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夜幕的最後一絲黑色漸漸褪去,天空呈現出一片蒼白的色調。
林青揚緩緩地睜開雙眼,靜靜地躺在那裡,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地翻了個身,然後起身去洗漱間洗漱。
沈瀟在輕微的動靜中醒來,她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睜開眼皮,透過那白色的窗紗向外望去,發現時間尚早。
“林青揚?”沈瀟對著衛生間的方向輕聲呼喊,當她叫出他的全名時,一種獨特的情慾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此時,林青揚手中拿著一條毛巾,聽到沈瀟的呼喚聲,他轉頭看向沈瀟所在的位置。
“醒了啊。”他的聲音平靜而淡然,像是這樣的場景已經接連發生了好久一樣。
沈瀟從林青揚的語氣中感受到清晨特有的清新氣息。林青揚健康的麥色肌膚與白色浴巾形成鮮明的對比,彷彿帶有幾分早秋的韻味。看著他只裹著一條浴巾,沈瀟不禁問道:“你不冷嗎?”話音剛落,林青揚便微笑著回答道:“還好,我不覺得冷。”
沈瀟裹著被子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林青揚從衣架處拿起沈瀟的衣服,輕輕走到床邊遞給她。沈瀟接過衣服,迅速穿上後,起身去洗臉。
林青揚靜靜地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看著沈瀟洗漱。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融洽,彷彿時間都變得緩慢起來。林青揚時不時地和沈瀟說上幾句話,雖然只是些日常碎話,但卻讓整個空間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沈瀟扭過頭,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問林青揚:“今天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呀?”林青揚想了想,回答道:“嗯……我想去看看雙棋盤格局,想親自走在那些道路上,感受一下那種氛圍,而不只是坐在船上遠遠觀望。”
自從和徐知聊過之後,林青揚對雙棋盤格局的興趣愈發濃厚了。沈瀟看得出,林青揚對於徐知有著強烈的好奇心,不過可能是因為自已昨天的安撫起了作用,他似乎將這份好奇暫時壓制了下來。
沈瀟彎腰漱口後直起身子,轉頭試探性地問道:“你是不是昨天和徐知還沒聊夠啊?”
“算是吧。”林青揚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應該說:就是。”沈瀟往前走了幾步到林青揚身前,拍著他的胸肌糾正道,眼神堅定,上揚的尾調帶著獨特的味道。
林青揚也不跟沈瀟繞彎子,把他昨天得出的結論直接說了出來:“瀟瀟,我覺得你們之間的羈絆比我想的要深。”他看著沈瀟,若有所思地說道。
“羈絆都是人創造出來的。”沈瀟的手往旁邊打了一些然後順著林青揚的腰側往下滑,她微微皺眉,沒有給明確的答覆。
羈絆時常是指連線,愛可以是自有天意,也可以是愛而不得,但無論是誰,只要踏入愛這片領域,都需要知道人內在的深切和細膩,需要對等的人才能承當,沈瀟手上的動作比話語的過渡來得嫻熟,她在給自已一個緩衝,決定著要不要展開接下來的內容。
“比如呢?”林青揚並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既然問出口了,他就是帶著衝鋒陷陣的底氣,再莫名其妙的走向,他都可以承接。
“比如一個孩子。”沈瀟的聲音低沉而平靜。
“瀟瀟,你喜歡孩子嗎?”林青揚突然帶著沈瀟的名字問道,聽起來滿是認真,他的目光落在沈瀟身上,等著她的答案。
無錯書吧“談不上喜不喜歡,畢竟我也沒有真正擁有過。”沈瀟嘆了口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迷茫,思緒跑到了前幾年,那時候她剛轉行進入服裝行業,全新的領域,大量的工作讓她和徐知分居兩地,當她意識到和徐知每日的聯絡成了一種負擔時,她意識到,他們的婚姻出了問題。
一個事業平穩,一個事業上升,某次無意跟她的媽媽提起婚姻中的變化時,她媽媽順嘴就說道:可以要一個孩子來緩解一下,以前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青年人的感慨和困境在上一輩面前都是可解的,他們居高臨下地用慣有的模式照搬硬套,解決問題的法子就是那麼幾個:結婚和生子。
排開沈瀟和林青揚是在相愛的前提下結婚這個事實,她尚且不會被母親的建議影響情緒,其他的人呢?同樣處境的人,在這樣轉移問題的處境之下,會怎麼做?反抗還是接受?
反抗的人暫且不說,那些接受的人呢?她們不是沒有感覺,而是她們不為自已爭取的態度讓旁人預設她們的感受不重要。
自我的價值在傳宗接代的香火中並不耀眼,弱點和脆弱似乎都不配被考慮,煎熬成了一種堅持,妥協成了一種責任,自由成了三觀不正,迷茫成了無病呻吟。
沈瀟的思緒被林青揚抓回,“那你會有孩子嗎?”他追問道,對這個問題林青揚大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我不知道。”沈瀟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不確定。
“為什麼?”林青揚不解地問道,他想知道沈瀟是需要那個人是徐知她才會想要孩子,還是說她真的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在這樣的疑惑裡他都沒有注意到自已眉頭微皺。
“你想問是我不想要還是徐知不想要,是嗎?”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對方,眼中閃爍著一種深邃的光芒。
“對。”林青揚點了點頭,表示肯定,他的疑惑從這個角度也可以得到解答。
“是他,準確來說徐知不想要孩子的這個決定,我也是支援的。”沈瀟微微低下頭,輕輕地嘆了口氣,彷彿在回憶過往與徐知之間的對話,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為什麼他不想要一個屬於你們的孩子呢?”林青揚不解地問道,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徐知和我都覺得我們的心力不能完全投入在孩子身上,這樣的環境不適合養育一個孩子。”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緩緩說道:“我們希望能夠給予孩子最好的關愛和教育,但是現實卻讓我們感到力不從心,我和徐知的工作性質都不允許我們分出太多的精力在家庭裡,偏偏我們都是屬於對事情認真的性格,更何況是一個孩子,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行呢?事情沒發生之前大家都喜歡下定論。”林青揚說完這句時意識到自已大有一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味,收了言語,補了句:“這樣的假設是無意義的,如果你介意的話這個討論可以就此打住。”
“林青揚,我知道你對我和徐知這樣不尋常的關係是帶著探詢的,畢竟是我把你拉進這樣不確定的關係裡,尤其在你見過徐知後,你的感受應該會更混雜,這種混雜不是來源於你對於婚姻的認知過少,而是我和徐知對於婚姻的認知和大多數人不同,我們是相信愛情的,但又不完全忠於愛情,這才是問題的核心。”
林青揚從這幾個來回裡,對沈瀟是某個人的妻子這個事實有了更為清晰的感知,他快速調整了一下自已,試圖從那個情緒裡調整過來,說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徐知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比你我都要厚重,在三方的坦誠面前,我可以從這混雜中摸到秩序。”沈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顯然林青揚是一個能快速找回主場的人,無論什麼環境,沈瀟隱約覺得這樣的程度是林青揚最大的限度了,之後,這件事情在他那裡就實現了某種意義的平衡。
他只是在要一個答案,一個他需要的答案,如果那個人不是沈瀟,他也會問,他在尋找屬於自已的答案,那個問題關乎愛,關乎愛情,這世界上真的有真正的愛情嗎?
這次出行林青揚總歸是要得到一個結論的,現在他得到了他的答案,沈瀟的愛情可以像函式自變數一樣一對多,因變數可以是多個,她可以愛徐知,也可以愛林青揚,同時愛兩個人對她來說不衝突。
對於沈瀟而言,她有足夠的把控自已在因變數的感情世界裡是充沛的,她不要求唯一,只是徐知傳統的觀念像是一個繫住船的大柳樹,無論她漂泊多遠,徐知在那裡她就有歸來的方向。
徐知做的事情就是讓那棵樹越來越大,讓那艘船直到無論何時回來,那棵樹都在那裡,有時候沈瀟也會驚訝于徐知對她的退讓,可有時候她又覺得徐知是知道他們互相需要,所以才有這樣的底氣,不怕她玩脫軌。
“對,徐知比我們都明白一個人為什麼需要另一個人,他對愛的感知比你我厚重,有時候我覺得他研究建築,研究城市的變革,研究建築裡的人,他幾乎要完完全全地融入在這個城市裡了,可有時候他又像一個理想主義的孩子,也會有自已跳脫活躍的一面,他入世又出世,他在那裡,其實可以吸引很多的人,只是他沒去做而已。”她微笑著說著,眼中流露出對徐知的敬佩之情。
林青揚本想結束話題,只是沈瀟對於徐知的描述讓他升起了醋意,他有些好奇,如果徐知收回這份自由,沈瀟對徐知是什麼樣的態度,他問道:“排開外界因素,你想跟他有個孩子嗎?”對方突然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讓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我們有個孩子,或許也就和大多數的家庭的婚姻一樣了,或許他就不會允許我的任性了,或許我們的關係會有一個粘合劑,我想我是想的,但這是兩個人共同的決定,現在這樣的狀態——開放關係,我比較滿意。”她沉默片刻後,終於說出了自已內心真實的想法。
“跟我想的還挺不一樣的。”林青揚感嘆道,他覺得以沈瀟對工作的投入度,沈瀟大機率是不想要孩子的,沒想到沈瀟的語氣裡牽連出另一種解法,林青揚隱約覺得如果徐知願意,沈瀟或許會給他們的婚姻存續創造出一個孩子,畢竟對於沈瀟而言,沒有什麼是困難到不能做的,沒有能不能,只有她想不想。
“你以為不要孩子,是我提的吧。”沈瀟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彷彿在訴說一個與自已無關的故事。
“我覺得我界定錯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林青揚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我對徐知,一直都是愛情,只是他一直把我當成一株水晶蘭,他憐惜我想為我遮風擋雨,又期盼我長大,所以會讓我去迎接風雨,這些感受都與我的成長密不可分,成長到了下一個階段,那些感受也就不可逆了。事實上,現在我已經生長成了一棵和他並肩的樹,我們都知道各自在對方生活裡的比重,我們太熟悉了,不想去擠佔對方的自我空間。”沈瀟的話語中帶著淡淡的憂傷,成長有時候也是一種遺憾,不可逆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