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記憶很清晰，連自已流了幾滴眼淚都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又很模糊，彷彿隔了一層雲紗，看得是另外一個人的人生。
後來海蘭被弘曆納進門，有了永琪，這段記憶便永遠塵封在了以前。
海蘭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卻終究還是來了——她並不是想來這裡，而是被迫來的這裡的。
“海蘭，海蘭，這說著話呢，怎麼神都慌沒了。你也不用太擔心，好在皇上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已經警告了左祿，讓他們不要亂說話。”魏嬿婉說道。
看著魏嬿婉真實著急的眼睛，海蘭心中的內疚更深了。
當初自已看到弘曆和魏嬿婉說了幾句話，就先入為主的認為她是蓄意勾引弘曆，理所當然的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毀了她的清譽，也改變了魏嬿婉的人生軌跡。
海蘭一直想坦白，卻沒有勇氣，害怕魏嬿婉知道後，會變得像前世一樣。
說到底她還是自私，怕事情脫離自已的掌控，怕自已的孩子重蹈覆轍。
但有些事只要做了，就會留下痕跡，成為心裡一道抹不去的傷疤，時不時的隱隱作痛，提醒你必須面對。
“嬿婉，我要和你說一件事，”海蘭終究還是鼓起勇氣。
“當年，你伺候大阿哥一向盡心盡力，卻被無端調走，讓你在花房和金玉妍那裡受了那麼大的苦，都是我的錯。”海蘭低下頭，不敢看魏嬿婉知道這件事的表情。
“是我看到皇上和你舉止親密，產生了惡意，認為你在故意勾引皇上，想像之前的阿箬一樣，背主忘恩。當初真的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會這樣想。”
海蘭的語氣中滿是懊悔。她雖然已經明白了是氣運的影響，但自已做的就是自已做的，推脫不了。
“我接著還和純貴妃誣陷你，讓她認為你會踩著她的肩膀上位。最後害你受了那麼多年的苦，都是我的罪過，你現在如何懲罰我都不要緊，我都受著。”
過了如此長的時間，早已經是滄海桑田，魏嬿婉聽完海蘭的話，那段對於她來說如同地獄一般的日子撲面而來，彷彿就在昨日。
暗無天日，令人窒息。
“海蘭，原來是你害的我，是你讓我生不如死，”在一段極致的沉默後，魏嬿婉突然爆發，上前用力扇了海蘭一耳光。
海蘭直接跌到了地上，一邊的臉頰迅速紅腫起來。她摸了摸自已的嘴角，上面赫然是一抹刺眼的鮮血。
外面的葉心聽到動靜後，連忙跑了進來，扶起了海蘭。
“哼，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你要是想告訴皇上，我也不怕，”說完魏嬿婉就大步離開了。
“娘娘，奴婢這就叫人去傳太醫，這一巴掌太重了，萬一破相了這麼好。這令妃娘娘下手也太重了。”葉心用熱毛巾敷上去時，上面的痕跡簡直觸目驚心。
“這都是我欠她的，不怪她，”火辣辣的疼痛從臉上傳來，海蘭卻不難受，反而因為心裡的鬱結散開，還輕鬆了不少。
“令妃剛剛說我們在傳我的流言，你等會去查查，”海蘭交代道。
“還有告訴永琪我這幾天有事，就不要來請安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葉心恭敬的退下。
就在這時，一隻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跳到了桌子上。
“這件事與你與她，在這個時候再提都沒有任何好處。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說了呢。”向星爍伸出貓爪遞過去一塊餅乾。
當貓這麼多年，這具身體已經可以運用的得心應手了。
海蘭接過餅乾啃了起來，“或許是因為自已遭遇了，感同身受吧。”
“說起來前世可沒有這一出，那個要結婚人我的確認識，但我們只是在小時候被父母玩笑了幾句，大家都沒有當真，怎麼會風我和他訂婚了呢。到底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等到謠言云消雲散後，我們有的是時間調查幕後黑手。”向星爍建議道。
“魏嬿婉剛剛不是說已經讓左祿去澄清了嗎，現在你和她鬧掰了，不知道她還幫不幫你 。”
“愉妃娘娘，皇上請你過去一趟。”
就在海蘭思考的時候，莫為不請自來。
弘曆這麼快就知道了？海蘭心口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體內打轉。
“本宮這就出發，別讓皇上久等了。”
在路上，海蘭不動聲色的塞給莫為一個紅包，想打聽什麼事情，卻直接被退回來了。
“娘娘，奴才只拿皇上發的俸祿，其餘的奴才連一個子都不好拿的。望娘娘理解。”
莫為屹立不倒這麼多年，與他的小心是分不開的。
海蘭只好放棄了。
“娘娘，我們到了，皇上只讓你一個人進去，奴婢就不跟著了。”莫為腳步停在了養心殿門口。
海蘭進去後，便看到弘曆坐在上位，旁邊還站著一個躬身的太監。
弘曆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愉妃，你伺候朕有多少年了？”弘曆丟擲了一個尋常的問題。
“已經二十年了，”海蘭輕聲道。
“原來已經這麼多年了，那你還記得和朕第一次遇見的場景嗎。”弘曆單刀直入。
“當時朕喝多了，湊巧遇見了你，一時意亂情迷，方才有了這二十年的緣分。”
“而朕想知道這湊巧是天意還是人為啊。”弘曆探究懷疑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鋒利。
“皇上何故此問？臣妾當初只是一個小小的繡娘，在王府如同無根浮萍一樣，如何能找到皇上的行蹤，又如何可以人為呢？臣妾和皇上的緣分自然是天意。”
海蘭一字一句的說道，顯得十分有底氣。
“哼，是嗎？莫語將外面她侄子傳出去的話說一遍。”
“是，皇上，”旁邊如同雕塑一般的人終於動了。
將外面的事情說了一遍，和魏嬿婉所轉述的大同小異。
“皇上明鑑，這扎齊是在胡說八道，”海蘭連忙為自已辯解，“扎齊前段時間入宮問臣妾要銀子，臣妾沒有給他，懷恨在心也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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