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如潮水一般鼓動在他的心臟之中,散發到四肢百骸。
骨骼噼啪作響,像是有無數的骨節從骨骼之間的結合處生長、彌合,最後嚴絲合縫。
夏珂感覺到自已全身發燙,像是快要被引爆的隕石一般,龐大的能量正在重塑他的血肉與脈絡。
像是...偽人一樣!
對於身體每一處感知愈發清晰,小到好像每一顆細胞都在自已的監視之下,身體構造已經完全改變了。
肋骨之間的縫隙甚至都被填滿。
夏珂甚至不用窺探都能透過皮肉看到自已的骨骼變化,像是穿了一件厚厚的金屬內甲在自已面板之中。
血紅色的心臟被畸形的骨骼完全覆蓋,不斷地泵出強大的力量。
每一次跳動,都在與這具身體爭奪主權。
甚至能感覺到自已的尾椎延伸出了一截像是尾巴一樣的骨節。
自已已經完全不像人類了。
但極致的力量卻讓人舒暢不已,言靈的力量好似也可以隨意掌控。
這便是無冕之王的另一部分力量嗎。
已經完全被血色浸染的雙眼抬起頭看向天空之中一望無際的利維坦,金色的光暈偶爾從他的血色瞳孔之中逸散。
空。
巨大的黑月突然震顫。
它與夏珂對視了。
隔著將近數萬米高的高空,這個古神一般的生物頭一次從地面上感受到了威脅。
甚至是...死亡的威脅。
暗藍色的鱗片突然在夜幕之中閃爍出白光。
咆哮聲更加巨大,像是在對夏珂示威,吼的月亮都在震顫。
從未在意過地面螻蟻的古神,終於意識到了危險。
砰!砰!砰!
黑夜給暗藍色的鱗片畫出了最好的保護色,當人類看到的時候,那些鱗片已經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來到了眼前。
如同隕石墜落一般,誇張地爆炸聲隨著暗藍色的鱗片墜入大地同時爆鳴。
視覺上還感覺不出來。
暗藍色鱗片真正落到地面上的時候,每一片足足有十米之長。
像是一棟小平樓從空中插入地面。
戰場突然安靜下來,濃郁的血腥味像是粘稠的液體一樣從空氣中灌入鼻腔。
生機突然驟減將近1\/3。
安靜地像是深淵。
利維坦僅僅只是一次釋放出自已刀刃,就讓這個戰場徹底寂靜下來。
神明的力量瞬間碾碎了那股熱血上頭的衝勁。
殘酷的現實喚回了他們的理智。
黑暗中漸漸有抽泣聲響起,悲傷的氛圍開始逐漸氤氳。
有人死了。
好多人死了。
死的並不是一個與他們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而是朝夕相處的同學、導師、朋友或者說戀人。
一瞬間生命之間就出現了名為死亡的天塹。
有人跪倒、有人匍匐。
無情的暗藍色鱗片無差別的降臨。
甚至將那些熟悉的面孔碾碎。
他們甚至來不及悼亡,只能捧起一灘混雜著血水與灰塵的碎肉悲鳴。
氣氛徹底變了,可暗藍色的鱗片並沒有所謂的冷卻時間,它的生長只在短短的一瞬間就可以完全復原。
利維坦的身體是巨大的黑雲,黑雲中下起了暗藍色的雨。
充滿毀滅與悲傷的雨。
“該死!”佛羅斯被被一塊暗藍色鱗片扯碎了肩膀,露出肩胛骨,汨汨地血從傷口跳出。
鱗片輕易地撕碎了他秩序2的體魄,像是切開一塊豆腐般簡單。
剛剛燃起的熱血一瞬間就崩塌了。
地面劇烈的開始晃動,狂風從地面的裂縫中席捲而起。
巨大而詭異的自然災害正在神明的力量下湧動。
那完全不像是人類能夠抗衡的力量。
原本就已經被威壓損壞的建築物再一次從地面升起,被無形的狂風捲成湮粉。
飄散在空中。
佛羅斯皺著眉頭,士氣已經完全低迷了,就像是炮火洗禮後結束的戰場,只有絕望攀附在這裡。
他的嘴唇嗡動著,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語到嘴邊就停住了。
視線掃過只有半截身體漂浮在空中的女孩。
半人高的巴雷特已經從中彎折,與女孩一同飄起。
血液從她身體的斷口處灑落,卻不會滴到地上,狂風捲起在空中一道狂舞。
濺到了佛羅斯英俊的臉龐。
狂風吹舞,鮮血已經失去了溫度,可落在佛羅斯的臉上滾燙地像是要將他燒傷。
這個女孩是從預備役就跟著他的。
“你叫什麼名字?”
“希爾芙特,學長你擋著我的視線了。”
第一次見面那個女孩還很乾瘦,像是一個從垃圾堆裡撿來的野孩子,臉上髒兮兮的。
雙手顫顫巍巍地拿著從未碰過的手槍,害怕從身體的微動作上展露無遺,可她的表情卻像是剛剛起床那樣毫無波瀾。
明明冷汗都順著柴黃的脖頸結成蘭花豆那麼大的水珠了。
“加入我的小隊怎麼樣?”
“我給你麵包。”
一句簡單地話語就讓這個女孩跟了他將近兩年的時間,無數次幫他擋下了偽人差點刺穿他心臟的利爪。
包括與伊莎加戰鬥的時候也一樣。
佛羅斯一直跑在所有人前面,所有人都在仰望他的背影,包括希爾芙特也一樣。
作為王子,他想要守護世界的責任感以及中二感始終推動著他前行,以至於他都忘了回頭看看這個被他抓住的姑娘。
原來都出落得這麼漂亮了。
無錯書吧懸浮在半空之中,瞳孔失去色彩,像是一幅悲憫的畫。
她好像總是默不作聲地守在自已身邊,自已卻渾然不覺。
現在她走在自已前面了。
破碎的像是被擰爛的油菜花。
“抱歉......”
“明天...不用...給我準備麵包了......”女孩用僅存的意識把毫無血色的手臂伸入校服的衣領中,像是要拿出什麼東西。
可到一半就停止了。
生命完全消逝。
一小塊還未吃完的麵包被包裝袋小心翼翼地包裹著。
那是第一次佛羅斯給她的麵包。
後來換了很多品類,佛羅斯也堅守著獨屬於貴族的諾言,即便現在她已經不愁吃喝,但還是會每天早上放一塊麵包在她的書桌前。
只是沒想到,原來她還是會偷偷購買第一次佛羅斯給她的這種麵包呀。
或許第一次吃到的這種麵包,在她的心裡。
最軟最甜。
狂風消散,希爾芙特墜到地面,滾動了兩米才停下。
他回頭看到那個小女孩了。
可對方已經笑著揮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