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這個群體,上不畏權貴,敢直面君主過失,直言不諱,下對群臣,如狂犬般咬住就不肯鬆口,只為青史留名,此次你得勝歸來,算得上朝中新貴,若我猜的沒錯,這幾日就會有不少官員上門來巴結,只想與你攀上關係。”
“這些人裡有不少都是奐王的人,可他遠在邊關,朝中這些官員為何會成為他的門客呢?這背後勢必是奐王妃的手筆。”
“奐王妃為了替奐王籠絡朝中勢力,早已在暗中與多位大臣暗通款曲,為的就是讓這些人無條件支援奐王,這樣一來,在皇帝眼中,奐王就有了不臣之心。”
“所謂夫妻同心,既然是奐王妃做的事,那這背後就定然有奐王的首肯,手握重兵不算,還要籠絡朝臣,不是等著皇帝忌憚嗎?”
“只要這件事被奐王知曉,他就已經無法控制自已的行為,他不反,皇帝就會一步步殺光奐王府所有的人,包括他最疼愛的女兒,如此一來,他定不會對皇帝再盡忠。”
齊雲說了很多,忘川卻蹙起了眉:“可這些朝臣究竟是不是自已的門下,奐王會不知道嗎?”
齊雲接著解釋:“奐王與王妃所通訊的方式是快馬,由奐王府的死侍送出,不過就算是死侍,誰又能保證他們背後的主子就一定是奐王妃呢?我讓他們的信件全部截下,由我篩選合適的信件送往邊關,便可以控制奐王妃與奐王的通訊,只要我不想讓他知道,他就定然不會知曉。”
忘川一驚,實在不敢相信齊雲的手已經伸的那麼長,連奐王府的死侍他都能控制。
不,準確的來說是奐王府的死侍從來都是齊雲的人。
這些死侍忠於的從來都只有齊雲一人,只是表面看上去他們是奐王府的人,實際上的操縱者一直都是齊雲啊。
看到忘川錯愕中帶著震驚的眼神,齊雲就知道她還是太年輕。
“只要我在奐王妃死後,送一封書信給他,告知他奐王妃在背地裡為他拉攏朝臣的事,都不用我說什麼,他自會懷疑到皇帝身上。”
忘川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等等,我先捋捋,你說的這些我都聽明白,可為何奐王妃會去籠絡朝臣呢?她一直住在京都,對皇室有一定的瞭解,難道她會不知結黨營私乃是死罪嗎?為何還要去做?”
齊雲見狀,也不介意為她科普。
“這就要說到皇帝一開始讓奐王去邊關的原因,皇帝讓奐王去邊關是因著玉王有了謀反之心,為了鞏固皇位,他必須選出一個合適的人接管玉王的位置,奐王這個閒散王爺就成了首選。”
齊雲說著,忘川眸底閃過一抹恨意。
只要一說起玉王,忘川的眼神就是要吃人的。
齊雲也知曉,在解釋的過程中也只是一筆帶過,並未過多提及玉王的事。
他接著道:“奐王雖說只是個閒散王爺,但好歹也是雲家人,說句大不敬的話,奐王也有資格繼承皇位,只是先皇並未在旁支的王爺中做選擇,他的首選還是自已親生的皇子。”
“可這並不代表奐王就沒有奪位的資格,若說雲光中有資格做亂臣賊子,那麼奐王會比他更有資格,因為奐王乃是先皇的親兄弟,倘若不是先皇年紀大了,皇子之中也有幾個長大成人,他多半就會把皇位傳給自已的手足兄弟,也就是奐王亦或是梁王。”
“正是因著雲光中深知這一點,才會讓奐王前往邊關領兵的同時留下他的家眷在京中,為的就是讓奐王府上下成為牽制奐王的質子,而奐王妃也正是明白這一點,他們都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的質子,若奐王府的背後沒有強大的支撐,便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玉王。”
“她不願看到奐王府的慘狀,就只有冒險拉攏朝臣這一條路可走,只有奐王府積攢足夠的勢力,才能與皇帝抗衡,畢竟奐王手握重兵,皇帝也擔心他擁兵自重,便會把京中這些質子握的更緊,除非奐王乃六根盡斷之人,否則他絕對不會拿自已妻兒的性命去冒險。”
忘川聽的目瞪口呆,想來前世的自已只顧著打仗,對於朝中之事她瞭解的不多,也不屑於去了解。
今日聽了齊雲的的解釋,她才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男人。
他才不是什麼村夫,也不是隻會練兵的大老粗。
他所知曉的從來都是事情下的陰霾,而不是事件本身。
她愣了半晌,都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震驚,最終只問出一句:“你究竟是什麼人?我好像看不清你。”
她的確看不清眼前這男人。
與他同床共枕,與他謀劃掉腦袋的事,與他相處五年,到頭來,她卻連眼前人究竟是誰也搞不清。
齊雲本該說出他的真實身份,事已至此,早已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可齊雲不能。
他決不能對忘川袒露自已的真實身份,決不能被忘川知曉,其實他就是殺死玉王府滿門的罪魁禍首的親兄弟。
他不能,也不敢。
他怕忘川嫉惡如仇,對他也產生厭惡。
或許對於從前的他來說,一個女子的喜惡不足掛齒,倘若可以,他甚至會為了隱藏自已而殺了對方。
可現在的他不想這麼做。
沒有任何緣由,只因她是葛鈺。
他在利用葛鈺時肆無忌憚,不惜讓她聲名狼藉,成為人人唾棄的蕩婦。
卻還是在她有可能會對自已產生厭惡的時候猶豫了。
或許可以說,他恨不能葛鈺成為人人唾棄的蕩婦。
這麼做是自私的,是變態的。
他怪異的認為,若這世間所有的人都認為葛鈺是個蕩婦,那麼就沒有哪個男人會願意娶一個臭名昭著還與人和離過女子。
就連他自已也沒注意到,他與他二哥雲光中是最像的兩兄弟。
都這麼怪異,這麼的令人匪夷所思。
[極端]兩個字或許是他們雲家亙古不變的真理,只要是雲家的子孫,就沒有一個是遵循常理之人。
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瘋子,偏偏如此瘋魔極端的人都投胎成了皇室中人。
齊雲逼迫自已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還能是誰?”
他伸手探上忘川略有些顫抖的手指,握著她的手,撫摸上自已溫熱的面頰:“你的郎婿,不論你做什麼,都在背後全力支援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