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妙安從安傑的眼裡看到自己的錯愕。
下意識挪開眼神向屋的方向看過去，隔著一扇敞開的窗戶，老大站在屋內看著她。
兩道視線注視在她身上，等待著她的答覆。
任妙安低垂下眼眸，嚥下一口唾沫。
“安傑，我不是你姐。”
“沒關係，你不做我姐，以後可以做我妹妹。”
安傑揚起嘴角，露出一口燦爛大白牙。
“安爸安媽會像愛我一樣愛你，他們不會丟下你的。”
任妙安抬起眼皮看他，得到滿眼的堅定。
她相信他的話。
乍然間，任妙安徒然生出一股幸運。
命運跟她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玩笑，但她總是有愛她的人。
不論以前，還是現在。
“我……”
“吃飯了。”
老大走到窗邊打斷他們兩之間的談話。
安傑捏緊拳頭，恨恨瞪向大哥。
他肯定是故意的！
任妙安洩出一口氣，拉起安傑的胳膊往屋裡走。
“先吃飯吧。”
圍坐小飯桌的三個人吃飯時沒有說話。
任妙安心裡裝著事，思緒飄散。老大和安傑眼神對視，筷子下的功夫你來我往。
“去刷碗。”
飯後老大直接把活兒安排給安傑。
在家裡待了這麼多年的習慣使然，安傑生
著悶氣也乖乖去刷碗。
趁著安傑在院子裡刷碗的功夫，只剩任妙安和老大在屋裡坐著。
老大清了清嗓子，發出的聲音把任妙安飄忽不定的思緒拉回來。
“怎麼了大哥？”
老大注視著任妙安找不到方向的迷茫雙眼，掌心落在她的發頂。
“你不需要安傑或者安叔他們養你一輩子，也不需要我養你一輩子。”
“我相信僅僅靠你自己，你的未來也能過的足夠絢爛。”
“你有這個本事。”
任妙安心頭升起雀躍，“嗯，我不需要靠誰養，我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
“一個人總歸是孤單的。”老大揉了揉她的腦袋收回手。
“我不想那麼孤單。”
“大哥？”
任妙安有那麼兩秒鐘沒能領會到老大的突兀轉折。
但她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她明白這是大哥對她的挽留。
大哥的性格從小就內斂，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然是他再直白不過的乞求。
老大沒有說話，只用飽含著諸多感情的眼睛看著她。
任妙安心頭撲撲跳，握緊掌心按捺下這股躁動。
“大哥，等你找到你心儀的女生在一起結婚，在一起生兒育女，你就不會是一個人了。”
老大抓住任妙安的
拳頭包裹在掌心當中。
“並沒有讓我覺得心儀的女生。在陪你長大之前，我並沒有結婚生子的打算。”
“等到你長大之後，你可以做自己的選擇。”
任妙安心下泛起甜意，同時也有一起苦夾雜其中。
“只是為了當我未成年時的監護人就……這樣嗎？”
“你的人生可以有無限種選擇，而我只想讓你飛的更高，更遠。”
任妙安嘴唇顫動，一頭扎進老大的懷裡。
“大哥，你覺得……我是誰？”
“任妙安。”
最簡單的三個字讓任妙安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安全都落地。
她不再是王迎娣，而大哥也不會把她當成王迎娣。
“大哥，大哥……”
任妙安失聲哭泣。
夢裡找不到歸處的迷障透露出一束光芒指引著她前行的方向。
當她追隨那束光穿過層層迷障，發出光的源頭是大哥。
睡著的任妙安時不時喊著大哥，直到最後輕聲囈語著老大的名字。
“立人。”
老大心頭一跳，猛地睜眼。
從地鋪上坐起來看向床上的任妙安，起身替她掖好被角。
任妙安隨著他的味道貼近他，臉頰湊到他手邊無意識蹭了蹭。
老大食指微屈，輕輕刮過她的側臉。臉上帶著
不自知的笑意。
回到地鋪上，安傑砸吧嘴踢翻他的被子，整個人上半身送他的鋪上，下半身伸到老大的鋪上。
老大手一提，給他翻回自己鋪上。踢到一邊的薄被隨手一扔蓋在他袒露的肚皮上。
安傑在第二天再一次提出讓任妙安跟他離開的事。
任妙安拒絕了。
安傑挫敗不已，整個人垂頭喪氣。
“你這麼小，沒有人照顧你怎麼辦？”
“我自己可以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任妙安拍拍他腦袋，“而且我有大哥啊。”
任妙安抬頭看一眼老大，兩人同時看向對方，眉眼不約而同的彎下。
安傑現在最恨的第二個人就是大哥！
不僅搶走他姐，在今天就要把他送回申城。
“我想跟我姐多待段時間，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順便幫我跟安爸安媽說一聲。”
“你自己回去說。”老大果斷拒絕。
他的失蹤只怕讓兩家人都不安生，必須得他親自露面才行。
安傑反抗失敗，只能跟老大回申城。
在他們兩踏上回程前，老大告訴任妙安。
“等我回來，我們就搬家。”
“去你想去的地方生活。”
任妙安眼裡迸發閃亮光芒，點頭顯得很是乖巧。
老大忍不住揉
她兩下腦袋。
安傑屁股一撅，把他頂到一邊去，自己上手摸兩下。
“我叫你姐，你可以叫我哥，我們各叫各的也行。”
任妙安咬咬牙，臭小子真是皮癢了！
“大哥！”
老大撿起竹條教他重新做人。
等他們離開家門，家裡驟然安靜下來兩秒。
雞鴨鵝叫喚不停，已經兩天沒有把它們放出籠子了。
任妙安吐出一口長氣，把它們先放出來溜達溜達，再回屋裡收拾東西。
家裡的菜還夠吃，她也不打算出門賣畫，生怕遇到荀致遠。
她不再想見他們，怕再見就再也不想走了。
可她是任妙安。
收拾好行李，整理好心情，任妙安懷揣著心情等待老大回來，一起去往下一個地方。
任妙安不想再上學，她只想過她想要的生活。他們常常在一個地方待上一兩年就換一個新地方。
輕快飄揚的心情讓她找回畫畫的熱愛。她畫花，畫草，畫她看見和用心感受到的世間萬物。
她不再避著老大畫畫，甚至還會讓他當模特給他畫很多畫。
老大並不想讓她當“文盲”。她平時不去學校上課可以，但到期末考試的那天她總得去學校考試。
兩人之間達成他們各自的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