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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張六的前因

事到如今,張六不敢再有任何隱瞞。

可他坐在那半天,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沈菁菁揚起手還沒打下去,顧籬先給了張六一耳光。

“男子漢大丈夫,把責任扛起來,說!”

張六這才開始娓娓道來。

他娘姓秦,在村子裡被稱作張秦氏,至於具體的名字,他猛然發現自已竟然不知曉。

“我真是不孝!活了半輩子,連孃親叫什麼都不知!可憐她含辛茹苦,把我養大。”

和這世上無數的苦命人一樣。

張六幼年喪父,死在地主的農田裡。

地主只用一吊銅錢打發了他們孤兒寡母。

從此張秦氏靠自已養育張六。

她為了能有口飯吃,每日帶著張六遊逛寺廟,給往來的香客磕頭。

向她這麼做的人不少,帶孩子的也不少,但磕得頭破血流的只有她一個。

張秦氏額頭的傷從未好過,疤痕疊著疤痕,蓋過皺紋。

和尚們心善,不驅趕她。

有時看她討不到香客的錢,還會施捨她飯食。

張六跟著母親這般乞討,因為不缺齋飯吃,竟然生的比村裡其他孩子更壯實。

他還跟著和尚學功夫,練出一身武藝。

到張六年少的時候,已經能給旁人當打手討生活了。

張六打架能掙錢,張秦氏卻不願看到。

她跟張六說,“你打的,是和你一樣的人。有一天,你會被和你一樣的人打死。”

張六不肯聽。

他只知道不打架的時候,他經常餓肚子。

打架能讓他吃飽,還能讓他有錢逛窯子。

那段時間,張六和張秦氏的關係開始變差。

張六每每去幫人當打手,張秦氏聽聞都要去阻止。

他威風凜凜的時候,偏偏有土氣的老太婆衝出來。

張六覺得沒面子,不願理張秦氏。

但他依舊會用掙的錢孝順張秦氏。

他知道,那是他的孃親,把他養大的女人。

後來,張六遇到還是閨閣女子的陳氏。

她年輕貌美,雖不是大家閨秀,但絕對稱得上小家碧玉。

窮苦出身,賣命掙錢的張六不可能配得上陳氏。

可陳氏偏偏喜歡張六。

張秦氏看不上的、不准許的,陳氏崇拜、鼓勵。

張秦氏讓張六在兄弟夥面前丟面子,陳氏恰恰給他掙足面子。

張六很快對陳氏愛的死去活來。

陳氏也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對張六說,“你在這裡掙窮鬼的錢,能有多少?不如進京去。京城的窮鬼再窮,油水也比這裡的窮鬼多。”

在這個女子出閣前,連與男子講話都會被視為不檢點的時代,陳氏說,“只要你一句話,此生不欺我棄我,我們私奔,去京城。”

陳氏的父母不願陳氏嫁給張六這樣的人。

他們希望陳氏能有安分守已的夫君,留在本地相夫教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正道。

而私奔,是罪。

張六一口答應下來,發誓絕不辜負張陳氏的真心。

他們計劃好出發的時間,準備到京城開始新生活。

張六滿心歡喜的同時,也心神不寧,寢食難安。

世上最懂孩子的人是母親。

張秦氏很快察覺到張六的心事。

她跟蹤張六,聽到張六與陳氏籌謀私奔事宜。

村裡前兩年也有年輕的書生和地主家的女兒私奔。

結果那書生被地主差人亂棍打死。

官府判責地主無罪,是書生心懷不軌。

張秦氏怕兒子遭遇同樣的狀況,她思忖整宿,決定去找陳氏的父母商議對策。

起先,張秦氏希望兩個孩子能完婚。

她給陳氏父母下跪,“我知道,我兒子娶你家姑娘高攀了。可兩個孩子恩愛,非要分開他們,誰能保證不會釀出禍來?”

陳氏父母不聽,直接讓家丁把張秦氏打出門去。

張秦氏又去找陳氏,想和她好好聊一聊。

她找到陳氏的時候,陳氏正跟著張六耀武揚威。

他們欺負街頭的商販,收保護費,還毆打老人和孩子。

張秦氏一眼看出,陳氏心腸惡毒。

她竟然忍心用針去扎三歲孩童,逼那孩子的母親給保護費。

張秦氏心裡的主意瞬間定下來,她絕不能讓張六娶陳氏。

當著所有人的面,她給那些被欺負的窮人跪下道歉。

回應她的只有他們的爛菜葉和陳氏的嘲笑。

張秦氏又想拽張六回家,求他和陳氏斷掉關係。

陳氏抄起菜刀,要抹自已脖子。

“奴家對張六的感情,比奴家自已的命更重。你若執意拆散我們,就是要奴家的命。”

刀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虧了是張六及時搶走了刀。

這一出鬧劇,讓張六對陳氏的感情更忠真不移。

然而很快,陳氏的父母帶來一夥人,要把陳氏強行帶回家。

就和那年的書生一樣。

他們就算把張六活活打死,官府也不會過問。

張六畢竟練過武,殺出條血路逃走。

但他已經在爭執中知曉,是張秦氏揭穿兩人意圖私奔。

他恨他母親,告訴她,他永遠不會再回家。

月黑風高之夜,張六孤身闖進陳家,把陳氏帶走。

他們一路直奔京城,憑著狠勁和身上的武藝站穩腳跟。

如今,陳氏的父母已經不能撼動張六。

小地方的生意人罷了,巴結張六還來不及。

但由於當年張秦氏對他們的阻撓,陳氏一直不願待見張秦氏。

講到這裡,張陳氏心裡不服,當著眾人的面嚷嚷開來。

“難道全是我的錯嗎?如果真都是我錯,她親兒子怎麼不向著她呢?殺千刀的張六,我當初跟著你的時候,你窮得穿開襠褲。我嫌棄過你嗎?是你娘嫌棄我!是她不待見我!”

張六跟她對著喊,“看你說的什麼話!我當然知道你好,我有了錢,對你哪點查過?為了你,咱家的積蓄,我花出去眼睛也沒眨!”

就吵吧了這麼兩句,他們畫風突變,張陳氏撲到張六懷裡哭。

金斬在一旁記筆記,“夫妻吵架不用怕,用最狠的語氣說最軟的話。”

他記完,還要給沈菁菁一個肯定的眼神,好像在說,好好看,好好學。

“……”

沈菁菁白金斬一眼,打斷張六夫婦的甜蜜勁兒。

“你們那些臭錢錢怎麼賺來的,我都不想戳破。少在這演委屈。張六,你老孃現在都被不知道什麼鬼怪給控制住了,你倆在這深情?”

張六講的故事,當然更側重他們的愛情。

但沈菁菁依舊能從中聽出,這對狗男女有多惡毒。

他們不把窮人的命當命,就算被人打死也不為過。

再退一步講,她現在沒有精力關心他們婆媳到底有什麼矛盾。

老太太的命最重要。

張陳氏聽了,斗大不樂意,厚顏無恥地說,“那能怎麼辦?黑不溜秋的玩意這麼嚇人,他娘說不定這會兒已經被吃了。鬼我們不想捉了,把錢換回來吧。”

張六也跟著附和,“嗯,不捉了,有那些錢,不如給我娘風光大葬。”

兩隻狼心狗肺的畜生厚顏無恥的詭辯著。

張六這是直接給親孃判死刑了。

沈菁菁扶著腰,挺著肚子站起來,金斬趕緊去攙她。

她冷笑說,“你們確定不想捉了?”

“行!大家一起死唄。”

“看你老孃真被那怪東西害死了,回不回來找你們。說不定倆一起來,你倆身上這點肉不夠分呢。”

沈菁菁言罷,牽著金斬的手一起往外走。

她知道,不出三秒,他們就會妥協,來求她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