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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12)

盎格魯撒克遜民族簡史

在進入正題前,需要強調一下:歐美的民族認同,是基於語言和文化,而不同於亞洲的基於血源。這也是美國的英格蘭人(即正宗的盎撒人)後裔人口數量排在德裔、愛爾蘭裔之後,人口占比不到全國的16%,但美國卻是正宗的盎撒文明國家的原因。

盎格魯-撒克遜(Anglo-Saxon)人,主要指源自日德蘭半島(丹麥)的盎格魯人(Angles)和朱特人(Jutes)以及來自之後稱作下薩克森州地區(德國)的撒克遜人(Saxons)的後裔。

古代文明中,歐洲是落後地區。

人類是從非洲慢慢遷移到世界各地的。在古代人類文明史上,位於歐亞非中心的中東,多數時間內,處於世界文化的中心,中華文明次之。

歷史上,位於中間位置(左右逢源)的中東(即西亞)北非地區,是有史以來多數時間裡開人類進步先河的地區。相對而言,位於東端的東亞文明次之,西端的西歐文明最封閉,發展也最滯後。

中世紀後期,中東伊斯蘭帝國和東方儒教帝國的保守僵化,而西歐空前的思想和技術變革,對歷史產生了深刻影響。

西歐的科技進步,加上其侵略性擴張,徹底改變了世界格局。西歐及其派生出來的美加澳等對世界的深刻的主導性影響,一直保持到現在。

(以上內容引自拙作《美國的前世與今生(一)》)

而在中東及中國已進入文明時代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歐洲還是化外野蠻之地。

歐洲文明起源於公元前800年的希臘文明。公元前146年,希臘被併入羅馬帝國。歐洲文明興起於羅馬帝國。現在歐美所信奉的基督宗教發端於公元1世紀羅馬帝國統治下巴勒斯坦地區的猶太團體。

基督教對歐美的政治、文化影響頗深,可以說深到骨子裡。這裡就不細說。

歐洲“三大蠻族”

在羅馬帝國時期,歐洲有三大蠻族:日耳曼人、斯拉夫人、凱爾特人。

這三大蠻族,相當於中國古代匈奴、柔然、鮮卑、突厥、東胡、蒙古、契丹等草原遊牧民族。他們的共同之處是都生活在北方高緯度(北緯43度以上)草原地區,經常幹著搶掠農耕地區人民財的勾當。當然,指說“搶掠”一詞,一般人是無感的。瞭解中國歷史的人可能知道,這些民族的兇殘、野蠻程度,是超出現代人的想象的。

日耳曼人、斯拉夫人更靠北,大概遊牧於北緯50度及以上(比黑龍江更靠北)的高寒地區。

三大蠻族中,凱爾特人在羅馬帝國和日耳曼人(包括後來的盎撒人)的打壓下,走向沒落。最終,蘇格蘭、愛爾蘭、威爾士,成了凱爾特人最後的避難所(法國也有少量凱爾特人後裔)。

日耳曼人有很多分支。比如:東哥特人、西哥特人、法蘭克人、勃艮第人、汪達爾人、維京人(維京海盜)、盎格魯人、撒克遜人(薩克遜人)、朱特人、諾曼人(佔領法北部的維京人及其後裔)……

歷史總是很詭異。中世紀後,這些來自北方蠻族的大範圍、全方位的入侵改變了整個歐洲的版圖。曾經歐洲文明中心的位於南歐的希臘、義大利已經有些邊緣化,曾經的蠻族(後裔),現在廣泛分佈於歐洲。

現今的挪威人、丹麥人、瑞典人、冰島人、德意志人、奧地利人、瑞士人、英格蘭人(盎格魯-撒克遜人)、荷蘭人、弗拉芒人、盧森堡人都是日耳曼人。其中德意志人、奧地利人和瑞士人的語言為德語。而挪威人、丹麥人、瑞典人、冰島人則都是維京人的後裔。

斯拉夫人又分為東斯拉夫人、南斯拉夫人、西斯拉夫人。東斯拉夫人主要集中在俄羅斯、白俄羅斯、烏克蘭等三國。南斯拉夫人主要集中在保加利亞、塞爾維亞、黑山、馬其頓、克羅埃西亞等國家。西斯拉夫人則主要集中在波蘭、捷克和斯洛伐克。

所在的國家成了歐洲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現在的歐洲幾乎是“蠻族人”的天下。

順便說一下法國。法國人算是拉丁人與日耳曼人的混血,應該屬拉丁人多一點。但法國是經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塑造過,才成了今天的法國。所以某種意義上,法國也算日耳曼體系的國家。

扯遠了,迴歸正題。

盎格魯人、朱特人、撒克遜人先後入侵不列顛,逐漸形成盎格魯撒克遜人。

大約公元前7世紀,中國春秋爭霸初期,居住在歐洲西部的、被日耳曼人打得到處逃竄的凱爾特人,入侵英倫三島,打敗伊比利亞人,成為當時英國的統治民族。“不列顛”的名稱就源於凱爾特人的一個部落,“不列吞人”(或者叫布里吞人)。

公元43年,羅馬帝國入侵,征服不列顛後變其為羅馬帝國的行省。公元407年,羅馬帝國被迫撤出,結束其在不列顛近400年的統治。

羅馬人走了,不列顛出現了權力真空,凱爾特人開始內鬥。一群北歐人就盯上了不列顛。

這群人是居住在日德蘭半島(丹麥、德國)的三個日耳曼部落:朱特人(Jutes)、盎格魯人(Angles)、撒克遜人(Saxons)。這三個部落,朱提人住在半島北部,盎格魯人住在半島南部,至於撒克遜人,住在易北河下游(今德國下薩克森州)。這三個部落離得很近,經常一起幹些打家劫舍的強盜勾當,關係比較親近(尤其是後二者,被並稱為盎格魯—撒克遜人)。

當一個凱爾特人首領花錢去找朱提人幫忙,進攻不對盤的同族時,三個部落的機會來了。打劫本來是職業,這回只是去海對岸的不列顛打劫,乘船過去,算是當了一回海盜。當然,這也不是第一回當海盜。盎格魯—撒克遜實在對不列顛島非常熟門熟路了,早在公元287 年,盎格魯—撒克遜撒克遜人就首先打劫不列顛沿海區域。事實上,本來就生活在丹麥半島海邊的盎撒人,和後來丹麥的維京人一樣有著海盜的基因。

三部落本來是去打劫的,不想去了後發現這個地方不錯,就賴了下來,與凱爾特人鬥了一百多年。凱爾特人打不贏,就退守哈德良長城,留下英格蘭給日耳曼人霍霍。

於是,“盎格魯人的土地”(England)出現了,他們也成了英格蘭的常住人口!

公元500年代初,這三個彼此離得較近且關係不錯的日耳曼部落,征服了不列顛。

朱特人(Jutes)、盎格魯人(Angles)、撒克遜人(Saxons)入侵不列顛示意圖

6世紀末,基督教傳入英國。基督教在被羅馬帝國定為國教後,在歐洲有著強大的影響力。隨著羅馬帝國的分裂解體,歐洲也進入教權主導的中世紀。無論皇權也好,王權也罷,面對教皇都要低頭。這強勢影響力,因為宗教信仰深入人心,英格蘭也因此成了基督教信徒聚集的地區。必須強調的是,基督教是盎撒文化及文明的基礎和基石。

約公元600年-800年,入侵者先後建立起7個強國:這個時期史稱“七國時代”(有點像個袖珍版的春秋七霸或戰國七雄)。此時盎格魯-撒克遜人統治著英國大部分領土。而隨著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前進,部分凱爾特人接受統治,部分凱爾特人遷徙到了邊疆地區,如今愛爾蘭人、威爾士人、蘇格蘭人,基本都是凱爾特人的後裔(尤其是前二者)。另外,愛爾蘭與英格蘭的矛盾,其實早在盎格魯-撒克遜人登陸不列顛島時就埋下了。

盎格魯人、朱特人、撒克遜人三個日耳曼分支強佔了不列顛大部分領土,形成了英格蘭的雛形,並逐漸融合成統一的盎格魯-撒克遜民族。

盎格魯-撒克遜人海盜基因的強化歷程

8世紀末期,盎格魯-撒克遜人面臨一場危機,丹麥的維京人開始入侵英國,侵佔了大量英格蘭土地。雙方打了百年,七國大部分被丹麥人打敗並臣服,但最終一個叫阿爾弗烈德的盎格魯-撒克遜人(西撒克遜國王)擊敗了丹麥,迫使東盎格利亞丹麥人國王古斯魯姆簽訂《威德摩爾和約》。按照該和約,阿爾弗烈德對丹麥人進行了賠償,將英格蘭東北部劃歸丹麥管轄,史稱“丹麥法區”。在該協議中,古斯魯姆皈依基督教,還讓阿爾弗雷德作他的教父,這一事件預示遷往“丹麥法區”的丹麥維京人將和當地人融合為一體。

阿爾弗雷德大帝塑像

由於阿爾弗烈德收復大部分英格蘭土地,作出了巨大的貢獻,於是成為“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國王”,故而得享“大帝”稱號,也是英國迄今為止惟一一位被授予該名號的君主。阿爾弗烈德去世後,繼任者逐漸收復“丹麥區”。

盎格魯-撒克遜人雖然打退了丹麥人的進攻,卻不僅沒能防住另一支維京海盜的入侵,而且還讓其成為了英格蘭國王。

1066年,來自諾曼底公國的威廉公爵入侵英國大獲成功,加冕為英王威廉一世,史稱“征服者威廉”。此後,英國曆經多個王朝,但歷代國王都與威廉公爵有一定的血緣關係,至今如此。

那麼,威廉公爵是誰的後代呢?其實,他屬於諾曼人,說到底就是維京人。

丹麥人是北歐人,即廣為人知的維京海盜的老家之一。因此,丹麥的維京人第一次大規模入侵英國,前後長達200多年,也為英國注入了海盜基因。順便說一下,其實,因為維京人南下,讓如今歐洲各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維京人的基因,不光是血統上的基因,還包括維京人搶劫、殺戮、冒險、擴張、殖民等的基因。當然,英國人這種基因更多。

隨著盎格魯-撒克遜人逐步同化、糅合了日耳曼人的其他分支——維京人、諾曼人,盎格魯-撒克遜民族的海盜基因得到了進一步強化。

文章寫到這裡,得重點說一下影響盎格魯-撒克遜民族和英格蘭國家形成和發展的三個重要因素:

一、人的因素

除了上面所說盎撒民族形成過程中所帶的搶劫、殺戮、冒險、擴張、殖民等的基因。這國重點說一下對英格蘭國家及盎撒民族的形成,起巨大作用的阿爾弗雷德大帝。

阿爾弗雷德大帝貢獻主要有幾個:

第一、他透過宗教的力量將盎撒人融合在一起,有了向心力。尤其透過宗教將維京人同化。

第二、頒佈了英國著名法典,《阿爾弗雷德法典》,這部法典時至今日依舊是英國法律的基礎和基石,是英美法律的源頭。

第三、編撰了“盎格魯-撒克遜編年史”讓盎撒人有了可追溯的歷史。要知道,一個有歷史的民族才有發展潛力。歷史對民族和國家的作用是巨大的,不然,不會有“要使亡其國,必將亡其史”。

第四、完善了“賢人會議”制度,這也是後來英國議會的雛形。

第五、透過改革軍事,設定常備軍,讓英國出現了世襲騎士階層,讓英格蘭王國的戰鬥力在歐洲一直不俗。

這五大貢獻,涉及宗教、法律、文化、政治、軍事四個方面,徹底將曾經鬆散的英國七雄合為一體,也讓昂撒人有了民族概念。

可以說,阿爾弗雷德大帝用自已戰功之外的其他貢獻,奠定了昂撒民族國家的底蘊和向心力。

二、宗教影響

人類歷史,某種意義上也一部宗教鬥爭的歷史。宗教對國家、民族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拿中國來說,中國有儒釋道三教,中華民族能綿延五千年,宗教的力量起了巨大的作用(詳見拙作《也說中華,也談中華文化》)。

從古至今,伊斯蘭教的威力大家能感受到,至於基督教(含天主教、東正教)的威力,稍微瞭解歐洲歷史的人都能知道。其實,基督教、伊斯蘭教都脫胎於猶太教。

扯遠了。

阿爾弗雷德大帝大力推廣基督教,其對盎撒民族的影響是巨大的。

首先,透過基督教的傳播和羅馬文化的滲透,作為野蠻民族後裔的盎撒人,開始走向文明;

其次,盎撒人的危機,是沐浴羅馬文化輝光的阿爾弗雷德大帝挽救的。

再次,被教皇開光的大帝,鑄造了盎撒人的民族意識。

三、人類歷史上一部劃時代的憲法《自由大憲章》

諾曼人成為英國的國王后,於11-12世紀逐漸強大。13世紀初,英王約翰繼位後,繼續在大陸上與法王作戰,相繼丟失諾曼底、安茹、曼恩、都蘭等地。1209年,約翰又和教皇英諾森三世發生衝突,被教皇開除教籍。約翰被迫於1213年向教皇屈服。1213年,約翰再次出征法國時,一些封建主拒絕服役,在1214年布汶之役中,約翰戰敗。1215年,封建貴族乘機聯合對國王不滿的各方力量反對約翰王。

1215年6月15日,在強大壓力下,約翰在蘭尼米德(Runny Mede)簽署《大憲章》。其中主要反映西歐封建政治制度的特點,即國王只是貴族“同等中的第一個”,沒有更多的權力。

原先的英國統治者盎格魯-撒克遜貴族,與後來的統治者諾曼貴族,以及更早的統治者凱爾特貴族,《自由大憲章》也是三者權力平衡的結果。

《自由大憲章》,被視為人類憲政史上里程碑的檔案之一。對於制定這部憲章的英國人,很多人不吝溢美之詞。

15、16世紀時英國王權強化,《大憲章》無人提及。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時,資產階級賦予《大憲章》以新的意義,用以反對封建專制王權。今天它仍是英國憲法的重要組成部分。

美國的聯邦憲法和各州憲法也都包含有《大憲章》的思想。

英格蘭的發展和擴張

早期的盎格魯-撒克遜民族形成於英格蘭,或者說,英格蘭是盎格魯-撒克遜民族的國家。至於不列顛島的其他二個(凱爾特人的)國家蘇格蘭、威爾士及愛爾蘭島的愛爾蘭,是後來被英格蘭兼併(名義上是合併)的。後航海時代,英國在全世界擴張和殖民,成為日不落帝國。其中的“五眼聯盟”中除英國外的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紐西蘭,都曾經是其殖民地,後三者目前還是英聯邦成員。可以這樣說,從語言、宗教、文化、制度上,從淵源上,“五眼聯盟”的五國,屬盎格魯-撒克遜民族的國家。

1337年—1453年間英國和法國的為了領土擴張和王位爭奪的戰爭,是世界最長的戰爭,斷斷續續進行了長達116年。戰爭結束時,英國已走上中央集權的道路,之後英格蘭對歐洲大陸推行“大陸均勢”政策,轉往海外發展,成為全球最大的帝國。

1536年英格蘭與威爾士合併。

16世紀以後,英國陸續組織許多貿易公司,進行海盜掠奪,碼頭官吏、海關人員、海軍官兵,甚至地方高階官吏,都勾結海盜。海盜J.霍金斯販運黑人致富,F.德雷克則在伊麗莎白一世贊助下劫掠西班牙美洲殖民地,並於1577—1580年間進行了震驚歐洲的環球航行。1588年,英國戰勝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在攫取世界海洋霸權上邁出第一步。

1603年,伊麗莎白女王死後無嗣,蘇格蘭國王詹姆士六世繼承英國王位,稱詹姆士一世,開始斯圖亞特王朝統治(1603—1649年,1660—1714年)。1707與蘇格蘭合併。

16世紀末、17世紀初,英國開始文藝復興,湧現出的“三巨人”:莎士比亞、培根和哈維,是這一時期在藝術、人文和科學領域的最傑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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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紀60年代從英國發起了第一次工業革命,使工廠制代替了手工工場,用機器代替了手工勞動,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工業化國家。

1801年合併愛爾蘭,英國的正式名稱成為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

英國的殖民地在19世紀猛烈擴張。對亞洲的侵略繼續擴大。大英帝國指由英國本土及其治下的自治領、殖民地、領地、託管地和保護國共同構成的大帝國,是有史以來領土面積最大的國家和最大的環球殖民帝國。帝國在19世紀初達到鼎盛,大約有4到5億人口,佔當時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領土約3367萬平方公里,佔到了世界陸地總面積的四分之一。帝國繼16世紀的西班牙王國之後,被稱為“日不落帝國”。

19世紀中葉,英國發動兩次侵略中國的鴉片戰爭,強佔香港島。此外,在伊朗、緬甸、南非、埃及、東非以及紐西蘭、澳大利亞等地也擴大侵略,還逐步對南美洲進行滲透,成為那裡最大的投資者。1867年,加拿大成為英國第1個自治領地。

關於英國對北美的殖民擴張詳情,可參考拙作《美國的前世與今生》系列文章。其血腥、殘暴堪比野獸,不,比野獸還野獸!比禽獸還禽獸!無論在北美,還是在全世界,接過英國衣缽的美國,其殘忍程度比之英國,有過之而無不及。

盎格魯-撒克遜民族形成發展史的本質

透過上面所述,盎格魯-撒克遜民族的形成史、發展史,本質上是一部搶劫、殺戮的殖民史。

當然,英倫三島上的其他人,凱爾特人(即現代的愛爾蘭人、蘇格蘭人、威爾士人)、諾曼人(已融入盎格魯-撒克遜民族),與盎格魯-撒克遜人一樣,本質上都是殖民者。

他們對於如何殖民更是有著豐富的經驗與悠久的傳統,其中維京諾曼人(均融入盎格魯-撒克遜民族)還有著搶劫、殺戮、冒險、擴張的基因,大航海後英國能夠建立空前絕後的世界第一殖民帝國,無疑與英國的民族歷史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