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八個陣法已經只是個幌子了，那他直接進入上古之境便是。也並非八個陣法，準確地說應該是七個，畢竟彼岸說她與沐夕淺已經破壞了幻宮的血陣，那血陣也是八大陣法之一，更是這八個陣法中的核心陣法。
澹臺封修手指微動，一個扭曲的空間大門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帶著沐夕淺直接跳了進去。
入眼的是一個宏偉的秘境大門，但看上去已經很久沒人開啟了，隱隱有落敗之勢。
四周雜草叢生，烏鴉低低地飛過，姬無越手中燃上黑色的幽火，撥開層層霧靄，空氣中的氣氛很壓抑，能見度也不高。
“魔尊大人，恭候多時了。”
一個戴著金色鏤空面具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他身後還有一個戴著白色面紗的白衣女子，最醒目的是她額間的蓮花，讓她看上去神性十足。
不止他們，他們身後竟然還有無數的修士，他們有的御劍飛到空中，有的站在面具男身後。相同的是他們看著姬無越，眼神裡皆是憤怒。
他們本是來自各方勢力，突然收到秘密的緊急通告，說魔尊轉世出現了，轉世子現在實力還尚弱小，密函邀人族青年修士一同剿滅轉世子。
他們年輕衝動，滿懷一腔熱血，魔生來有罪，他們這就要用手中的劍刃將魔尊斬於劍下，誰成功取到了魔尊的首級，還能擁有高達百億的靈石獎賞與一片坦蕩光明的未來。
主要是訊息稱魔尊的轉世還未完全恢復力量，以前的魔尊確實讓人聞風喪膽，他們要想領這份功，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如今……一個未及巔峰的魔尊，而他們還有這麼多人，不足為懼，何足掛齒！
耶律涼如笑了笑道：“放棄抵擋吧，為了能將你殺死，我可是集結了大半個修真界的高手。而你，如今還沒恢復魔尊之力，邪不干正，這是永恆不變的法則。”
神夜曦皺了皺眉，那蓮花印記紅光大盛，既然是轉世子自己選擇的這條路，那也就怪不得他們心狠手辣了。若是他乖乖接受自己的救贖，不在那天對她痛下殺手，讓神女之力滌盪他體內的汙穢，他又怎會落得今日被萬人討伐的下場。
“不好了大人，他們竟然比我們先行一步。要不你們先去開啟開啟大門，讓我來斷後。”彼岸皺著眉頭看向前方黑壓壓的人群，不安地說道。
姬無越擺了擺手，看著頭頂上那密密麻麻的修士，他的袖中突然飛出一道令牌置於空中，令牌通體黑色，花樣繁複，看著就不像凡品。
他帶著靈力的聲音擴散開來：“九重樓修士何在？”
看到令牌的修士則震驚了，就算不是九重樓的人，也認得這枚令牌。
“這……他怎麼會有九重樓樓主的令牌？”
“我們這有多少九重樓的修士啊，他們不會真的叛變與我們兵戈相向吧？”
“眾所周知，九重樓的人修為高強，行事作風……從來不看人，而是看那塊令牌。”
話音剛落，不少修士臉上開始滲出冷汗，九重樓的強者，他們可在隊伍裡看見了不少……果然，只見那些看到令牌出列的修士便佔了近四分之一：
“在！謹聽樓主吩咐。”
“殺無赦！”
姬無越話音落下去的一瞬，濃烈的血腥味便蔓延開來，上方的修士頓時與那些站出來九重樓修士打了起來，各種術法轟炸，地面上濺出一朵朵血花。
佈滿烏雲的天空響起一道悶雷，接著一道閃電劃開天際，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
耶律涼如一把抹開臉上的雨痕，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怎麼會，這個轉世子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掌控了九重閣的勢力。
他本著九重樓多高手，大多數修士都是從九重樓過來的，如今反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轉頭看向神夜曦，神夜曦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朝他點點頭。
看來靠那些修士已經沒用了，他們兩人聯合起來應該尚能一戰。
神夜曦衝了上去，耶律涼如緊隨其後，彼岸一見情況不對急忙展開一個緋色的領域，無數朵彼岸花盛開來，她回頭道：
“你們去開啟萬古之境，我來拖住這兩個人。”
姬無越帶著沐夕淺直接瞬移到了那古樸的大門之前，他將手放在沐夕淺的胸前，一道紅色的光出現在他手中，沐夕淺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離開她的身體。
紅如鮮血的寶石出現在姬無越手中，鳳凰石離開沐夕淺身體的那一剎那，她只覺得身體無由來地變得異常寒冷，沐夕淺閉上眼睛，眉間竟然凝結出點點霜華，修為驟降，體內的靈氣也慢慢逸散開來，身上的生機也迅速逸散。
姬無越皺了皺眉，這一世最大的變數就是這個女人，他上輩子因為受神夜曦的蠱惑，便從未想過自己要開啟萬古之境的大門，也就沒有來尋找過鳳凰石的下落。這個女人……上一世應該是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了吧。
他最後還是選擇護住沐夕淺的一縷生機，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鳳凰石乃純邪之物，是百年前陰陽師一脈紛紛躍下血池用無數血液鍛造而成的。經年累月只會被其蠱惑。若是她由此能換來另一條生機，也未嘗不可。
沐夕淺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什麼極寒之地，被凍得瑟瑟發抖，突然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將她包裹起來了。還好這個反派還有一點點的良心，沒選擇挖她的眼睛。
鳳凰石從她體內出來後，她的那隻血色的異瞳也慢慢褪去了色彩。
另一邊彼岸扛不住二人的集火猛攻，直接被神夜曦一劍斬滅了靈體。
殺了彼岸之後，他們欲過來搶奪姬無越手中的鳳凰石，姬無越直接將鳳凰石嵌入大門，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萬古之境的大門開啟了。
一陣恐怖的威壓襲來，無邊的黑色蔓延過整片戰場，姬無越能感受到一股浩瀚的力量進入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
黑色的氣浪滾動起來，接著形成一個個人影，頭上長著犄角，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圈，他們異口同聲：
“恭迎魔尊大人。”
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線加上霧靄讓修士看不清人影，更遑論那些黑影。
“給我殺了他們。”
這些黑影便是魔兵，傳聞魔尊現世，只需一聲令下，無數魔兵便會聽召而來。
天空墮下無數黑色的流火，就連大雨也澆不滅，流火引燃了周圍一切可以燒掉的東西，一時之間，屍橫遍野，慘叫聲此起彼伏。
耶律涼如和神夜曦見情況不對便想撤退，之前與魔族的大戰，他們犧牲無數人才將魔尊成功封印，如今那就大能壽命耗盡死去，就剩他一人靠奪舍還生，根本不是巔峰時期姬無越的對手。
“往哪跑？”
黑色的靈力直接將他們兩人捲了起來，神夜曦臉上的面紗落下，白色的衣裙上沾染了無數的泥土與鮮血，哪還有剛剛站在那裡時的矜貴優雅。
耶律涼如的半邊面具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半邊腐肉掛在臉上讓神夜曦看了幾欲作嘔，原來一直跟她合作的竟然是這麼一個怪物！
“不……別殺我，我是南疆神女，神女一脈從來都是以拯救蒼生為己任的，殺了我你會揹負累累罪孽與因果。更何況，我從未殺過人，都是這個老怪物逼我與他合作的。他一路奪舍，不知道殺了多少人，而且之前封印魔尊就有他出力，你們前世的因果不該帶上我。”
神夜曦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叫著，她實在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本來離開南疆只是為了尋找轉世子然後感化他就好了，都是這個噁心的怪物攛掇她，讓她脫離了自己的任務。
“你這個賤人。”耶律涼如直接給了神夜曦一巴掌，他眼神像淬了毒，這個賤女人，自己當初還真是看走眼了，讓她成為了自己的盟友。
姬無越冷笑，放心吧，上輩子這兩人帶給他的痛苦，他都會悉數奉還。
黑色靈火直接竄到耶律涼如身上，耶律涼如痛苦地扭動著，想都沒想便放棄掉了自己辛苦尋找的這具肉體，打算再次上演金蟬脫殼的戲碼。
誰知他突然覺得眼前一黑，無數的鎖鏈突然捆上了他的靈魂，這裡是——地獄！
怎麼會，他還曾還幻想著將姬無越的靈魂拘到十八層地獄裡去，沒想到他自己反倒是先來了這裡。
身上的鎖鏈根本掙脫不開，遠處是一片黑色的虛無，竟敢，那個轉世子竟敢用這種方法折磨他，還不如讓他直接死去！
神夜曦瘋狂地向前逃跑著，姬無越直接衝上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上輩子這個女人虛偽的面目在他眼前一一浮現，嘴上口口聲聲說著要解救他，結果反手就把他賣給了那些正派。
“還有你——”姬無越眼神陰鷙，他直接拔刀一刀將她的頭顱斬下，鮮熱的血濺到他的臉上，讓他看上去瘋狂極了。
還有東陵那個皇帝，上次算計他的仇還沒報……
黑色的身影直接進入了皇宮，澹臺封洛剛開始看到姬無越時還有些驚訝：“國師……你怎麼來了？”
澹臺封洛看著渾身鮮血的姬無越不由得後退了兩步，他這模樣，看著就像是來找自己索命的……
外頭的太監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開啟門一看，只見澹臺封洛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他驚恐地尖叫道：“不好啦，皇上遇刺啦！”
……
無休止的殺戮會讓人瘋狂，姬無越也避免不了，上輩子討伐他的修士，他一一斬於劍下。
他身上也有無數的傷口，鮮紅的血流了一地，但他已經顧不上那些傷口了。
從地上冒出來的魔兵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魔尊大人，您何日回到魔界重掌權力？”
姬無越彷彿聽不見一般，凜冽的寒風吹散了他的發，他來到了雪淵口，這裡終年冰雪，也只有這裡他尚能得到一隅安靜，沒有紛擾。
他上一世不想修魔，想踏入正道，可他們逼他修魔，他也染上了一手的鮮血，但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
不，突然有一張精緻的臉落入他的腦海，沐夕淺……是的，這是他殺的唯一無辜之人。就算保留了她的一絲生機，只怕她也很難活下來。
沒了鳳凰石，她的修為早已跌入凡境。
凡人之軀……終究太過弱小。
“不用管我了，你們去找萬古之境身上有我一縷靈力的凡人少女，如果她還活著，替我保護好她。讓她這輩子平安活下去。”
說完這段話，他便赤腳踏入了雪淵，紛擾了兩世，權力與力量於他來說，不過像一片鴻毛般輕。
雪淵中的暴風雪迅速席捲了姬無越的身體，他閉上雙眼，沒有了靈力的保護，恐怖的冰原風雪讓他直接化作了一具冰雕。
……
沐夕淺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直在下沉，恍恍惚惚間，她好像看到了前世教她陣法的老道士。
“你看好了，乾坤巽震坎離艮兌……”
沐夕淺想伸手抓住他的手：“老道……你終於來帶我回家了嗎？嗚嗚嗚……”
……
突然所有的景色開始褪去，一個老道士坐立穹宇之上，如果沐夕淺看到了肯定要說這老道又在裝神弄鬼了。
那老道士長嘆了一口氣：“唉，又失敗了。”
“老夫遊走陰陽，堪破萬道。可這世間，究竟何為惡，何為正？”
正道修者會為了一己私慾不惜奪人性命，魔道之子卻又尚存一絲善念。
那老道士將手中的紅色寶石擲出穹宇，留下一句似乎堪不破的話語，然後從容坐化。
被捆綁在鎖鏈上的男人落下血淚，古老的種族紛紛跳下血池。突然時光開始回溯，從深淵爬出來的男人重新拿起權柄，從此血流成河，山河變色。
……
不知道多少年後，沐夕淺叉腰看著展臺上精緻的寶石：
“這就是鳳凰石麼，看著也不怎麼樣啊，還有這防盜系統，根本就攔不住本姑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