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籬衝進屋，指著床上的沈菁菁，表情先是憤怒，然後是困惑。
他只看到沈菁菁自已。
“你把那狗男人藏到哪了？”
環顧一圈，還是沒看到金斬，顧籬有些尷尬。
“剛才明明聽見聲音了啊！怎麼會……”
沈菁菁默不作聲，看傻子一樣看著顧籬。
顧籬皺著眉向後退出屋去，嘴裡嘀咕，“你們孤男寡女一起住付府就不知廉恥，我只是來看看。”
金斬大概有不回話就死的病。
他坐在樑上解釋，“嚴格說的話還有孩子，再嚴格一點有可能有鬼，所以不算孤男寡女。”
顧籬聞聲又進來，抬頭看著金斬。
兩人對視，都不太明白對方在幹嘛。
下一刻，顧籬也爬到房樑上。
沈菁菁忍不住吐槽，“四皇子殿下也做樑上君子了？”
顧籬少見的臉紅，狡辯說，“張六是我屬下。我來，是要防著你們。免得你們串通出來什麼假鬼怪，糊弄張六千兩白銀。”
金斬無所謂地躺著，腿翹起來，直接拆臺，“我白天差點要了張六的命，殿下也沒在意。所以現在很明顯是撒謊。你只是不希望我和沈菁菁單獨待在一個房間。”
顧籬低頭不言語，不知是預設還是懶得理。
他解下腰帶把自已綁在房樑上。
因為沒有金斬的功夫，他必須綁好自已，才不會一不小心摔下來。
綁完以後，顧籬衝金斬冷笑，“我是孩子的爹，你算什麼，成天追著沈菁菁轉。”
金斬靈魂拷問，“你就這麼確認，我不是孩子的爹嗎？”
顧籬愣住，然後破防，怒罵金斬，“你怎麼確認你是孩子爹？滿口噴糞！”
金斬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展示給顧籬，“只是口水啊。”
“……”
沈菁菁無語地在下面聽著，始終面著牆，沒回頭，聽到後面實在忍不住。
“你倆能不能閉嘴？鬼沒工作呢，你倆先忙上了？還讓不讓人捉鬼了？”
顧籬堂堂四皇子，怎麼那麼幼稚，和傻子較勁什麼？
樑上兩位終於消停。
三人各自躺好，默不作聲。
又是一個時辰，鬼終於來了。
沈菁菁聽到床頭處，有衣服褶皺摩擦出的聲音。
感覺是從床下慢慢升起來的。
但又沒有爬行的聲音。
就像從地底直接浮上來。
這層邏輯本身就奇怪。
如果是人，肯定要從屋外進來，或者躲在屋內的某處。
她既沒有聽到開門聲，也十分篤定屋子先前沒有人。
如果是鬼，為什麼會有衣服褶皺摩擦的聲音？
接著，她聽到“鬼”的竊竊私語。
因為清醒，所以沈菁菁聽的比張陳氏更清晰。
“毒婦！快離開他，離開我的兒子。離開他……離開他……”
白天張陳氏說的話能解釋通了。
張陳氏聽到的“獨夫……離開……餌仔”，其實是“毒婦”“離開”“兒子”。
這更加坐實沈菁菁心中猜想。
幽靜的夜，月光透過窗紙，幽藍光影映在牆面上。
佝僂的身影幾近九十度彎曲，伏在沈菁菁臉龐。
夜風吹的窗欞輕響。
本來是令人驚恐的一幕。
突然，房間裡傳出一聲女人的輕笑。
沈菁菁耳邊的竊竊私語戛然而止。
“鬼”很害怕，沈菁菁很尷尬。
她真的不是故意笑的啊。
主要是“鬼”說話的時候，氣息吹耳朵眼，真的癢啊。
沈菁菁莫名覺得很對不住“鬼”，屏住呼吸不敢動。
房梁那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鬼啊！女鬼！”
顧籬半夢半醒，聽見沈菁菁空靈的一聲笑，反應遲鈍半拍轉頭看過去，然後就看見滿頭白髮的老嫗伏在沈菁菁臉龐。
他瞬間清醒發出一聲慘叫！
七旬老婦竟能發出少女銀鈴般的笑，不是鬼，還能是什麼！
床頭的“鬼”本來就因為沈菁菁的笑聲高度緊張，突然被顧籬喊了這麼一嗓子，也尖叫起來。
沈菁菁鬱悶死了！
古人都這麼膽小？果然沒當過社畜。但凡見過的每週例會上畫大餅的老闆都不至於怕鬼。
顧籬的一嗓子，嚇得那“鬼”尖叫著往門口跑。
沈菁菁坐起身，只見到蒼老的身影連滾帶爬。
樑上兩人反應都挺快。
金斬直接跳下來。
顧籬也壯壯膽跳了。
他忘記先前把自已用腰帶綁在樑上，跳出了自掛東南枝的風采。
“鬼”速度並不快，比不上金斬。
她先跑的，到門外時，金斬後腳也邁出門。
眼看應該捉住，可晃動的房門擋住金斬的視線。
只是一眨眼，“鬼”在金斬面前憑空消失。
月色明亮，院子裡的景觀一覽無餘。
最近的遮擋物，那棵一人粗的大樹，也要二十多步距離。
他們只是前後腳出門。
“鬼”絕對沒有那個速度。
顧籬懸在樑上催促金斬，“快追啊！站門口發什麼愣！這哪裡是鬼，根本不是鬼！你們兩個騙子！”
金斬卻倒退回來，面無表情對沈菁菁說，“要不試試怎麼把你記憶恢復吧。太嚇人了，真的有鬼。”
他對自已的功夫有自信，絕對沒有活人能在他面前這麼玩消失的。
沈菁菁搖頭，“不是鬼，我都聞到口臭了。”
“……”
金斬臉上不帶任何一絲恐懼說，“你看看把我嚇成什麼樣了！就是鬼！”
“……”
沈菁菁很篤定對方是人，因為她在老太太轉身跑開的時候，及時碰到了老太太的衣角。
系統當時提示：“有實體的傢伙真的是鬼嗎？”
推理遊戲裡，這種線索已經是答案糊臉上了。
金斬真的嚇得不輕，他還在唸叨，“絕對是鬼啊，好可怕。口臭有可能是屍臭之類的。”
沈菁菁對金斬解釋說，“我碰到她了，她有實體。而且你見過鬼連滾帶爬的逃跑嗎？她如果真的是鬼，可以直接穿牆啊。”
金斬雙手交叉，表達強烈的不同意。
“見過的，不光連滾帶爬的見過。你以前還帶我見過磕頭的鬼、地上打滾的鬼、拉屎的鬼。而且，沒有人能做到在我金斬面前瞬間消失。”
金斬說的信誓旦旦，沈菁菁也有些不自信了。
她畢竟是外來者，對本地世界觀沒那麼熟悉。
鬼也可能有實體？也可能膽小忘了穿牆？
兩人都陷入思索。
樑上傳來顧籬弱弱的聲音。
“你們還在嗎？先放我下來？”
他還掛在樑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