一樣,大量的輸出倒逼著,壓力凝聚成一種像鴉片一樣上癮的快感,於是當他想到鴉片這個詞時,一種文化入侵式的創作風格形成,他第一次在法國巴黎得到了權威認證。
23歲成為巴黎頭部時裝品牌高定設計師,在展臺上收穫光環名望、鮮花掌聲。只有在時裝展的結束他才迎來真正的快樂,但這份快樂從不持久,藝術家需要先於人們看清這個世界。
創作時他在孤獨中尋找庇護所,回到工作室,看著屋子裡排列的假體和桌上不同顏色、規格的布料,他意識到名望是對快樂的華麗哀悼。
過多的輸出意味著過多的消耗,靈魂有時候也會想要退縮到某個舒服又墮落的區域,就像第一次遇見沈瀟時那樣,在恰逢其時的片刻快樂裡,他成了沈瀟解決需求的那個男人,沈瀟成了他作弊的手段。
沈瀟與林青揚之間的緣分,宛如一扇緩緩開啟的大門,以一種別樣的“開放關係”作為鑰匙,拉開了序幕。
林青揚越想他和沈瀟的關係,對自已事業的規劃就越是清晰,如果徐知對建築的沉浸是來自於家庭的浸潤,那他對於服裝設計的熱情是來自於什麼,是對名利的追求還是對天賦的利用,是買家的追捧還是社會的期待,林青揚在思考那個答案。
細細想來,從業以來他的身邊好像還沒有一個確切的人替他承擔些什麼,創作註定是孤獨的,尤其是林青揚這樣的職業,遠超想象的壓力,特定主題的展會,特定的截止日期,成系列的服裝概念,完整的成品,在這樣的壓力下,與其說是一種天賦,不如說是超乎常人的自律,因為這份自律,林青揚總是未錯過時裝進入市場的截止日期。
名利是他要的,對天賦的珍惜也是他所要的,買家的追捧是名利實現的手段,社會的期待是天賦放大的手段。
大部分時候,伸出雙手就能握住的東西本身就是自已應該具有的,只是在夜裡,人們會輕輕掂量掂量自已和這些所有物的關係,輕視過輕的,擱置過重的,抓住眼前應該具有的,這樣的人才配和機會交手,把握住機會。
天將亮未亮,林青揚整理好思緒,意識漸遠,進入了睡眠。
沈瀟叫醒林青揚時是四個小時後。
“睡好了嗎?”
“睡得挺沉的。”
“餓不餓,桌上有些糕點,看你吃不吃得慣。”
“都行,我不挑食。”
“這麼好養。”
“工作性質決定的。”
“能規律的時候就規律一點吧。”沈瀟說完林青揚起身走到洗漱間衝了個澡。
林青揚吃飯的時候,沈瀟站在玄關處拿熨燙機熨衣服,林青揚吃得差不多,拿著咖啡走到沈瀟身邊說道:“溫度可以再低個三度,對面料更好。”
沈瀟抬頭看了看林青揚,伸手拿過他手上的咖啡,將熨燙機遞給林青揚說道:“你來。”
林青揚順手接過去,打趣道:“沈小姐,勞務費結一下。”
“這時候不叫我沈瀟姐了。”沈瀟說完玩味地看著林青揚的下目線。
林青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俯身在沈瀟側臉親了一下,說道:“勞務費不要了,我錯了。”
“哪裡錯了?”
“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