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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止有之二,還有之三

米糠公爵作為長耳朵帝國如日中天的大貴族,先帝三子,女王親弟,毫不意外擁有一個崇高的燒錢愛好,考古。公爵夫婦是貴族圈子難得的恩愛夫妻,結婚十年未嘗聽說誰找過情兔。安妮.凱瑟琳.伊麗莎白.米糠深明大義,不僅全力支援丈夫投資考古事業,來了興致還會輕裝上陣,親自刨兩腳過癮。

公爵夫人今天不打算下地,捧杯安居考古現場旁邊的華麗高臺,與親朋好友俯瞰現場辛苦勞作的民工,藉此慶祝昨晚順利產下的第兩百個孩子。

話說回來,那孩子叫什麼來著?哦,對,凱撒,好懸給忘了。幸虧公爵夫婦善於接納長輩親友的建議,專挑帝國常見的幾個名字翻來覆去重複取,否則總想不起寶寶的名字,小凱撒該有多傷心呀!

嬰兒吃了睡睡了吃會不會為這種事傷心另說,席間眾兔少不了心裡犯嘀咕,嘀咕夫人這次只生下一個孩子,是否證明她年初重病纏身傷了底子的傳言為真。不過眼下正辦著茶話會兼慶祝會呢,多好的氣氛,再沒眼色的兔子也明白這些晦氣話不適合大喇喇擺到明面上來。於是收到邀請函的兔兔們只是歡天喜地暗中觀察,加油營造花團錦簇的模樣。

兔子一胎一般能生六到八隻崽崽,獨生子屬實千古一遇的離奇。公爵夫人自已同樣納悶憋屈,不想按照慣例辦慶祝會,平白宣揚出去叫關係不好的兔子看笑話吧,丈夫又勸不辦宴會大家要誤以為他們心虛。

然而咬牙辦的茶話會就是無論如何高興不起來啊,她不冷不淡接受祝福之餘,走神注意到考古現場的丈夫戴上手套拿起助手遞來的什麼東西。貴婦放下冰可樂,一個眼神過去,女傭琳達便會意奔到圍欄旁邊向下高聲詢問。

聽到妻子僕從的呼喚,象牙白兔兔單手扶穩紅色安全帽,樂呵呵高舉一枚亮藍金屬球。

“那是……H2O型鐳射眼?”捧場專家心神震顫,連忙殷勤祝賀,“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公爵大人挖掘五十米就找到這樣完好的鐳射眼,此處遺蹟大有可為呀!”

“哦?”

公爵夫人矜持抿笑,隱晦催促他說下去。笑話,她能不清楚位於地底五十米的H2O型鐳射眼意味著什麼嗎?嗨,害怕了一晚上小凱撒孤零零降生是不祥徵兆,原來是吉兆?嗯嗯,琳達,讓保姆把凱撒抱回來吧,不用送去神廟溺死消災啦!

消什麼災?從頭到尾根本沒有災!

馬屁精搖起兔族祈福專用的羽毛大扇子,諂媚道:“鐳射眼都完好無損,這種防護力度,這座遺蹟少說也是個古代A級兵工廠!恰逢短耳朵國的鄉巴佬不自量力挑釁帝國邊境,女王陛下得此兵工廠必然龍顏大悅,公爵大喜!夫人大喜啊!天佑米糠家族!天佑長耳朵帝國!”

“天佑米糠家族!”

“天佑長耳朵帝國!”

知道夫人愛聽奉承,何況根據過往經驗,大功一件確實是板上釘釘跑不脫了,一群兔兔熱火朝天瘋狂道賀。帝國首都的生面孔,即那對金毛兄弟以及投奔他們的紅毛侄子終究不好過分格格不入,老實附和吹捧了幾句,交完差立即探出脖子熱烈圍觀底下塵土飛揚的考古現場。

如果考古可以挖出直接決定戰爭勝負的殺手鐧,賽博兔兔王國全民熱衷刨土就不是一句“兔子天性”能夠糊弄過去的。想想吧,一個圓圓的、深邃的兔子洞,考古學家可以在民工的助力下去裡面挖出超越人類現有科技水平的鐳射眼誒?多有趣!有趣到阿爾格爾都不想探究遙遠外星球的社會結構啦!下次一定,敷衍.jpg

“你們那麼喜歡那個坑,是鄉下沒有嗎?”

象牙白的揹帶褲小兔子騎在織田作之助肩膀上,掀開蘊含祝福產婦新生兒寓意的羽毛大帽子,揪住他柔軟的長耳朵賤賤打了個死結好奇不已。

“沒有,小先生。”大金毛兔兔基斯.勞德脾氣極好,見弟弟忙著啃兔兔特製草餅沒空說話,祂放下即將成功塞進肩胛骨嚐嚐味道的噴香磨牙狼骨,禮貌補充基礎設定,“我們來自兩國邊界的邊境星球,那顆星球遍地都是石頭,沒法挖掘尋找遺蹟。”

去年出生的兔子應景耷拉下一隻耳朵,奶聲奶氣得體應對:“哦,我很抱歉聽到這個。”

高粱侯爵的妻子兒女上週感染急病整整齊齊暴斃身亡,老侯爵纏綿病榻命不久矣,受此打擊當場吐血。但他醒來仍不鬆口同意把爵位留給便宜侄子,而是秘密委託米糠公爵派遣心腹前往邊境星球,尋找早年嫌棄不祥送去當炮灰的大兒子。

填線兒子死了一個沒關係,與他同行的孫兒孫女呢?怎麼也要活一個回來,好好給老爺子做繼承人氣死混賬侄子吧!不爭饅頭爭口氣啊!

高粱侯爵是堅定的盟友,米糠公爵又一直疑心老侯爵的侄子是家族投毒者,包括老侯爵本兔的病同樣來得詭異,當即不遺餘力去村子找來兩隻符合要求的金毛兔子。昨日大金毛正式襲爵,小金毛跟哥哥關係好,與之同住金字號貴族聚居區。縱有提拔的恩情在,到底不是一起長大,米糠公爵喜提幼子,辦茶話會自然少不了叫上他倆充分聯絡感情。

是的,一隻兔兔刨坑,一隻兔兔甚至不必陪挖土兔兔的妻子聊天解悶,光是擱那兒轉悠乾飯便完成了社交任務,他們兔子是這樣聯絡感情的。

小兔兔一下居然沒想起高粱家勁爆的前情提要,把腦袋埋進紅毛大兔子的長耳朵低落哼唧。阿爾格爾沉迷考古現場無法自拔,織田反手揉揉小兔兔腦殼,叼起一根苜蓿草突出一個文思泉湧。放著公爵家的孩子哼唧不管哪裡怪怪的,好心的基斯承擔起人類的良心,有一搭沒一搭開導小傢伙。

正值織田先生的編輯讀者贏麻了的當下,突然一位僕人跑上貴族聚會的高臺,從胳膊下面拿出一封幾乎有他身子那麼大的信,遞給公爵夫人的近侍,用詠歎調嚴肅唱誦:“致公爵夫人:女王邀請她去玩槌球。”

近侍把語序變了一下,用同樣嚴肅的聲調跟唱:“女王的邀請:請公爵夫人去玩槌球。”

他倆唱罷,面對面深深地鞠了個躬,這使得兩隻兔子塗了脂的假髮緊緊纏在一起,費了好大勁才分開。

公爵夫人全程不急不忙,只當不清楚身邊出了什麼事,兀自愉悅享受眾兔子的吹捧。直到近侍邁著優雅做作的步伐走來鞠躬行禮,大聲唱出女王的指示,貴婦終於驕矜頷首表示需要準備一下,也不送客,施施然在僕從的拱衛下離開眺望高臺。

宴會主人走了,客人斷沒有留的道理。兔兔們或假惺惺或真心實意道別散去,被遺忘的小兔子習以為常。父母都忙,他,家裡第五十一個小亞歷克斯,決定履行米糠家族的義務,帶鄉下來的新任高粱侯爵及其附屬品前往基地欣賞他家的殲星艦。就當開開眼界嘛,侯爵以後參加宴會丟臉,他的世交米糠公爵臉上同樣無光不是?

殲星艦……難道是字面意義上可以殲滅星球的宇宙戰艦?好耶!請!務!必!讓!我!康!康!

披著兔兔皮的人類不懂,但是大受震撼,被一隻毛茸茸幼崽稱作附屬品都不介意啦。高粱家族的軍事基地目前捏在老侯爵侄子手裡充作籌碼殊死抵抗,暫時拿不回來,勞德們原也沒打算拿。基斯僅僅是實現諾言,挑個弟弟不忙的時間帶他來遙遠兔兔星球考察社會運作模式,現在這樣……啊哈哈,不過是稍微跑偏一點啦,問題不大。

人類不介意稱呼,神明還是非常介意的。基斯嚴正提出抗議,小亞歷克斯從善如流換了叫法,騎著紅毛大兔兔,領大家來到星際碼頭,搭乘飛貓前往米糠軍事基地所在星球。

飛貓顧名思義就是會飛的貓,儘管代代兔子學者窮盡一生都不理解古文明為什麼要把機械造物打造成這幅奇怪模樣,人類瞧著那乘客坐上鬍鬚極目遠眺都看不見貓尾巴的碩大擬態飛行器還挺親切。

鋼鐵大貓咧嘴微笑沉默不語,小白兔富有表演慾望,積極,又微妙不耐煩地例行念臺詞啟用程式:“請告訴我,貓咪,為什麼你能笑呢?”

“因為我是柴郡貓,這就是為什麼我會笑了。”貓咪聽到關鍵詞,退出待機狀態,睜開冰冷的無機質眼睛。

亞歷克斯捧讀:“我還不知道柴郡貓會笑。”

“我們都會的,起碼大多數都會的。”

貓像模像樣狩獵般弓背蓄力,阿爾格爾抖抖長耳朵,捕捉到微不可察的引擎轟鳴聲。

操控介面徐徐展開,僕從熟練輸入目的地。小兔子私以為大兔子比這玩膩了的貓有趣多了,握住織田的手懶洋洋接話:“是嗎,我連一隻都沒見過。”

“你知道的太少了。”貓貓心平氣和複述與指揮官相見的第一段對話,“這是事實。”

老貓鬚髮皆白,用力拍腿哈哈大笑:“柴郡貓,看在我花大價錢訂購你的份上行行好,請你告訴我,離開這裡應該走哪條路?”

“這要看你想上哪兒去,”貓說。

“去哪裡,我不大在乎。”

老貓逗它,不顧身邊哀怨怒瞪自已計程車兵,方才貓隊長拍的是士兵的腿。

“那你走哪條路都沒關係。”貓說。

“只要能走到一個地方。”老隊長補充。

“哦,行。”貓說,“只要你走得很遠。”

似乎感到這話沒法反對,下屬默默著手準備試飛驗收,隊長落座除錯系統引數,樂呵呵提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周圍住了些誰?”

“這個方向,住著個帽匠。”貓衝破大氣層,把右爪子揮了一圈,又揮動左爪子揮了一圈,“那個方向,住著一隻三月兔。你喜歡訪問誰就訪問誰,他們倆都是瘋子。”

小兔子念累了,命令僕從找出操作手冊交給侯爵。基斯全知全能不感興趣,轉交給躍躍欲試的阿爾與織田先生。

“我可不想到瘋子中間去。”金毛兔說。

“啊,這可沒法。”貓笑,“我們這兒全都是瘋的,我是瘋的,你也是瘋的。”

紅毛兔疑惑:“你怎麼知道我是瘋的?”

“一定的,不然你就不會到這裡來了。”

貓就當上句話是笑著說的,於是它也笑著答。

阿爾格爾實在摸不著頭腦,搞不懂這段對話的意義,繼續問:“你又怎麼知道你是瘋子呢?”

“咱們先打這裡說起,”貓興沖沖略過群星接茬,“狗是不瘋的,你同意嗎?”

“……也許是吧。”星際旅行沿途的景色極美,織田一時貪看住了,開口慢了一拍,遭小兔子不悅捏了捏爪子。

“好,那麼。”貓並不在意,緩步漫遊浩瀚宇宙,“你知道,狗生氣就叫,高興就搖尾巴,我卻是高興就叫,生氣就搖尾巴,所以我是瘋子。”

“甜心,我把這說成是打呼嚕,不是叫。”阿爾隔著類似玻璃的物質,伸手觸控近在咫尺的星辰。

“你怎麼說都行,你是我的指揮官。”

飛貓靜靜投入一顆火紅行星的懷抱,停降IS-010314星球停機坪。現在活躍的智慧生物已經不知道這顆星球的名字了,是啊,這片星域擁有了新名字,這是他們的時代,而它,再也等不到指揮官號令自已全力運轉體內所有的6430式超頻聚變反應堆,跟那群章魚以命換命。

我們只是無聊的過去式,戰爭AI古井無波,操控眼皮緩緩合攏,恢復休眠狀態。

小孩子總是缺乏耐心,飛貓老生常談囉嗦這麼一陣,玩的還全是亞歷克斯不懂的梗,兔兔幼崽氣呼呼蹲在自動升降座椅上,一會兒便高興起來,整理整理揹帶褲,挺起胸膛,煞有介事地一揮爪爪鄭重宣佈:“歡迎來到我的米糠五號星球!”

瞧,小孩子總是缺乏耐心,高興是,生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