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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阿寶

夏珂趕忙朝著記憶中村長家的位置一路小跑著趕過去。

忽然,路途中央一隻野雞咯咯的叫著朝著自已對向奔跑,後面跟著一個面板黝黑的漢子,看上去跟自已年紀差不多大。

手裡提溜著一根樹枝高高舉起,像是要追上去劈碎那隻正在奔跑的野雞一樣。

由於野雞朝著自已的方向,再加上夏珂覺醒秩序後被強化的身體,野雞的動作雖然快,但也沒有那麼難以捕捉。

身子輕輕向下一探,手臂快速彈出。

這隻只顧奮力奔跑的野雞感覺身子一輕,隨後雙腳就再也接觸不到地面了。

夏珂捉住野雞的兩隻翅羽,將它提溜起來,任它兩隻尖利的黑雞爪在空中撲騰。

正準備將手中的野雞拿給那個黝黑漢子的時候,忽然自已的手臂就被人緊緊拽住。

“英雄!英雄!”耳邊傳來粗獷的聲音。

“哥哥,英雄!”聲音來自那個面板黝黑的男孩,成熟的外表下語氣卻格外稚氣。

夏珂扭過頭,只見對方眼中閃爍著崇拜的目光,像是被一隻小鹿盯著,嘴唇和鼻子之間隱隱泛著亮光。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守村人吧...?

夏珂沒有中斷的記憶開始,自已就一直生活在城市裡,不過透過短影片,聽說這個世界上每一個村子都有一個先天智力有些缺陷的人。

他們被稱為守村人,據說是為了守護村子,替村子擋過一些大災,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個黝黑面板的男孩格外熱情,不斷地搖著夏珂的手大喊著英雄英雄。

夏珂不知道他的心中是如何定義英雄的,自已只是出手抓住野山雞而已,至少在自已心中這不算英雄。

“拿著吧。”一直被人這樣抓著,夏珂也怪難受,直接握住男孩的手,讓他抓住野雞的翅膀。

從這傢伙一直追這隻野雞的樣子,應該是打算把它做成一道美味的晚餐了,鄉村裡這種事情很常見,本身狩獵就是他們為數不多的生存命門之一。

說不定自已還能去蹭一蹭,野山雞的味道可比一般家養雞要好不少,肉質也緊實的多。

黝黑的男孩接過野雞,愣了兩秒,隨後小跑著到剛剛夏珂翻進來的柵欄位置,拿著野雞的手向上一揚,竟然就這麼將它給放了!

不吃的話你早說啊...

黝黑的男孩又一陣小跑來到夏珂身邊,手臂握拳在胸前擺動,像是一隻笨重的熊。

“你就這麼放了?”

男孩嘿嘿一笑,笑容質樸單純,夏珂很少用老實去形容一個人,但在這個男孩的身上他找不到另外的詞語。

“嘿嘿,村裡,吃。外面,不吃。”

男孩指了指樹林,夏珂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能這隻野雞不知道從哪裡瞎晃悠來到了溫泉村,如果被別人抓到肯定就是村裡某戶人家的晚餐了,說不定還有可能出現在他們今晚的菜品裡。

男孩捉住它只是為了將它放生。

“放了還不是有人會吃他,你平時不吃肉嗎?”

“活的,不吃。死了,可以吃。”

夏珂擺了擺手,算是認可了男孩的善良,也許人先天失去了什麼,其它剩餘的東西就會變得更加純粹。

男孩又開始一口一個英雄的叫了起來,圍繞著夏珂歡呼雀躍。

“行了行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還有,我不是什麼英雄。”

夏珂現在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只想趕快去村長家看看能不能有些殘羹剩飯填填肚子。

只是沒想到,這個男孩就像是跟定了自已一樣,一直在自已身後,從一開始大聲載歌載舞地叫著夏珂英雄,被夏珂幾次出言制止了之後,開始小聲的在他背後一直英雄英雄的嘀咕個不停。

夏珂無奈,自已像是被倩女幽魂裡的怨靈給纏上了一樣。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村長家,可這裡幾個村裡的大姐已經開始擦洗餐具了,那還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

這支旅行團的姐姐們,吃飯猶如風捲殘雲,如果不是他們的穿著打扮,村長還以為他們是從深山的樹林裡逃荒來的。

婉雨紅著臉不停地給夏珂道歉,其實原本這個盡職的女孩是留了兩人份的飯菜的,她的職業操守是不允許出現客人到了旅遊目的地沒有飯吃這種情況的,哪怕對方是自已的原因沒有趕上飯點。

可後來出現了一個銀髮溼漉漉的老頭,上來不由分說就把兩人份的食物一口氣全部吃完了。

按照他的原話是,“年輕人的身體已經是風燭殘年,餓幾頓沒關係。可我還在長身體。”

隨後擦擦嘴瀟灑離去。

夏珂滿臉黑線,這個黑心的老頭不僅壓榨他的工錢,甚至還壓榨他的員工餐!

肚子裡傳來咕咕地叫聲,飢餓感讓他的腿肚子都有些發虛。

“英雄,食物,我有。”男孩忽然戳了戳夏珂的後背,然後又指了指身後的某個方向,身體朝著那個方向移動,臉卻一直向著夏珂這邊,似乎示意跟著他,又害怕夏珂突然間離開。

夏珂如釋重負,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跟著男孩一路走到村子最南邊的一個角落,這裡似乎是他住的地方。

可夏珂真的沒辦法稱這裡為“房子”。

幾塊紅磚堆積起來了一個大概只有五六平米的空間,磚與磚之間還有極大地空隙,屋頂上放著幾堆雜草,似乎想要覆蓋住那些巨大空隙。

一旦下雨,這種自欺欺人地建築質地就會立刻讓這間小屋浸泡在水池中。

裡面有幾塊木頭拼接的木板,上面擺放著床單和一層單薄的被套,這樣就算是一張床了。

唯一讓夏珂意外的是,床單和被套竟然格外的乾淨,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床頭。夏珂自已起床都不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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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會疊被子?”

男孩撓了撓頭,笑容始終沒有停過,“媽媽,教過。”

“那你媽媽呢?”夏珂一愣,這裡並沒有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

小鹿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男孩低著頭,聲音忽然變得極小,“媽媽,死了,餓。”

“你不是說有食物嗎?英雄餓肚子了,急需要你的幫助!”夏珂迅速換了一個話題,這種沉重感向來不是他擅長對付的。

男孩的眼睛又再度散發了光芒,所有的悲傷忽然間就散掉了,勾著身子進到小屋裡,從床底下摸摸索索,拿出了半塊土豆,也只有半塊土豆。

夏珂苦笑,平時土豆自已都是用來配飯吃的,不過聊勝於無,至少能夠勉強抵住飢餓感。

接過土豆,夏珂兩口就啃完了,他實在是太餓了,一天都沒吃東西,在樹林裡又一直緊繃著身體,早就有點吃不消了。

吃完才後知後覺的問道,“你不吃嗎?”

男孩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越發濃烈,像是小孩子拿出自已珍藏已久的收藏品對外展示,期望獲得對方的贊同。

“非常美味!”

這才讓這個男孩猶如收穫了至寶一般,在原地手舞足蹈。

夏珂也走進這個狹小屋子,空間小的甚至沒有辦法站著抬起頭,裡面還有一股淡淡地潮溼氣味。

“你叫什麼名字?”夏珂開口問道。

“媽媽,叫我阿寶。”

兩個人在這個空間裡面擁擠異常,幾乎都要臉貼臉了,夏珂坐在床邊,手不知該擺在哪兒,忽然間有硬硬地東西咯到自已的手掌。

那是一個已經泛黃的筆記本,看的出來被翻過無數次。

夏珂拿起,上面的字型異常娟秀,像是少女的軟語一樣溫柔。

翻開裡面,似乎是阿寶的母親留下的筆記。

夏珂驚訝於上面全是一些生活的基礎常識,從最簡單的吃東西前要把東西洗乾淨,上廁所應該在村子裡的出門後前走一百步,再向能看到大樹的方向走五百四十七步的小屋子裡上廁所,這樣的內容事無鉅細。

甚至連洗衣服要搓揉幾下都列在了上面,夏珂這才注意到雖然阿寶住在這樣的地方,衣服卻格外乾淨,這也是他靠近夏珂時夏珂沒有下意識反感的原因。

究竟是怎樣的一位母親,試驗了多少次才能夠準確的說出襪子要搓揉多少遍才會乾淨。

字字句句間都說的格外詳細,詳細的有些繁瑣,正常人看了都會覺得嘮叨的程度。

可就是這樣一個小本子,被翻到泛黃甚至褶皺到快要爛掉。

對於這樣的阿寶來說,或許別人覺得冗長的叮囑,短的可憐。

夏珂忽然覺得鼻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眼圈泛紅。

其中有一頁,上面還寫了,如果沒有吃的了,村長家的後院裡埋著土豆,村長預設每週可以去那裡偷偷挖兩個土豆,每次吃之前要把土豆切成四份,每天吃一份,這樣就能夠撐過一週。

夏珂心中一哽,扭頭看向那個笑容質樸的男孩,自已一口就吃掉了別人兩天的食物,男孩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

這樣的人情緒都是最直接的,他們永遠不會藏著掖著,他所表現出來的全是最真實的善良。

阿寶還是對著夏珂傻笑,臉頰削瘦,肋骨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