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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43)

謝靈運,東郡陽夏(今河南太康附近)人。生於公元385年,死於公元433年。他是東晉名將謝玄的孫子,因他承襲了康樂公的封爵,因此大家也叫他\"謝康樂\"。他是中國文學史上著名的山水詩人。

謝靈運的父親謝瑍並不聰慧,死得很早。而謝靈運小時十分聰明懂事,謝玄十分看重他,便對親朋好友說:\"我只有謝瑍這樣的兒子,謝瑍怎麼會有靈運這樣的兒子!\"謝靈運小時被送到錢塘杜明師的道館中寄養,15歲回到都城建康(今江蘇南京),住在朱雀橋邊的烏衣巷內。他的族叔謝混是當時政界和文壇的中心人物,有意培養謝靈運的文才,使他的詩在當時就有了名家氣派。公元415年,當時國家的實際統治者劉裕準備北伐長安,30歲的謝靈運受任諮議參軍,後又當中書侍郎、世子中軍諮議,黃門侍郎。

這一年九月,劉裕到達彭城(今江蘇徐州),謝靈運前去慰勞,寫下了一篇《撰徵賦》。劉裕看到後,心裡很不舒服。因為在這一照例是歌功頌德的文體中,謝靈運只用了很少一部分來恭維劉裕,反倒大段大段抒發思古之幽情,回憶本朝的歷史,感慨萬千。而劉裕恰恰想代晉自立,自然不會高興。謝靈運很快知道了劉裕的想法,公元417年,他又一次前去彭城彌補過錯。那一天項羽戲馬臺上百官雲集,原來劉裕在大擺筵席歡送辭官東歸的孔靖。與會者都賦詩讚美孔靖的高尚志向和劉裕的寬宏大度。謝靈運對劉裕的寬宏很有領教。他曾出任撫軍將軍劉毅的記室參軍,公元411年劉裕打敗劉毅後,立即起用他為太尉參軍,以示大度。可第二年就找個碴兒把謝靈運給免了。

靈運明白自已跟隨劉毅七年,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信任,另一方面,他打心眼兒裡瞧不起這位庶族出身的武將,更何況劉裕所出身的北府兵是謝玄一手建立的。但不管謝靈運主觀如何,劉裕眼下就快做皇帝了,他只好寫了一首《九日從宋公戲馬臺送孔令》。劉裕看罷,隨口誇獎了幾句。謝靈運的詩中有\"聖心\"一詞,這實際上已經承認了劉裕的最高統治地位,劉裕心裡還比較高興,此後又給謝靈運升了官。好景不長。謝靈運有一個小妾和門人桂興通姦,他發現後,一怒之下殺死了桂興。謝靈運是世家大族的貴官,殺死一個低微而有錯的門人,本來是小事一樁,但他卻被參了一本,王弘要求把他免官、削爵、治罪。劉裕為了表示寬大,只給他免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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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運兩受挫折,悟到必須找個大靠山。於是他找到劉裕的次子廬陵王義真。劉裕作了兩年的皇帝后,於公元422年病死,朝政大權落在徐羨之、傅亮、謝晦手中。他們擁護三子義隆。為了打擊義真,他們給謝靈運羅織了一個罪名,把他貶為永嘉太守。公元423年春天的一個清晨,謝靈運緩步登上高樓,只覺春光明媚、寒風已逝,憑樓眺望,不禁感慨萬千。他到永嘉半年來,一直生病,今天終於好得差不多了。他迅速命人擺上筆墨,當即寫下他最有名的詩章——《登池上樓》。

從此,謝靈運消極不理政事,四處遨遊,縱情山水,遊蹤遍及永嘉全境,創作了大量山水詩。一年後,他索性稱病回到會稽始寧老宅。後來,徐羨之、傅亮先後廢了老二義真、老大義符,立了義隆。義隆坐穩皇位後,下手剪除徐、傅二人。

於公元426年,義隆下詔徵謝靈運為秘書監,謝靈運故作姿態,第三次才整裝出發到達建康。謝靈運滿懷希望地見到宋文帝義隆。義隆問他:\"從南面來,路上有何新作?\"謝靈運說:\"有《過廬陵王墓下作》一篇。\"義隆一聽,滿臉不快。因為這首詩是寫對義真的懷念和他自已滿腔的憤懣之情的。由此可見謝靈運在政治上的幼稚。謝靈運不受重用,只好常常\"生病\",大興土木,修造人工景觀,動不動出門十多天去遊樂。這更惹得朝廷不滿,最終只好被迫辭職回家。謝靈運出遊,有時隨從竟達幾百人,以至於臨海太守王琇誤以為出了山賊。他恃才傲物,很看不起當時精心事佛的會稽太守孟覬,一次,謝靈運對孟覬說:\"得道應須聰慧文人,你昇天當在靈運前,成佛必在靈運後\"。孟覬因此恨透了他,以緊急公文上奏宋文帝,誣告謝靈運蓄意謀反。在謝靈運的申辯下,宋文帝委派他為臨川(今江西臨川)內史。第二年,他被人彈劾,可能出於死裡求活的希望,他居然扣留了來逮捕他的人,舉兵抗命,但終於很快被擒。宋文帝再次寬大,把他流放到廣州,但很快因謀反罪被殺,時年49歲。謝靈運以自已的藝術實踐,使當時盛行的清淡無味的玄言詩一變而為鮮麗清新的山水詩,開創了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大流派。作為山水詩的始祖,他竟因政治上的幼稚而早逝,實令後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