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天親自駕車,護送陳飛穿越迷霧繚繞的森林,迴歸家中。
車內,白小天神色複雜,發出了一聲感嘆:“陳兄,牛長老一去,我在這艾瑞斯城似乎失去了依靠的磐石。”
這並非虛言,也非任何算計。他從不玩弄手段,尤其對待他認為值得結交的摯友,更不會含沙射影。
陳飛了解白小天的性情,他所說的話,並非對我有何所求,而是真真切切地表達了對牛長老離別的不捨。
然而,當白小天提及牛長老離去後,他在艾瑞斯城便失去了根基,陳飛卻不以為然。
“白兄,肖大人不久將會蒞臨艾瑞斯城,你若有任何疑惑,皆可直接向他呈報。”
“將來你可能將前往安寧鎮任職,那裡是肖大人耕耘十餘年的疆土,有利於彼此間的資訊交流。”
“你在城中的時間更為長久,曾是牛長老的左膀右臂,肖大人自然會有諸多問題請教於你。”
陳飛語重心長,坐在副駕位置上,面對白小天說道。
並非為肖玉民拉攏勢力,也不是意圖構建什麼派系。
僅僅是兩位傑出的靈魂,若能並肩作戰,必將在日後改天換地的大潮中,發揮無可估量的力量...
肖玉民乃是一位銳意開拓的年輕領主,而白小天則是眾多年輕勇者中的佼佼者。
二人在斯卡倫郡的疆域內,足以施展諸多神妙法術。
白小天見斯卡倫如此言說,他心中並無詫異,僅是淡然微笑,緩緩道:“勿需刻意追求,順應天命即可。”
“我本無宏圖壯志,亦未曾想成為郡中領主乃至城邦的貴族。”
“只願能為吾民多施幾次福澤,便算此生無憾。”
“家父實與牛長者曾為並肩作戰的盟友,然而家父英年早逝,此後牛長者視我如子,予以庇護。”
或許因內心湧起一絲哀傷,抑或是夜幕降臨的馬車中更適於傾訴心事,於是白小天開始講述其家族往事。
斯卡倫則默默聆聽,未敢妄加評議。
自牛長者居所至斯卡倫的雙層塔樓,路程甚遠,一方位於郡城之東,另一方則處於北隅。
加之夜行不便疾馳,因此白小天足足敘述了二十載春秋。
斯卡倫對白小天的觀感,亦從最初正直君子的形象,轉變為了堅毅不屈的勇士。
試問誰人若生於彼家庭,遭遇如斯變故,恐怕皆會陷入頹廢?
然白小天並未沉淪,不僅屹立不倒,反而昂首挺胸。
“為家父洗清冤屈,乃是我此生最為自豪之事!”
白小天眼眶溼潤,卻未擦拭,任由淚水隨風滑落。
一壯年男子泣不成聲,必是心痛至極之時。
斯卡倫未開口,僅靜默傾聽白小天之言語。
終,車馬駛抵雙層塔樓下,白小天一勒韁繩,坐騎停下。
“斯卡倫賢弟,明日重返安寧鎮,我將接送爾等一家,伴爾前往安寧鎮。”
“汝弟亦需拓展人脈網路矣。”
白小天略顯羞赧地啟齒,自覺對親兄弟提及此事,稍嫌世俗。
斯卡倫卻微笑輕拍白小天肩頭,點頭允諾:“善哉,凡我能助,必為白兄竭力以赴。”
“感激不盡,小飛。”
白小天凝望斯卡倫,滿目感慨,頷首致謝。
“白兄,汝歸途須慎。”
斯卡倫下車,向白小天揮手告別,隨後步入樓道。
白小天降下窗簾,任由寒風拂面,目光追隨斯卡倫離去,直至其上樓隱沒。
他點燃一卷菸斗,輕踏離合,掛擋,坐騎緩緩離去。
斯卡倫歸家後便入夢鄉,再無他事。
次日晨曦,八點鐘,斯卡倫郡醫療聖殿,靈草急救區一號病房。
“嗯,這孩童脈象漸趨平和,體內邪火大減,性命危機已解除,符合轉至內病區條件,速速辦理手續。”
斯卡倫鬆開這位十四歲少年的脈絡,朝廖成傑吩咐道。
廖成傑嘿嘿一笑,在斯卡倫眼前迅速書寫轉院手續,署名後遞予斯卡倫。
“斯卡倫閣下,請簽字。”
斯卡倫不禁苦笑搖頭,身為內病區領主,此舉確省卻不少繁瑣步驟。
陳飛握緊法杖,幾道靈光閃爍間在羊皮捲上烙下了自已的印記。
如此一來,這幼童便可轉移至治癒之塔接受治療。
幽谷秘境的急症室只接納了一名病患,而這病患僅逗留一夜,便已穩定,將被送往治癒之塔的靜養區。
“到了治癒之塔後,讓梁化棟為這孩子調配清源湯,每兩時辰服食一次,連用三至五日,便可恢復健康離去。”
“若這孩子的雙親不信秘術診斷的結果,可再進行一次血液鍊金,檢視白細胞與中性粒的數目。”
陳飛說到這裡,轉身步入秘境的迷霧之中。
廖成傑將指示銘記於心,跟隨陳飛穿越迷霧。
病房門前,孩子的祖輩並未現身,唯有他的父母仍在等候。
“陳閣主,吾兒情況如何?”孩子的母親趨步上前,焦急詢問。
陳飛微微一笑,安撫道:“已完全擺脫危難,稍後便轉移至治癒之塔,作為雙親的你們亦可隨行陪伴。”
“但,陪伴者僅限一人,並須維護室內潔淨與空氣清新。”
陳飛此番叮囑尤為重要。
有時,病患家屬擔憂病情突變,數人擠居一室,將神聖的治療之所視作旅舍,此舉萬萬不可。
神殿務必嚴明醫療秩序,絕不容許失矩之舉。
此時的醫療體系尚不完備,諸多環節亟待改進。
“感謝陳閣主,感激不盡,吾願以此身叩首!”
孩子的母親得知兒子平安,淚如雨下,欲跪地向陳飛行叩首禮,大恩不必言謝,以行動表達。
“無須如此,起身罷,吾尚有急事處理,先行一步。”
陳飛眉宇緊鎖,制止女子下跪,隨即疾步離去,直趨高塔。
孩子的母親目送陳飛離去,只好轉向廖成傑致以謝意。
至於廖成傑能否抽身,以及他將如何脫身,則不得而知。
陳飛抵達趙承業的密室,輕釦院長居室的門戶。
趙承業這位院長堪稱最為盡職之人。
歲末年初,他僅短暫歇息,初一即重返崗位。
陳飛自始至終未曾休假,除夕與初一均在神殿值守。
正因如此,陳飛的休憩之期定在初二與初三,即今日及明日。
此處最大的特色便是絕對的公正。
“進!”
趙承業一聲低喝,聲音洪亮有力。
陳飛推開密室之門,踏入其內。
趙承業望見陳飛到來,面帶微笑,主動起立相迎。
“陳閣主,汝非閒來無事之人啊。”
各科室之主,毋庸置疑,皆為學識淵博、技藝精湛之士。
身為神殿高層,面對這些專業的科室領主,皆需保持尊重與禮遇。
陳飛雖年輕,卻才情出眾,更受趙承業禮敬。
“院長勿調侃,今日來訪實有要事,欲先行稟告。”
\"上次吳新閣的吳老賜予我一張神秘卷軸,邀我參與一場盛大的集會。\"
陳飛言畢,從懷中取出上次吳新閣贈予的卷軸,遞給了趙承業。
趙承業帶著疑惑與不解展開卷軸,只一眼,便驚訝得目瞪口呆。
特邀陳飛勇士於月圓之夜,龍騰之初,前往松陳之境,參與首屆松陳之地中醫術士齊聚之盛會,共論岐黃之術。
此邀約僅限一人,然可攜二伴同行。
“這,陳飛,你是如何得到此物?”
趙承業面容驟變,震驚之情溢於言表。
此盛會他早有耳聞,然而陳縣醫館從未有幸得邀。
他不久前曾親自赴松陳詢問,得知陳縣內醫學已日漸式微,故此次盛會並未向陳縣醫館發出邀請。
此事令他鬱結許久,因那是首屆松陳之地中醫術士的盛大聚會。
你們可知,此會象徵著何物?
此會象徵著未來松陳之地中醫界的規則將由此次盛會的參與者們制定。
他們將成為此會的奠基者,今後在省內的中醫界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未曾想,陳飛竟悄無聲息地展露了這樣的邀請。
趙承業心跳加速,心中滿是激動。
“好,好,好,陳大人,我賜你一週休憩,自今日至初八,無需來館,安心養神,為此次盛會做好準備。”
“對了,陳大人,卷軸上言可攜二人同往,不知…”
趙承業提及此處,面露幾分羞赧。
陳飛瞬間領會趙承業之意,遂微笑道:“我欲攜吾妻同往,但另一名額,我想院長必欲親臨,為我壯行,否則我亦有些忐忑。”
此言純屬禮節,陳飛實則並不懼怕。
趙承業心知肚明,但陳飛之言讓他頗為受用。
“放心,陳大人,我將另覓居所,決不擾君夫婦恩愛時光。”
此事就此定下。
陳飛此次前來只為請假,原以為趙承業可準其初六至初七兩日之假,未料竟獲初八之休。
“院長,不必如此慷慨,內科與中醫急備隊尚有重任,我擬先歸故鄉數日,歸來再工作兩日,隨後赴會。”
陳飛絕不會藉此次中醫盛會為由,隨意延長假期。
身為陳縣醫館的一員,當以患者為重。
一日之假,便可能延誤無數病患救治。
陳飛對此深信不疑,若他不在內科或中醫急備隊,的確可能影響病患的治療。
趙承業見陳飛竟出此言,不由豎起大拇指,心生敬佩。
“少年英雄,心懷大義,陳飛,汝必將成就一番偉業!”
趙承業說到這裡,突然拽著陳飛飄向窗前,以低沉的嗓音問道:“我聽說,郭文民被暗夜使者帶走?牛老也準備離開我們的秘境,前往遙遠的幻境?隨後,安鎮的守護者將進駐我們的城堡?”
陳飛先是愣住,隨後眼中閃過驚異之色,注視著趙承業。
如此隱秘之事,竟如此迅速地流傳開來?
看來,這城堡不僅是治療與修煉之地,更是訊息流轉的中心,任何一絲波動都能引發漣漪。
“我並不知情,你是從何處得知?”
陳飛疑惑地看著趙承業,他不敢輕易承認這類事情。
他與趙承業之間,雖有上下級關係,但在未確定真相前,不宜輕率表態。
趙承業目光復雜地凝視陳飛片刻,然後搖頭嘆道:“你這陳飛,真不坦誠。”
“長老,我們身處治癒之地,過多打聽無益,您覺得呢?”陳飛微笑著反問趙承業。
趙承業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而點頭:“確實,想太多無用。”
“好了,你儘快返回家族領地吧,新年的慶典都未歸家陪伴親人,趕緊回去吧。”
趙承業輕輕拍了拍陳飛的肩膀,催促他返回故鄉。
這段日子,陳飛的辛勞他看在眼裡,幾乎每日都在城堡內度過,不論是否有傷員前來求醫。
而治癒者的預備隊在陳飛的帶領下,逐漸展現出了真正的實力。
療傷室在他的管理下,逐漸步入正軌,不再是過去那般混亂,族人的積極性大增。
可惜,這樣的人才,不久後將面臨試煉,然後踏上求學之旅。
畢業後,或許再不會回到陳縣這片貧瘠之地,更不會迴歸吉陳這片土地。
但每個人都渴望抵達巔峰,甚至夢想踏入皇城。
皇城內的機遇,無疑是最豐富的。
“好,那我先行一步,長老。”
陳飛並未多言,此刻已近黃昏,白小天應已在家中等待多時。
陳飛告別院長,隨即離開城堡,踏上歸途。
城堡外,果然,白小天的戰車早已在此等候。
這並非白小天個人所有,而是城堡的戰車。
但因白小天身份特殊,故使用它執行公務,無人提出異議。
“一切準備就緒,出發吧。”
陳飛無需上樓,白小天已坐在駕駛位等候。
戰車後座,宋采薇懷抱幼兒,旁邊擺放著為陳飛家人精心挑選的禮物。
然而,宋采薇面露忐忑,因她也為弟弟宋小泉和母親吳桂香準備了禮品。
她憂慮陳飛會因此不滿,畢竟宋小泉上次與陳飛相遇時,印象不佳,吳桂香亦然。
陳飛坐於副駕,未注意到宋采薇的不安。
“抱歉,白兄,因城堡內有些事務耽擱。”
陳飛上車首先致歉,對如此高階的勇士,久候於此,已是對他的極大尊重。
白小天卻笑容滿面,揮手道:“與你無礙,切莫客套,行,前往安寧之鎮。”
他們的座駕並非凡鐵所鑄,乃是由魔法獸力牽引的馬車,行駛在由魔法石鋪成的大道上,這條道路自北方的春之城堡直通至松陳之地。
接近正午時分,馬車穩穩駛入了安寧之鎮。鎮子自新年過後,未見多大變遷,若說有何不同,便是每一處屋簷下都懸掛起了象徵吉祥的紅燈籠。
安寧之樓,更是披上了節日的盛裝,顯得分外喜慶。
“雪已開始融化,我們可徑直駛入深邃之村。”陳飛向白小天說道,後者點頭,指揮馬車駛向深邃之村。
然而當他們準備轉向土路前往村落時,發現前方設有警戒線,幾個身穿制服的守衛正在巡邏。馬車因此被迫停下。
白小天眉頭微皺,心生疑惑。陳飛則推開車門,主動下車交涉。因他識得這些守衛,更認得他們的首領。
“錢所,何事如此?”陳飛面帶微笑,望向面前這位身著四十寒暑歲月印記的中年男子,錢太平。
錢太平見到陳飛下車,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旋即疾步上前:“哦,陳大人,您為何此時才歸?這是返回村莊過節嗎?”
在這個資訊傳遞相對緩慢的時代,地方上的訊息卻傳播得飛快。陳飛在安寧之鎮可謂無人不知,這幾個月裡,他的事蹟不斷重新整理眾人的認知。
如今眾人皆曉,陳飛不僅是陳縣醫術聖殿的內科首席醫師,更擔任著急症預備團的團長。
在這個時代,醫者地位崇高,尤其在醫術聖殿內擔任要職者,更受人尊敬。就連錢太平,作為安寧之鎮治安官,也必須給予陳飛應有的禮遇。
畢竟,誰能保證不會遭遇疾病困擾?至少,在關鍵時刻,陳飛能成為錢太平求助的物件。
“錢所長,恭賀新春。前幾日我值守於醫術聖殿,今日方得歸家。”
“為何設此警戒線?”
陳飛先向錢太平致以新春祝福,隨後詢問此處異狀。
錢太平面色凝重,緩緩開口:“人命關天,一位夜歸深邃之村的老者,遭遇劫匪,喉部被割。”
老人?陳飛心中不由一震,思及自已的父親,陳愛國,是否亦已邁入暮年?
此刻,他心中五味雜陳,唯恐死者與已有關。此非自我詛咒,實乃人之常情。
陳飛面容肅穆,沉聲問道:“死者身份可知?”