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看著這一籌莫展的三位主子,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輕聲說道:“要不,咱們乾脆直接把她娶回家裡來不就好了嗎?”
眾人一聽,都愣住了。
“那敢情好啊。”小鈴笑著說,“這樣既可以天天見到她,又不用擔心她將來出嫁後過得不幸福!”
兄弟三人對視一眼,健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抬頭說道,“這倒是個好的辦法!”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那麼到底應該由誰來娶呢?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大奶奶駱薈是個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而二奶奶雖然寬容大度,但畢竟曾經和二爺一起經歷過風風雨雨,所謂患難夫妻不能拋棄,更何況大家都知道二爺是一個重情重義、專一的人,怎麼可能願意做一個有多個妻妾的人呢?看來是三爺最適合:一他尚未娶妻,而妾也早逝,再加上又還未有子,而且還是田家中的唯一的大房嫡子,總得娶妻生子承繼家業的。健義早勸他娶妻,一、人不能無妻,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三、他若無兒將來由誰來繼承家業?看來不必多想。
“我看三爺正適合。”小杜道出了眾人的心思。他還記得八年前那天夜裡阿姚說過的那番話,如今不正稱了他的意嗎?
那知田英擺手道:“我不適合……”
偏廳裡眾人都看著他,終於還是健義開口:“三弟,想把這陸姑娘接回來,這是最好不過的辦法。再說你也終要娶妻的,都三十有一了,還要再拖?你總說看不上人家,若是你後繼有人了,我們大家倒也不逼你……如今兩件事合一件辦了,豈不正好?”
田英聞言猛一抬頭,臉上露出一絲恍然之色,似乎這才想起這事兒來。他不禁感嘆道:“是啊,這就是緣分啊!”
小鈴一臉虔誠地說道:“一切都是上天註定的,難怪三爺總是看不上那些大家閨秀,原來老天爺早就有了安排!”
眾人紛紛附和道:“正是這話!”
陸家的紅花轎子從寶雞一路吹著喜樂,浩浩蕩蕩地抬到了田家大門前。門口處早已站滿了前來迎接的喜客,巷前街後也擠滿了圍觀的人群。一見轎子抬來,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敲鑼打鼓的聲音更是震耳欲聾,彷彿要把畢生的力氣都用在這裡。大家都充滿了期待,畢竟桐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這時,八個轎伕已經穩穩地停下了腳步,田英身著一身喜慶的吉服,緩緩走上前去。喜娘笑容滿面地高聲喊道:“請新郎踢轎門!”
就在這時,轎伕們將轎子向前傾斜,田英見狀,抬起腿,輕輕地在紅色轎簾上踢了一下。緊接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頭走上前來,將簾子掀開。田英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盯著身穿金色鳳袍、頭戴紅色蓋頭、安靜坐在轎內的新娘。喜娘見此情形,忍不住掩嘴輕笑一聲,然後走上前去說道:“有勞姑爺了!”
田英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緩緩地離開了原地。隨後,那個丫頭小心翼翼地將新娘從轎子裡攙扶出來。此時,喜娘早已彎下身子等候在轎前,待丫頭將新娘扶至喜娘背上後,喜娘便揹著新娘跨過塗有金漆的火盆,走進大門,穿過寬敞的院子,進入大廳。大廳內早已坐滿了賓客,眾人一見到新娘到來,紛紛站起身來,現場氣氛熱烈非凡。由於俊彥和阿程都是地方官員,所以由阿程來擔任喜官一職。他詢問了一下時間,然後扯開嗓門大聲喊道:“吉時已到——”
早就有婆子在屋裡準備好了兩個紅彤彤的團蒲,一聽到了吉時,丫頭喜娘急忙把新娘扶到團蒲上,但是卻不能讓她腳底著地,又另外拿東西墊著。田英也在旁邊跪下來了,只聽見阿程說道:“一拜天——”兩位新人面向門外,對著天空拜了下去。阿程又叫:“二拜地——”兩位新人又對地拜了。“三拜高堂——”兩位新人轉過身來,對著上首八仙桌上供奉的田京和柳凝露的神位叩拜了下去。“夫妻交拜——”兩人這才面對面地低下頭叩首。“禮成——”然後就是眾人的陣陣掌聲和喜樂聲。“送入洞房——”
喜娘又一次將新娘背起來,丫頭依舊跟在後面,三人一同離開大廳,穿過迴廊進入東院。廳內再次響起一片喧譁聲,眾人紛紛上前向田家的三位主子道喜。健義和俊彥急忙招呼眾人入座,僕人們已經開始穿梭上菜。一時間,歡樂的笑聲和酒杯交錯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大堂。
新房內,一對龍鳳燭燃燒得正旺,使得房間內的十餘盞紅燈都顯得暗淡無光。此時喜娘已經退出房間,只剩下那個小丫頭守候在半啟的瑪瑙珠簾旁邊。新房裡除了隱隱約約從大堂傳來的管樂聲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一切都是那麼安靜,那麼喜慶。新娘的金鳳紅頭巾仍然覆蓋在她的鳳冠上,她正低著頭靜靜地坐在鋪著大紅鴛鴦被的新床上。紅色蓋頭掩蓋之下,不知道隱藏著一顆怎樣的心呢?是喜悅?是興奮?還是激動?亦或是欣喜、害羞、期待?
“嘎吱——”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彷彿怕吵醒了房間內的人一般。男子一身喜服,顯得英俊瀟灑,但臉上卻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緊跟其後的小丫頭見狀,立刻上前迎接,滿臉笑容地說道:“恭喜三老爺大喜!”她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心中暗暗讚歎他的帥氣。
田英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微笑,隨手從懷中掏出一顆金錠子,遞給小丫頭作為賞賜。然後,他緩緩走向瑪瑙珠簾,停在了床邊,目光緊緊鎖定在床上的新娘身上,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愛意和眷戀。
小丫頭則乖巧地跑到桌子前,沏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小心翼翼地捧著茶杯走到新郎面前,輕聲說道:“這是解酒的參茶,請三老爺呷一口。”
田英接過茶杯,輕輕地揭開蓋子,將茶水含入口中漱口後又吐回杯中,最後蓋上蓋子,將茶杯遞還給小丫頭,並吩咐道:“倒兩杯酒吧,你可以出去了。”
小丫頭微微欠身行禮,應道:“是。”隨後,她拿起一雙白玉杯,倒滿了兩杯香醇的女兒紅,然後收拾好一切,退出了房間。
當關門聲響起時,新郎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緩緩走到床前,聲音顫抖地低語道:“我們終於等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